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康熙便帶著梁九功走了進來,他看到屋子裡烏泱泱聚了這麼多人先是一愣,隨後便看到了被眾人圍坐在正中的靜姝。
眾人這頓午膳已經用的差不多了,但是鍋子的火還沒有徹底熄滅,裡麵的紅白湯還咕嘟咕嘟的滾著小泡。
桌前,靜姝一身石榴紅的旗裝,襯得靜姝膚如白玉,唇角未能完全收起的笑便足夠燦爛,燦爛到讓康熙幾乎移不開眼。
如果說那穿著水紅旗裝,清新雅致的小鈕祜祿氏讓人眼前一亮,那麼此刻被石榴紅簇擁的靜姝便是那豔壓群芳,美豔不可方物,足以勾魂攝魄的仙子。
米粒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
二者不可相較也。
康熙回過神,抬步才走到靜姝身邊,抬眼看向四嬪:
“皇後昏厥,你們在此處宴飲?”
康熙的語氣不輕不重,四嬪忙跪下請罪,隻是請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靜姝便冷冷一笑:
“皇上這話,恕妾身不敢苟同。如今是正兒八經的午膳時間,皇後娘娘昏厥總不好讓闔宮都陪著餓肚子吧?
再說,依著規矩,便是國喪,天下人至多茹素,讓人斷了水米的規矩卻是從古至今未曾有過的。”
靜姝這話一出,嚇得四嬪直接心驚肉跳,安嬪忙打圓場:
“娘娘向來口直心快,並非對皇上不敬。娘娘,您快解釋解釋啊!”
安嬪的語氣都已經帶了哭腔,顯然已經都要急哭了,倒是康熙聽了靜姝這話,未曾動怒,甚至眉頭一鬆:
“這麼多天了,你可算是正兒八經和朕說話了。朕也不知怎麼,若是你罵朕兩句,朕心裡許是還好受些。”
四嬪:“……”
“你們退下吧,朕與貴妃還有事說。”
確定康熙真的沒有怪罪靜姝後,四嬪們起身告退。靜姝隻靜立在原地,不發一語。
自那日大封後宮後,康熙不是沒有來過延禧宮,可是每次靜姝都隻是帶著一張笑容幅度一直未曾改變的臉待他。
靜姝不吵不鬨,卻與他不親不近。
再加上靜姝如今有孕在身,康熙便是想做些親密的事拉近兩人的關係也做不了。
高床軟枕,孤床獨枕。
康熙心裡彆提多糟心,康熙抿了下唇,抬手將靜姝拉過來:
“過來坐著吧,你身子重。”
靜姝感受到腹中孩子的抗議,沒有拒絕。到了這時候,正是胎動頻繁的時候,靜姝輕輕撫了撫肚子,以作安撫。
隨後,靜姝抬起頭便嗅到康熙身上的水合香的味道,這水合香有安神之效,皇後宮中長點。
一想到這事,靜姝隻覺得心中憋了一口鬱氣:
“皇上若想罰妾身何須親自來此?想來皇後娘娘很願意代勞。”
康熙輕歎一聲:
“你啊,朕幾時說要罰你了。朕向來知道你性子硬,鈕祜祿氏為後之事上,你雖不發作,可是朕知道你心裡憋著口氣。
這口氣若不讓你出了,隻怕你定要想些子奇奇怪怪的法子罰朕呢!”
康熙的語氣中帶著自然而然的親昵,可是靜姝卻一瞬間背脊一寒,險些以為康熙知道了什麼。
可是一想到這人連自己對元煜的名字有所反應之時都要吃醋試探,若是他真知道什麼,豈會允許元煜在宮中隨意行走?
靜姝鎮定下心神,垂著眸子,淡聲道:
“皇上說差了,妾身與妾身的好看哥哥再怎麼胡鬨都不為過,可是皇上,您如今是君,妾身是臣,妾身不敢怪罪您。”
“不敢?”
康熙勾起靜姝的下巴,認真的注視著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
“你不敢?你若是真不敢,怎麼敢氣暈皇後?皇後本就身有沉珂,輕易動不得氣,你偏偏留下那一句讓她動氣的話難道不是你的報複嗎?”
靜姝保持著抬頭看著康熙的動作,看著康熙眼中的認真,突地癡癡一笑:
“嗬,皇上怕是看低了妾身。”
高看了自己。
“妾身自認是個坦蕩之人,皇後為後之事,雖然離不開鈕祜祿一族背後的操作,可是皇位上的是您,點頭的是您,妾身不至於下作到遷怒旁人。
隻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皇後娘娘如今既以高居後位,在其位,謀其職,說些子讓人指摘的話,妾身便是為著妾妃之則也少不得要提醒一二。”
“可是皇後確確實實是在與你爭執過後昏厥,如此行徑,你讓天下人如何看你?”
“天下人?試問皇上,天下人可以站在妾身的麵前,如您這般指責我麼?
不能,他們誰都不能,甚至妾身站出去,他們少不得還要對妾身賠笑相待!”
“史書……”
“妾身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後人評說?人死如燈滅呐皇上,深情如您,癡情如您,不也後宮佳麗不斷?便是在仁孝皇後的忌日,您不也寵幸了靜常在?”
“你放肆。”
康熙看著在自己麵前似笑非笑的女子,沉聲喝道:
“你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性子軟一點,柔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