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延禧宮西配殿,茯苓渾身顫抖的將手中鮮血洗掉,等著太醫開了方子這才屏住呼吸,給麵無血色,尚處於昏迷狀態的靜姝上藥。

禦林軍統領說,那一刀若是砍實了,皇上必定心脈受損。

太醫劉全說,那一刀來的邪乎,若是再偏一寸,便會傷了貴人的心脈,大羅神仙也無法救回。

茯苓的手不停的抖著,她拚命用另一隻手按著,也止不住,最後索性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腕子一口,方不再抖了。

可是茯苓那眼中的淚花,卻是無論如何也繃不住的,她的淚水一邊淌,一邊認真的給靜姝上藥。

因為傷勢的緣故,靜姝隻能趴著床上,這會兒許是因為上藥的緣故,痛的靜姝即便昏迷也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而康熙在把靜姝抱回來後,便直接衝了出去,梁九功也跟著一道走了。雖然劉全說,靜姝過了三日便會無恙,可是茯苓仍舊一眼都不敢合的守在榻邊。

茯苓像一隻護崽的母狼似的,從靜姝出事後誰不允許靠近靜姝,蓮蓉每日準備好參湯和熬好的藥,送進來,參湯茯苓一日三碗,這才撐了下來。

往日不怎麼顯的孟良這一次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站在外頭便已經讓將整個西配殿遮的密不透風,無人可以入內看笑話。

第三日,孟良和蓮蓉一左一右的站在門口,西配殿裡這麼幾個人,孟良已經都有些遭不住了。

隻聽孟良啞著聲道:

“你一會進去瞧瞧茯苓姐姐可還好,她可是咱們的主心骨,她倒了就真完了。”

“我省得,可是參又快完了……”

“那我再走一趟,你守好門戶。”

“可是……那日皇上走的突然,好些子還以為是主子觸怒了皇上,一個兩個都在外頭等著看笑話。今日你即便捧了銀子出去,怕也隻是得些參須。”

蓮蓉說的有些難過,往日主子在的時候,彆說人參了,那價值連城,雪山山巔的雪蓮都有的是人巴巴的捧上來。

“哎,你彆說了,隻要主子好,什麼都好。一會兒也該到膳時了,我也順道把午膳提回來。”

蓮蓉抿了抿唇,貴人好的時候,每日的膳食都是禦膳房巴巴送過來的。

主子回來第一日,禦膳房便不再送膳。孟良去提,回來的膳食裡倒是還有些熱氣和零星的肉沫,時至昨日,禦膳房留著的膳食,隻剩下些冷窪窪的白粥和鹹菜了。

“主子!”

茯苓驚喜又疲憊的聲音陡然響起,蓮蓉和孟良齊齊一個哆嗦,隨後每個人臉上都綻放了光彩。

蓮蓉扶著孟良的胳膊歡喜的蹦跳起來:

“主子醒了!主子醒了!主子終於醒了!”

孟良較內斂,這會兒被蓮蓉抓的生疼,他也笑嗬嗬的: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去瞧瞧膳房哪裡可有補身子的湯水,實在不行,米油也行……”

孟良快步走出去了,蓮蓉慌忙進殿,而靜姝正氣息奄奄的趴在軟枕上,隻是那雙杏眸卻是又黑又潤。

“蓮蓉也來啦,我睡了多久?”

背上的傷實在太痛,靜姝扯了扯嘴角,也沒能笑出來。

茯苓這幾日淚水都要流乾了,可這會兒眼中又續起了淚花:

“主子已經昏睡三日了,皇上打一開始便沒有來過,這幾日好些人都想看咱們的笑話,主子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靜姝輕輕點頭,蓮蓉也跪在腳踏上,誠懇祈求道:

“主子快點好起來罷!”

靜姝有氣無力的笑了笑:

“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們了,茯苓,看賞。你們每人都一個十兩的荷包!”

茯苓咬著唇,蓮蓉眼中也水跡斑斑:

“哎!可奴婢更希望是主子大好的賞銀!”

隨後,靜姝便趴在榻上,聽著茯苓和蓮蓉說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馬佳庶妃還曾想要強闖西配殿,被孟良拚死攔著。

為著這事兒,孟良差點將頭磕死。靜姝雖受重傷,可是她一日沒死,她下麵的奴才要是被人逼死,那人怕要被指著脊梁骨罵冷血無情了。

後宮,是一個有時候很冷,卻又很講人情冷暖的地方。

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孟良終於提了膳食回來,幾個人的依舊是冷粥鹹菜,唯獨靜姝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米湯。

孟良靦腆的笑了笑:

“主子先將就將就,您剛醒了,正要喝些這種,奴才一會兒便給您尋摸人參去!”

靜姝看著放在榻邊的青花碗,裡麵是清湯寡水的米湯,而孟良殷殷的看著,額頭卻滲著血。

想來是孟良磕了不少頭求來的。

“茯苓,喂我。”

一碗米湯下肚,靜姝臉上方有了血色。隨後,靜姝才懶懶的抬起眼皮:

“這些日子,你們受苦了。”

“主子,我們不苦,如今主子好起來了,咱們也就放下心了!”

隻要主子大好,以主子的品貌,還怕彆的嗎?

靜姝厭厭的嗯了一聲,隨後對孟良道:

“你去,將我房裡那件墨狐鬥篷送到乾清宮,告訴梁九功,就說咱們這兒快揭不開鍋了,但是聖物不好換銀子,隻好物歸原主!”

“這……”

孟良小心翼翼的看了靜姝一眼:

“奴才,真這麼說啊?”

“就這麼說,一字也不許差。”

靜姝冷冷一笑,她知道,皇上之所以不敢踏足,不過是因為他心虛了。

在孟良去送鬥篷的這段時間,靜姝將宮外發生的事,挑挑揀揀的告訴了兩個宮女。

那日的宮外出行,靜姝心知肚明皇上對其另有安排,這個安排甚至是危險的。

可皇上明知會以身犯險,但從未給過靜姝選擇的機會,當然,靜姝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清楚的知道,之後發生的所有事,皆是皇上一手謀劃。

包括遇刺,包括反擊。

而她,皇上的新寵,不過是個皇上讓那些反賊放鬆警惕的煙霧彈罷了!

隻是,想必皇上自己也沒想到,他百密一疏,竟被當做棋子的靜姝救了一命。

是以他心中愧疚,久不敢露麵。

而靜姝,如今做的便是將自己受害者的身份轉變,使得皇上心裡不要那麼不痛快。

“延禧宮,也該有個小廚房了。”

靜姝喃喃的說著。

有了上次的教訓,哪怕康熙這兩日心情著實不好,可是梁九功仍硬著頭皮將那件墨狐鬥篷送了上去。

“是懿嬪送來的?她可有說什麼?”

梁九功心頭一震,將腰彎的更低了些。

他十分慶幸自己今日沒有再作出自作聰明的事,不過也是,懿貴人,不,懿嬪乃是在他眼皮子下護駕受傷,日後自然前途不小。

“懿貴人差了小太監來,說這兩日快要揭不開鍋了,其餘東西都能換銀子,可聖物不成,隻得物歸原主。

咳,那小太監送鬥篷來的時候,頭上又青又紫,這兩日許是沒少吃苦。”

梁九功猶猶豫豫的補了一句,康熙臉色頓時勃然大變:

“怎會如此?她乃是朕親封的貴人,封嬪的聖旨朕也早已擬好,還有人這麼不長眼?!”

梁九功有些尷尬:

“這……皇上那日自延禧宮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是以宮裡都揣測是不是皇上厭棄了懿嬪娘娘。”

“那你呢?你是乾什麼吃的?!”

“奴才,奴才……”

梁九功敢說他也是其中之一嗎?

“滾去領罰!”

康熙嗬斥一聲,梁九功忙應了,但隨後,梁九功又問道:

“懿嬪娘娘如今既然醒了,皇上可要奴才備攆前去瞧瞧?”

康熙當即就想一口應下,但是想起那個頗有些光怪陸離的夢境,康熙便有些邁不開腿。

康熙近來屢屢夢見自己成了一個神棍,一個想要造反的神棍。

而且,他為了名正言順,意欲以美色迷惑天子。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似乎先對美色動了心。

而這個美色與懿嬪生的實在是一般無二。

是的,康熙這一次終於將自己的夢串起來了,也看到了那夢中人的臉。

可是,這世間真的有那麼相似的兩個人嗎?

康熙有點不敢麵對,若是自己那個夢是真的,且自己真與懿嬪有那麼一段,自己前麵又安排了那麼一段,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莫說懿嬪不知,可康熙自己心裡的愧疚卻不是一加一等於二了。

康熙猶豫了片刻,他有些忐忑的問梁九功:

“你說,懿嬪想見朕嗎?”

這話梁九功可沒膽子回答:

“這……宮裡娘娘哪個不盼著皇上您啊!”

康熙抿了抿唇,是啊,哪一個都盼著皇上。

可是,真到了緊要關頭,有幾個會陪自己從容赴死?

又有幾個會以身犯險,擋在自己麵前?

隻有懿嬪。

“備攆罷。”

梁九功立刻去辦了,不多時,康熙便乘著禦攆到了延禧宮外。

自靜姝清醒後,西配殿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重又煥發了生機。

康熙到的時候,裡麵倒是頗有幾分熱鬨。

“給皇上請安。”

茯苓和蓮蓉忙一左一右站開行禮,靜姝哼了哼,頗有幾分侍寵生嬌的味道:

“皇上終於來了啊,恕妾身失儀不能行禮了。”

這個終於,用的康熙臉上一熱,他輕咳一聲:

“咳,朕這兩日,都挺忙的。”

“是哦,皇上您是大忙人,哪日不忙呦!”

靜姝說的陰陽怪氣,康熙一句也沒敢多說,靜姝懶懶的伏在軟枕之上,淡聲道:

“皇上,妾身這兒缺個小廚房,沒得哪日皇上厭棄了妾身,妾身連碗熱粥都喝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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