姬央對這些人的失態倒是習以為常了,在她長成人之後初次見她長相的人,都是這幅模樣。她們若是不失態,或許還能讓她驚奇一些。當然姬央還是從她們的神情裡看到了一些不同,不過此刻她沒有多餘的心神浪費在她們身上,隻忍不住拿眼神求助地看著沈度。
眼波流轉,顧盼生輝,輕輕一瞬,就叫人心魂一蕩,拒無從拒,眾人心歎,這哪裡還需要什麼狐媚手段,動靜間,已經是儘妍極麗了。
在場大約隻有沈度在見著姬央的顏色時,神情泰然自若,他見姬央求助地看過來,抬眼一掃,輕咳了一聲,那喜娘才率先回過神來。
隻是結結巴巴地說話也不利落了,“請,新娘、新郎喝合巹酒。”
玉雕鳳鳥雙聯合巹杯被盛在彩繪描漆盤中端了上來,酒帶澀味,意思是祝福新婚夫妻能同甘共苦。
飲酒時,因為杯身相連,兩人的額頭幾乎都挨到一塊兒去了,姬央的臉頰上暈出兩團緋雲,漸漸擴散開去,叫她本就驚人的麗色,又添了動人之態。
端的是,媚比春水融堅冰,妍賽蜀錦浣沙溪。豔絕金烏出東山,麗掩冰鏡掛長天。
此一段插曲後,喜娘唱起撒帳歌,領著一種女眷開始往新郎、新娘的身上拋灑金錢、花瓣,並喜棗、花生、桂圓等彩果。
“撒帳東,簾幕深閨燭影紅。佳氣鬱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
……
“撒帳北,津津一點眉間色。芙蓉帳暖度**,月娥苦邀蟾宮客。”
曖昧的撒帳歌中,姬央同沈度一起,牽起衣袍去接彩果,接得越多越好,這樣才會夫妻好合,多子多福。
好容易走完了這些儀式,沈度要去外間席上敬酒,因姬央是公主之尊,女眷們也不敢留下嬉鬨,玉髓兒一眾侍女則擁了姬央去淨室更衣。
“這也太簡陋了吧?”玉髓兒看著光禿禿的淨室愕然道,同宮中白玉砌池的淨室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玉髓兒忍不住嘟囔,“還侯府呢,都窮成這樣了。”
這小妮子完全是被宮中的奢華給養壞了,一般的富貴都入不了她的眼。
兩個粗壯的婆子從外頭抬了冒著騰騰熱氣的浴桶進屋,低頭行禮後又無聲地退了下去。
姬央看著那一米來高的浴桶也是有些不習慣,不過她此時的心神都不在這上頭。撒帳歌中的“簾幕深閨燭影紅”叫她羞紅了臉,這才想著,嫁做人婦,還要生兒育女呢。
出宮之前,蘇皇後曾經撇開宮中的女官,親自教導女兒的洞房之事,隻是這種事需得意會,哪兒用言傳,於是蘇皇後一語便道儘她這些年從男人身上總結的經驗:那種事,你隻管放開了享用便是,自己怎麼樂嗬怎麼來。
一席話說得姬央雲裡霧裡的,也不知是如何個享用法兒。不過這種事總是羞人答答的就是了。
姬央不喜歡頭發上塗抹太多的頭油,今日梳髻戴冠難免多抹了些,她由玉髓兒和露珠兒伺候著沐浴洗頭,幸虧她的嫁妝都找了回來,洗發沐身之物她隻習慣用宮中的,那都是蘇皇後領著她一塊兒製的,她的母後總是知道什麼是最好的。
姬央趿拉了她的粉地軟緞綴珠軟鞋出了淨室,沈度還未從前麵回來,玉髓兒和露珠兒用毛巾將她的頭發一綹一綹地絞乾,拿毛巾裹住,手持熏爐在下麵來回熏著。
不過爐內沒有燃香餅,姬央不喜歡聞那些味兒,她體崇自然,況且她從生下來,自帶一股天生的體香,比彆的任何香味兒都來得沁人,所以她沐浴的澡豆、洗頭的膏子都不添加香料。
玉髓兒她們忙活著這一切的時候,姬央就著米糕鮮甜地用了一碗燕窩粥,以往令她皺眉頭的東西,在經曆前些日子的逃命和饑餓後,今夜用起來居然十分鮮甜,人就是要惜福。
“公主,是不是要讓安王殿下給皇後娘娘帶個信兒,重新派女史過來?”玉髓兒輕聲問道,她們畢竟年紀輕,鎮不住場子,麵對侯府那些臉板得跟棺材蓋兒一樣的老媼,總有說不起話的感覺。
姬央是什麼人?剛從鳥籠子裡飛出來,好容易擺脫了那些樊籬,可不耐煩再聽那些自負才華的女史說教,“不用,沒有她們,咱們還自在些,這府裡難道還有人能欺負咱們不成?”
閱曆少畢竟是閱曆少,姬央是想得太過天真了,蘇皇後將她如珠如寶地養大,外頭的腥風血雨、人間疾苦從來不叫她知道,便是這回遇險,有李鶴他們護著,也沒真正地嚇著姬央,反而還當是多了一份不錯的談資,可供玩笑。
當然實則姬央也是有私心,就怕那些女官來了,對著駙馬指手畫腳,反而壞了夫妻情分,她上頭的姑母,還有好幾個姐姐都是被那些終身不嫁人的女官給害了。雖然她們不敢明著對姬央說教,可誰耐煩看那些褶子臉?
這廂姬央正想著沈度,就聽見了腳步聲,還有外頭的問安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