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克希瓦瑟的“餓了”是正常人生理意義上的餓了,不至於讓這對剛剛才結成的室友在第一天就上演全武行。
他催促蘇格蘭去洗澡,也不過是讓對方儘快去把在腦袋上定居的彩帶紙屑和粘在身上的細碎亮片給洗下來,好早些出來吃飯。
至於他為什麼會體貼地等待對方一同進食,無非是因為心虛。
先前在蘇格蘭總算答應住下來後,成功將重點NPC圈進自己地盤的克希瓦瑟大喜過望。
當即便握住對方的雙手稱其為“家人”。
作為“家人”,他自認為應當有些友好的表示。
於是克希瓦瑟自告奮勇,主動提出要幫蘇格蘭清理頭上的彩帶紙屑。
致命之處被交到組織的危險分子手中,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
但蘇格蘭在考量了風險之後,還是答應了這份來自克希瓦瑟的“好意”。
玩紙筒煙花時的確很爽,事後收拾起來卻令人絕望。
清理著彩帶紙屑的克希瓦瑟雙眼逐漸失去高光,並開始在內心反複質問自己:
做紙筒煙花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費勁做出紙筒煙花的plus+版本?
神情正恍惚著的紅發青年手下一用力,不小心把蘇格蘭後腦勺的幾根頭發連帶著彩帶一起扯了下來。
克希瓦瑟:……
他悄悄捏住那幾縷頭發,把手往身後藏了藏。
在逐漸變得僵硬而勉強的笑容中,闖禍者迅速無聲地將蘇格蘭的這些頭發扔進了係統包裹的格子裡,還順手將其和波本、萊伊兩人的頭發綁在了一起。
原本發絲結成的蝴蝶結成功變成了三葉草樣。
還挺好看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毀滅完證據後,克希瓦瑟訕訕地收回了手,後退幾步,提出了誠懇的建議:“這樣清理起來太麻煩了,不如你到時候直接去洗個澡吧。”
蘇格蘭不是沒有感覺到自己後腦勺的疼痛,隻是他以為克希瓦瑟是在報複自己最開始的不配合,所以才隨手扯了幾下頭發。
特彆是在這陣短暫的疼痛後,對方就表示不幫忙了,像極了找借口撒氣成功就原形畢露的任性小屁孩。
比較了一下敵我雙方所處的環境和精神穩定狀況,他並沒有把這點事說出口,來打破兩人間好不容易和諧下來的氛圍,而隻是沉默著讚同了克希瓦瑟的話。
正是因為有過這麼一出,在收拾完屋子後,猝然聽到克希瓦瑟催促的話,蘇格蘭也隻是有一瞬間的愣神,很快便反應過來了對方的意思。
不過對方願意等他一起吃飯這件事,倒是令他略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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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就是你的‘餓了’?”
洗完澡擦乾頭發從浴室中走出來的蘇格蘭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餐桌旁的克希瓦瑟。
紅發青年正雙手托腮,手肘撐在桌麵上,見到他出來還側過腦袋,笑眯眯地衝他打了個招呼。
這人的麵前擺著碗筷刀叉,桌子中間則是放著好幾個深深淺淺的菜碟。
對麵的座位前也是一人份的碗筷——那應該是給他留的位置。
如果桌上的菜碟裡放的不是帶著血絲的生肉和擺成沙拉拚盤一樣的生蔬就好了。
蘇格蘭停在了餐桌的幾步之外,神色凝重。
在蘇格蘭的思維逐漸發散升華、胡思亂想即將達到頂峰時,克希瓦瑟的話將他拽回了現實。
“我已經把菜洗好、切好,也搭配好了!”坐在餐桌前的人伸出手向他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連餐具也放好了。”
隨後雙手合十作許願狀:“剩下的烹飪就交給你了。”
完成了這一係列流程之後,克希瓦瑟還順手把一碗打發得十分完美的蛋液推到了蘇格蘭麵前,眼巴巴地望著他,內含催促之意。
蘇格蘭:……
不知為什麼,暫且鬆了一口氣呢。
可總感覺再這樣一驚一乍下去,自己的思維恐怕會被帶得異於常人、越走越偏,遲早要滑落深淵。
既然即將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那麼分配家務也是正常的,這一點蘇格蘭倒沒什麼異議。
“口味上有要求嗎?”
他一邊套著圍裙走向廚房,一邊詢問自己室友的偏好。
“辣的!”
克希瓦瑟迅速舉手回答道。
“砧板上的那些就夠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蘇格蘭的腳步再次停住了。
臥底先生認為,會一驚一乍絕不是他的錯,也不是他職業素養的缺失。
而是因為他的新室友是一位玩弄人心、心機深沉的高手。
砧板上的辣椒被切碎,密密麻麻鋪了紅彤彤的一層又一層。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是斷魂椒吧。
在這一刻,蘇格蘭甚至覺得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克希瓦瑟把他叫來是為了處決他的。
用這種充滿惡趣味的方式。
“我個人認為,以你的身體狀況,不應該吃……刺激性這麼大的東西。”
蘇格蘭委婉地勸說道。
他試圖讓對方打消這個危險的念頭。
組織成員因為自己作死而被辣椒嗆死的話,不足為惜。
可他覺得,為了明天不傳出兩名組織代號成員齊齊暴斃於餐桌上這種離奇新聞,他還是努力爭取一把比較好。
雖然自成為臥底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有了不得善終、被埋葬於黑暗深處的覺悟。
但如果臥底生涯最終是以這種方式落幕的話,那他一定會成為警方臥底史上的汙點,一定會的!
還是鬼塚教官會憤而把他從墳裡挖出來狠狠訓話的那種汙點!
說不定還會成為公安內部臥底培訓中的經典反麵案例,被代代相傳。
“沒關係的,我很會吃辣的!”克希瓦瑟難得體貼地說了句人話,“要是蘇格蘭你不吃辣的話,就自己再做一份清淡的吧。”
雖然是在指使人,但起碼他沒有要求自己的後輩陪他一起吃,也算是一種“體貼”了。
可如果你因為我做的菜而嗆死了,琴酒絕對會不問青紅皂白地就來追殺我的。
蘇格蘭很想用這麼一句話來反駁克希瓦瑟。
但他同樣清楚地知道,對方作為獨斷自我的組織高層成員,哪怕是在這種小事上,也不會輕易地被說服而改變想法的。
還是給自己備好做菜時用的防毒麵具,順便給克希瓦瑟準備急救箱比較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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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條小巷子中,掩飾了身形、壓低帽簷,還戴著墨鏡的199號和六月一日兩人匆匆經過。
他們為了獲取克希瓦瑟的線索,暗地裡與線人見了一麵,得知了部分有價值的信息,準備順著這條線繼續往下查。
199號走在前方,正要拐過眼前的拐角。
可他才剛剛踏出一步,就飛速把身子縮了回來,並繃緊身體將自己貼在了牆上。
警視廳的在逃警官和在逃顧問於這幾日中磨合出了一定的默契。
因此,在199號有異動的第一時間,六月一日便也後退隱蔽起來。同時集中注意力,高度警惕著周圍環境。
“怎麼了?”六月一日壓低聲音問道。
“我覺得有人在盯著我們。”199號神情嚴肅,“剛才那一下,我好像感覺到了閃光。”
“狙擊?”
“不……好像不是那麼危險……”
他有些遲疑地答道。
簡單商議了幾句的兩人決定繼續前行,隻不過這回他們更加謹慎。
在199號走到一根電線杆旁邊時,路中央突然響起了“砰——”的一聲。
下意識反應是爆炸的兩人立刻散開,就近找了掩體翻身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