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一回不是偽裝。
“你終於回來啦……”
他輕輕地說道。
這一幕也許如畫般美好。
前提是忽略遲川一日正坐著的位置。
見到年輕學生沒事的鬆田陣平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握緊了他的拳頭。
“遲·川·一·日,給我從我的車上下來!”
“略略略。”
剛剛還十分安靜的家夥立馬露出了本性,一下跳下落在地麵上,還極其幼稚地衝鬆田陣平做了個富有挑釁意味的鬼臉。
兩人回東京的一路,氣氛並不嚴肅,反而比來的時候要更活潑。
遲川一日沒有問鬆田陣平他對那些非法分子的看法和處理方式;鬆田陣平也沒有問對方是怎麼避過那些放風的人,安然無恙地回到集合地點的。
他們也默契地沒有再提起先前談心時交流過的那些內容。
總之,他們都平安地站在了這裡。
這就再好不過了。
遲川一日能夠逃脫逼問,六月顧問可就未必了。
第二天來上班的鬆田陣平,對六月一日的態度肉眼可見地發生了變化。
不是厭惡,倒更像是在看什麼怯懦的負心漢一樣。
他好歹也曾受到過六月一日暗中的囑托,知道對方不像是表麵上那麼沒心沒肺,也不是什麼都不在意。
因此他特地將人堵在了茶水間,將遲川一日收到便當後的一舉一動,事無巨細地講給了顧問聽。
鬆田陣平始終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都是一些極其瑣碎的小事,六月一日卻聽得十分認真,絲毫沒有感到不耐煩。聽著聽著,眼底甚至不自覺地泛起了笑意。
確認這一點後,鬆田陣平才徹底放下心來,轉而建議道:“你自己去見見他怎麼樣?”
“這樣的話,你會更加放心。”
“而他……他也會高興的。”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建議,卻被顧問先生果斷拒絕了。
六月一日帶著難得溫和而又真摯的笑容搖了搖頭:“不用了。”
“我現在還不能、也沒有資格去見他。”
“就當是我膽小吧。”
“就算是回去了,我又該以什麼身份、以什麼樣的態度去麵對他呢?”
“消失了這麼多年,一事無成。從未管過家裡、也從未關心過他,在他人生最困難絕望的時候不見蹤影。”
“現在他的生活好不容易平靜穩定下來,我卻突然頂著兄長的名義出現,在他的日常裡橫插一腳,這算什麼?”
“這未免也太混賬了。”
他給自己下了定義。
確實是膽小鬼,也確實是混賬。
鬆田陣平想到。
這家夥不過是在給自己的怯懦找借口而已。
他明明已經知道遲川一日的態度了。
如果鬆田陣平更年輕氣盛一些,說不定會直接上手拎住顧問先生的衣領,狠狠揍他一拳。
然後告訴他:
想見的話,去見就好了。
無論你們是經過了什麼才走到今天的,既然心中還有彼此,那些亂七八糟的見鬼玩意兒就不該成為阻礙。
那些自私的、怯懦的、不堪的陰暗麵,如果不展示給家人看,還能展示給誰看呢?除了最親近的人,又有誰能包容這一切呢?
難道要一個人抱著這些不安、自責和孤獨,一輩子困死在這個走不出去的、名為“自我”的狹小迷宮裡嗎?
過去不可留,但是隻要願意、隻要多邁出一步,未來的每一年,都可以相互陪伴著看繁櫻滿枝、風吹如雪。
這不就已經很好了嗎?
但25歲的鬆田陣平不會這樣做。
他看出了六月一日眼中的那份堅決,對方是不會輕易被說服的。
而成年人的交際總歸是有邊界。
“不要讓自己後悔。”
最後,他隻能這樣說。
因為每一個可以與親友搭肩歡笑吵鬨的日子,都值得珍惜。
說不定哪一天,這樣的日常就會被命運猝然畫下休止符。
“他一直在等待著你的回應。”
正是有了這樣一番交談在前,六月一日和鬆田陣平之間的氛圍才會變得如此怪異。
當然,玩家所想的內容自然和鬆田陣平所想的千差萬彆。
他可不會把身份卡之間的愛恨情仇放在心上。
他單純是在思考重鬆榮信這件事,沒有特地去關注周圍人的態度。
重鬆榮信,恰好是他上次竊取情報資料的對象,也是現階段蘇格蘭三人的任務目標。
寄恐嚇信這種手段,不太可能是出自組織之手。
以他的了解,在這件事上蘇格蘭他們會更傾向於避免打草驚蛇。
而且,如果真是他們做的,重鬆榮信根本沒有機會把報警電話打到警視廳。
也就是說,還有其他人盯上了重鬆榮信。
那麼重鬆榮信在這一個小時內態度的轉變會和組織有關嗎?
這次蘇格蘭三人的任務進度也推進得格外緩慢,是和組織最新的指示有關?
在重鬆榮信對一切閉口不言的當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七月一日去組織裡觀察一下那幾瓶威士忌,給予他們來自前輩的愛的關懷了。
就在搜查一課幾人碰了個軟釘子,準備打道回府時,他們所途徑的一座高樓上,突然有一片陰影籠罩了下來,範圍擴展得越來越大——
是有東西在急速下落。
警官們的危機意識極強,幾乎是在眨眼間,就遵從著自己的本能往四周撤去。
還沒跑幾米,那道陰影便砰然落地,在地麵激起數層塵土。
那是一個被摔得七零八落的人。
他手上還攥著一架望遠鏡和一張皺巴巴的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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