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侜端著碗, 看看陛下,又看看奉國太子, 有點為難。
怎麼說, 他也應該和陛下一桌。孟侜已經接收到楚淮引威脅的眼神,意思很明顯,如果他敢和奉國太子一桌的話,晚上就要實現他的承諾。
孟侜昧著良心道:“臣已經飽腹, 謝太子抬愛。”
奉國太子真名邱合璧, 玉麵郎君雅人深致,他見楚淮引似乎不想讓兩人同桌而食,便也不為難一個丞相。
“那得了空,孤再請孟大人吃飯。”
這點插曲之外, 席間一派和融,就是孟侜有點心塞, 話已經放出去了,那接下來就隻能看著。不論黃金蝦有多誘人,隻能動鼻不能動口。四舍五入等於楚淮引欠他一隻烤乳豬。
宴會進行到尾聲時, 一隻白瓷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奉國太子邱合璧突然口吐黑血, 雙目發直,他指著桌上的一道山珍木耳,指尖顫抖, “有、有毒……”全失了平時嘴角噙笑溫潤如玉的氣度。
群臣愣一瞬, 亂了起來, 奉國帶來的使臣向主位逼去,大臣們漸漸分成兩派對峙。
“傳太醫!”楚淮引叫道,並且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前就立即把孟侜抱了上來,護在身後。
跟隨邱合璧來的大魏的使臣中,地位最高的就是邱合璧的皇叔邱堅白,他是現任奉國國君的兄弟。老皇帝駕崩時膝下四個兒子爭儲,本來邱堅白最有希望,但不知為何最後傳位給了三兒子邱堅度。另外兩個皇子不服,相繼挑起內亂,邱堅度資質平庸,內亂十幾年未平,還是在太子邱合璧和邱堅白的聯手下,才得以平息。
邱合璧被大魏軍隊圍在裡麵,太醫給他施針,邱堅白率領使臣團氣勢洶洶要楚淮引交出太子。
“殿下千裡迢迢來到大魏,極具誠意,你們竟然、竟然在飯菜裡下毒!置兩國邦交於不顧,不仁不義,請馬上交出太子,我奉國自有太醫!”邱堅白麵紅耳赤,當麵指責楚淮引。
“是否中毒,中什麼毒,是否由宴會飲食引起,這些都還未明,如何能交予你們!”楚淮引冷笑,“太子在朕這裡,朕定然給你們一個交代。交給你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屆時爾等信口雌黃,誣陷大魏,大魏百口莫辯。”
“來人,送奉國使臣回驛館。”楚淮引一甩衣袖,讓人把奉國太子抬到將軍府,重兵把守,不能出一絲差錯。
奉國使臣個個被激怒,下毒謀害太子不算,居然還敢明目張膽扣押太子,□□他們,簡直、簡直無恥之極!
邱堅白氣氛之後冷靜下來,安撫使臣回驛館再做商量。使臣沒了太子這個主心骨,隻能聽從於邱堅白。
一群人回到驛館,聚在一處商量,你一言我一語,誰也提不出好辦法。邱堅白任由他們吵夠了,拔出佩劍砍斷一張桌子,嘭地一聲,所有人安靜下來。
“大魏欺人太甚,會麵地點一改再改,想來早有預謀。我們豈能坐以待斃!如今唯有圍攻楚淮引,方能有籌碼和大魏談判救出太子。大魏在岐州駐軍不足五萬,蜀地布防十萬,不足為懼。林將軍,臨行前太子是否將虎符交予你?”
被點名的林將軍是太子的得力手下,他猶豫了一下:“這樣會不會激怒大魏,太子還在他們手上。”
邱堅白:“先發製人,林將軍,現在情況危急,我們不能再被動了。”
“好!”林將軍下定決心,“我的虎符能調最近的兵馬十萬,太子臨行前還在岐州安插了不少護衛隊,我現在去放焰火召集。”
就在林將軍放焰火時,西南一側,同樣升起兩簇焰火。城中兩股勢力聞聲而動,家家戶戶閉門不出。白天還在茶樓聽話本的閒漢,一個個躲在被子裡以手捂頭兩耳充塞。
邱堅白望著西南側的焰火,嘴角一勾,北狄的也該亂起來了,他倒要看看楚淮引能不能兩頭兼顧。
……
秦將軍府戒嚴,下人神色慌張,奉國太子移駕秦府,怎麼看都不是好消息,明天起來說不定就被奉國人給圍了呢?
正廳裡,柳宜修連連歎了三口氣:“陛下,恕臣無能,看不出奉國太子所中之毒,恐怕拖不了幾天……陛下還是要早做準備!”
秦英喆神色凝重,趙婉秋眼神不自然地閃了閃。
“臣萬死難辭其咎!”秦英喆撲通跪下,“請陛下治罪。”
“現在不是治罪的時候,先查出那盤木耳為何帶了劇毒,恐怕未來岐州不穩,朕還要倚靠將軍。”
趙婉秋見兩人要談正事,被侍女扶走,經過湖上回廊時,侍女蹲下去朝湖裡用力扔了三塊石頭。
石頭飆得很遠,幾乎到了秦府外牆處的水麵。
趙婉秋見四周沒人,剛才在聖上麵前還裝啞巴,現下迫不及待地抓著侍女的手腕:“木耳下毒之事遲早會查到你我頭上,上麵到底什麼時候接我們走?”
她借著監工的名義,出入後廚,站了一會兒“體力不支”地昏倒在地,恰好摔在一盆新鮮木耳旁。據上麵的人說,奉國太子最喜歡木耳,她一次下了夠本的劇毒。
侍女突然反握住趙婉秋的手,逼近一步:“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想走?謀害太子的罪名,落在你頭上,那說出來就是秦英喆下的毒,再往大了說,就是你們大魏皇帝指使的!你以為你走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