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輕點,奴疼……”
而在帳外等著彙報的謝新桃,就跟緋紅的新手下房日兔,很巧撞到一起。
裡麵傳來浪言浪語。
倆人麵麵相覷。
這情況她們是不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
她們就蹲在邊角,等著完事。
謝新桃惆悵不已,“我哥現在連貴妃都做不成了。”
房日兔從衣服裡摸出一根熱乎乎的紅笤,熱情遞給她的新朋友,籠絡自己在陌生地盤的新人脈,“想開點,妹妹,人生總是起起落落的。就像我,哪裡知道自己會被一頓旋煎羊收買呢?對了,那中原廚子真有妻子了嗎?”
謝新桃鼻子一酸,咬著黃亮軟糯的笤肉,倒是如實回答她,“有了,程大哥有一個未過門的妻子呢,等咱們回去他就要娶她的,你可彆搞事了啊!”
“瞧你這話說的,我像是那種饞人廚子身子的人嘛!”房日兔滿臉可惜,“我隻是饞他祖宗十八代傳承下來的手藝,什麼清清白白,隻傳內人,破規矩!”
謝新桃:“?”
這話聽起來像罵人的。
“程大哥的祖上的確是禦廚出身。”謝新桃含糊了程廚子的含章人身份,雖然這殺手投到他們的陣營了,但謝新桃自從她哥叛逃之後,對每一個人都懷有警惕之心,說話也是藏一半露一半的,她還微妙炫耀,“他可是隻伺候我哥的廚子,手藝被養得沒法挑,你得了他一頓飯,絕對美到上天!”
“那倒是!”房日兔砸了砸嘴,留戀著那滋味,“你哥混得真的太好了,我也想不通他為啥要逃,最多不就是被關著戴著腳鏈子挨欠一頓麼,至於跑得那麼快嘛!”
還把她的愛馬給魅惑走了!
想想這個房日兔就無法原諒那個黑心肝的。
謝新桃深沉道,“應該不止一頓吧。”
房日兔深以為然,跟著點頭,“那得哭個幾天幾夜的。”
眾守衛:“……”
你們倆個大姑娘,在人帳外討論這個,合適?
謝新桃啃完了紅笤,又哀歎道,“本來爭取一下,我都能當小國舅的,現在不成了。”
房日兔深表同情,又摸出幾顆毛栗給她,“想開點,我們還可以站隊,現在就看誰更早生下皇太子了,老娘賭十顆毛栗,賭那大夫贏,你跟不跟?”
謝新桃想了想,也從自己懷裡摸出一塊肉脯,“那我賭這個,絕對是那獸奴贏,他更黑心,更能乾!”
眾守衛:“???”
“嘩啦——”
那簾子被人掀開了,露出了神醫清寒如霜的眉目。
“進來。”
謝新桃立刻將毛栗跟肉脯都揣兜裡了,房日兔想著自己初來乍到,吃點虧也就算了,她摸了摸鼻子,衝著神醫露出討好的笑,“大夫,我可是賭您……”
“進去。”
商陸重複了一句,“沒長耳朵?”
倆人:“……”
長是長了,但你也用不著這麼凶吧?
得罪誰也不要開罪大夫,尤其是一不小心就要命的草原荒漠裡,有個大夫就等於保證了你大部分的安全,謝新桃就跟房日兔自知理虧,低著頭溜進去了。
“怎麼了?”
緋紅半坐著,靠著一邊的架子,而她的懷裡,不偏不倚,正坐著一尊雪白雕像。
謝新桃飛快抬頭瞅了一眼,無形之中覺得這男人更危險了。
先前他作為獸奴,烈日下與猛虎犀利搏鬥,一身皮肉被扒得鮮血淋漓,白骨儘顯,她也沒感覺有多大的危機——從武力方麵上,謝新桃是很自信自己的實力,否則她也不能以最快的速度鎮壓第四部的叛亂。
草原,是弱肉強食,勇武為王!
在緋紅跟謝柏翹的親手管教下,謝新桃的腦子七繞八繞的,長了點經驗,雖說玲瓏心肝是沒有的,但誰危險,她一眼就能辨彆。
先前謝新桃最不能惹的名單是她哥跟明上,現在則是多了一個身份來曆不明的獸奴。
而房日兔被這一幕煞到。
太豔了太豔了!
哪怕沒有中了衝龍玉的劇毒,房日兔也險些鼻血直流。
看看那姿勢,那是正經抱人的姿勢嗎?
她的新主子放蕩不羈,窄袖衫,蹀躞帶,威嚴華美的男裝領口卻是敞開了大片,鎖骨清晰可見,腰腹還是一片濡濕,她渾不在意支著腿。
而在她的腿上,獸奴就更不加掩飾了,他的頭發綢緞般披在肩頭,濕漉漉蜿蜒著水跡,雙肩寬大且薄,他略微曲下身體,堇青石般的氈毯好似裹著一尊白釉觀音,脖頸淡紫色的血管起伏得格外明顯。
在旁人麵前,他收斂起了那副騷態,眼神甚至透著一股見血的狠戾。
大有他們多看一眼就剜人眼珠的血腥。
而房日兔直勾勾盯著緋紅沒入氈毯裡的手。
娘的!還在移動著呢!
緋紅沒有顧忌,神醫走了,手掌覆在毯子裡玩耍,魏殊恩冷酷側過臉,而頸肩青筋更為明顯。
龍荒女王似調笑一般,“看完了沒?要不要給你們找幾個?”
謝新桃把頭搖成撥浪鼓。
男色,如狼如虎,隻會蒙蔽她封侯拜相的正經路子!
房日兔吞咽了口水,她倒是想啊,可是,可是她沒有這女人的手段,連她家的刺客哥哥都沒搞定呢!
“大人,海市來使者了!”
平地起驚雷。
“哦?”
緋紅指尖挾起一叢野果,“來了。”
房日兔心裡驟驚,這龍荒十三部果然是臥虎藏龍,她剛得的消息,對方更早知道了!
她看這謝新桃左晃晃,右晃晃,成日舞刀弄槍的,還丟了一個哥,不應該整日傷心欲絕的嗎,為什麼還有心思做情報?她也不敢小看這龍荒的情報網,搶先一步說道,“謝大人說的不錯,海市來使者了,而且他們使者當中,還混入了蜃樓的奸細!”
房日兔的陣營身份轉換得熟練且自然。
謝新桃看了眼房日兔,虎視眈眈,這家夥看著沒心沒肺的,還整日惦記她哥的廚子,沒想到出手就是絕殺!
她果然也想封第一等侯!
於是這倆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情報儘數抖落,給緋紅湊出了一個清晰明了的棋局。
她漫不經心想著破局之道,手下也沒個輕重的,環指上的藍綠甸子刮得對方皮肉一陣生疼。
魏殊恩的眼尾逼得濕紅了,那顆朱砂也沾了一層霧水。他牙齒咬著舌根,將那些聲浪與喘息都碾死在唇齒裡,死活也不肯發出聲音,在緋紅麵前賣弄是一回事,在她手下出賣色相又是另一回事,他已經夠賤了,不能再跌份。
房日兔又道,“不過,海市突然來了使者,是不是想埋伏我們?”
龍荒女王笑了起來,“我的長公主應是沒那麼廢物的,給她那麼長時間還搞不定海市王,那真是辱我宗政皇族的臉。”
房日兔:“?!”
那長公主不是去她蜃樓了嗎?等等——
“那是個替身?你們真正的目標是海市?”所以之前給他們放出的風聲都是假的?
虧得他們蜃樓信以為真,加大了邊境的盤查力度,也不知道有沒有露馬腳,被他們抓到!
緋紅斜她一眼,“怎麼,玩不起啊?”
房日兔立即低頭,眼觀鼻,格外狗腿,“您英明神武,我擁護您的一切決定!”
緋紅不輕不重敲了她一句,“我喜歡油嘴滑舌,但前提是,你得有能耐,可彆像那烏律,兩麵三刀,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兒。”
房日兔的頭埋得更深。
她怎麼敢?蜃樓王雖然也是狠人,可沒她這種連根拔起的狠勁,把人頭當成生辰禮物,她要是敢背叛緋紅,絕對連骨頭渣子都沒有!
“那好,收拾一下,我們要用最熱情的禮節,來款待海市的使者,畢竟將來都是一家人了。”
緋紅笑意頗深。
倆女低頭離開,轉眼間帳內又剩下緋紅跟魏殊恩。
她掀開毯子,看了一眼,勾了點膏藥,給他的腿側塗抹上,還憐惜般說,“我換個玉戒指,省得老刮破你。”
她戴的這些,都是猙獰又嶙峋的驅環,棱角很鋒利,還暗藏玄機,有時候會被緋紅當成殺人的利器。而她的隨口一問,也並非是真的要脫了不用。到了她這個位置,隻有彆人看她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