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猛的將難題拋給了靜姝,憑著方才太皇太後與康熙打機鋒之時滿室的緊張氣氛,明眼人都知道兩人並非隻是單純就馬不馬的爭論。
其他人都大氣不敢喘的坐在原地,好似都羨慕起了可以早早退場的佟妃。
康熙聽到太皇太後這麼問,也不由將眼神放在了靜姝身上:
“不必緊張,你且隨意一說便是。這匹好馬,朕到底該不該拿出來做彩頭。”
“是。”
靜姝福了福身,眼簾微垂:
“方才妾身聽聞這匹馬乃是由草原進貢給皇上的,那便是皇上之物,如何處置自然聽從皇上的意見。
隻是,太皇太後所言好馬之助益也並非虛言。然,皇上少年英才,身具雄才偉略,大清在皇上的治理下早已非昨日。
如今細細想來,這區區一匹好馬的助益,重要與否實在不必談論了。
這隻是妾身拙見,若有不對之處,還請太皇太後,皇太後,皇上指教。”
靜姝話音剛落,康熙便撫掌大笑:
“不錯!大清已非昨日大清,一匹好馬而已!皇瑪嬤,您說呢?”
太皇太後本來要因為靜姝這話動怒,可是等到最後,她細細思索,卻啞了火。
不管懿嬪這話是有心還是無心,卻也是將如今蒙古的尷尬境地點了出來。
大清早已不是當初開國時四麵楚歌,地位不穩的大清了,蒙古與大清固然頗有助益,可是大清卻早已轉為了主導者。
滿蒙聯姻,已經顯了頹勢,太過較真,隻怕連過往的情分都要傷及了。
那一匹好馬,確實不足掛齒。
“懿嬪,說得不錯。蘇麻喇姑,將羅卜藏袞布讓人進上的紅珊瑚賞給懿嬪吧。”
太皇太後此話一出,其餘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明明方才懿嬪不過寥寥數語,怎的就讓太皇太後給了那麼大的賞賜?
太皇太後平複好心情後,對著靜姝笑了笑:
“佟妃前頭吵著要看那紅珊瑚,哀家如今精神不濟,想來此事要托付給你了。”
“是,謝太皇太後賞。”
靜姝溫婉的垂下頭,太皇太後整個人也好像是解開了一個心結一般,變得輕鬆了些許。
康熙自然可得看到眼前這一幕,皇瑪嬤是個聰慧至極的人,隻是人老了,念舊,老是惦記著自己出生的地方。
可是太皇太後將來是要受愛新覺羅氏的供奉的,這麼著算怎麼回事?
偏康熙與太皇太後還隔了一輩,掏心窩子的話也說不得,卻沒想到今日懿嬪歪打正著的話點醒了太皇太後。
康熙滿心愉悅的看了靜姝一眼,隻覺得越看越舒心,這闔宮上下,唯懿嬪一人,最得他心呐!
伴隨著康熙與太皇太後那無形的交鋒結束,原本凝滯的氣氛終於變得和緩,一直大氣都不敢喘的其他庶妃終於敢開口說兩句玩笑話了。
董庶妃微微鬆了一口氣,對著靜姝投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李庶妃與王佳庶妃都是會說話的,兩個人相互捧哏,三兩句便讓皇太後笑出了聲。
那拉庶妃卻是深深的看了靜姝一眼,眸中滿是對靜姝的向往與無邊的野望。
兆佳庶妃看著太皇太後和藹對待靜姝的模樣,雖然臉上掛著慈愛的笑逗著五公主,可是她眼中卻滿是迷茫。
但即使如此,這小小的樓閣間已然變得輕鬆愉悅起來。
夏風陣陣撫過,被太液池的水過濾後隻餘清涼,吹的人滿麵愜意。
而此刻,樓下岸邊的擂鼓之聲幾乎要震耳欲聾了。
不遠處,各色彩旗的龍舟之上,五大三粗,滿頭大汗的漢子正拚命的爭奪著這唯一的在皇上麵前露臉的機會。
紅日高懸,晃的人眼暈,但隨著那一條插了黑旗的龍舟駛近,不論是岸邊還是樓上都不由爆出一陣歡呼。
“黑旗龍舟勝——”
“勝負已分,黑旗者勝——”
“贏啦贏啦,我們贏啦!”
為首指揮的武狀元那俊朗不凡的臉上也不由帶上了勝利的歡笑,他不禁抬眸看向二樓,抱拳一禮:
“臣——元煜,給皇上請安!”
“咣當——”
靜姝手中的茶碗蓋子不慎落入了茶碗之中,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元煜?
這不就是好看哥哥的名字嗎?!
靜姝懵了一瞬,康熙便關心的看了過來:
“懿嬪如何了?”
“妾身似乎坐的有些久了,有些頭暈……”
“那你便先去歇著吧。梁九功,送你懿主子去瀛台。”
靜姝知道自己狀態不對,忍住自己想要仔細看一眼那武狀元的**,點了點頭。
她這會兒唇色微微發白,看上去似乎真的是身體有些不適。
等靜姝走了,太皇太後才緩聲問道:
“懿嬪如今身子還不曾好利索麼?”
康熙也不免皺了皺眉:
“劉全說,那一刀刺的深,若非是懿嬪運氣好……”
“可憐見得。”
太皇太後歎息一聲,不再多言。
梁九功走後,他的徒弟李全補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