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魏殊恩的反應,像逗著一頭故作粘人的狸奴。
“……不用,您想怎麼戴就怎麼戴,奴,奴就喜歡這種粗獷的戒麵。”
魏殊恩手指抓著毛毯,又緩緩收緊。
那該死的獸種在折磨著他。
他隻得平複自己的滔天恨意。
魏殊恩失憶了,骨子裡仍舊嗜貓如命,他把緋紅看成一頭毛色純黑、淩厲威猛的嘯鐵,事實上他在對方眼裡,何嘗不是一頭高傲自負的銜蝶奴?全身雪白如玉,唯有嘴角銜著漂亮的花紋,他骨子裡儘是矜貴莊重,但又不得不屈服困境,做她腳下嗲嗲愛叫的小貓兒。
緋紅可真愛死了他此刻含羞欲死的情態,明明腦子裡過的全是讓她橫屍的念頭,身體卻泛著嫣紅的引誘。
又過了半個月,那海市的使者團磨磨蹭蹭的,總算抵達了龍荒第三部。
為首的是一名女性使臣,她身姿窈窕,披著輕薄細巧的黑色龍綃,給緋紅行了一個平禮。
“海市,海叵羅,參見女王。”
房日兔跟在緋紅身邊,心道,完了完了,這海市來的女的,怎這般猖狂,嘴上叫著女王,行的卻是平輩禮!要知道她跟新主子沒多久,也略知她脾性一二,某些不敬的地方,要麼就當場發作,要麼就是輕描淡寫事後拿捏。
後者下場更慘。
緋紅和煦無比,“海使者遠道而來,實在令我快慰,快,賜座。”
使者頷首,不自覺流露出幾分傲氣。
房日兔更顯同情。
你知道你麵前這個人剛剛血洗了十六部嗎?不過兩國相交,不斬來使,海市使臣以自身雄厚國力為倚仗,囂張幾分也沒人說什麼。因此海叵羅姿態很穩,坐到了緋紅下手的第一個位置,她的目光略帶興味燒過龍荒女王身邊的男侍。
海市男子多是相貌周正的,但女王的私藏更加不同尋常。
那男奴約莫是二十出頭,一襲窄袖袍服,黑曜般深邃莊重,耳骨絞著一枚鬆綠金筒,而濃豔純正的青金石披掛在肩上,分明是骨相風流,玉麵丹唇,卻是透著一股悍勁兒,豔麗與疏冷奇異融合,令人見之難忘。
房日兔又一次扮作女婢,給遠道而來的貴客奉上香茗,途中她跟海叵羅旁邊的年輕男子打了個照麵。
年輕男子眼神交彙,微微點頭。
房日兔沒有異色,又回到緋紅的身後。
“我這番前來,是奉我王之命,來跟龍荒王道謝。”海叵羅端起茶杯,“我王新得一個龍荒女子,甚為寵愛,聽說龍荒女子出嫁要捧故土在胸前,因此特意派我前來取土……”
充當陪客的謝新桃神色微微錯愕。
情報不對。
長公主去了海市國之後,把海市王迷得神魂顛倒,又說願意以自身為橋梁,建立兩國之好,這才有了海市出使龍荒的事情,但這女性使臣隻提取土,竟避開了最重要的兩國結盟,讓長公主的努力付之東流。
這海叵羅……是跟蜃樓勾結上了吧?
“原是如此。”緋紅含笑,輕飄飄就掠過海市使臣那輕蔑的語氣,繼續溫聲道,“我那龍荒姑娘幸得海市王垂青,倒真是極好的歸宿,我龍荒樂見其成。”
她放低身段,有意無意捧起了海叵羅。
這歌舞熱著,烈酒煨著,緋紅又擊掌,讓魏殊恩下場,給海市使者表演笛舞。
魏殊恩倒酒的姿勢一頓,眼底泛起細碎寒芒。
係統:‘……’
麻了。
她還真把男主當成隨意輕賤的男奴了,堂堂一國之君,中原之主,你讓人家給你跳個舞?
係統:‘你悠著點!我害怕你死於非命!’
緋紅:‘雖然是絕世好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扭?該給他報個舞姬速成班的!’
係統閉嘴。
海叵羅不忍緋紅如此為難她順眼的男人。
“懷慈公子若是為難,倒也不必……”
女王執著孔雀綠釉靶杯,酒的澄亮似月光一樣,白亮的光斑晃在她的唇邊,“怎麼,給使臣跳個舞,是侮辱你那廉價的清高嗎?這臉若是不肯賞,那就剝了罷!”
魏殊恩垂首,“奴不敢。”
很快,女婢魚貫而入,奉上了不同種類的笛子,魏殊恩沉吟片刻,挑了一支暗紅色的鷹骨笛。
魏殊恩的笛舞實在稱不上驚為天人,甚至笨拙得令人發笑,好在他長得足夠賞心悅目,當他微微垂首,豎直俊俏的骨笛,隨著手指輕盈飛舞,帳內流淌出明亮的音色。而落在海市使臣的耳朵裡,那是幽邃,不得自由的憂鬱。
她頓時同情這一位被女王囚住的中原小白鶴。
這就這樣,龍荒女王還不滿意,“你吹的是喪曲嗎?晦氣!沒看貴客的眉頭——”
“好聽!極好聽的!”
海叵羅為魏殊恩解圍。
緋紅忍耐片刻,冷冷道,“還不快謝過貴客!”
魏殊恩順理成章坐到海叵羅的身邊,這讓她不由得心猿意馬。她海市與世隔絕,還不曾見過這般俊俏雅致的中原公子,聽說那些王孫公子,鮮衣怒馬,很是風流惹眼,海叵羅現在是徹底信了,一個落難男奴都出色得無可挑剔。
海叵羅有意賣弄,“你這骨笛拿的姿勢不夠端正……”
那男奴的眼神似飛花一般,落在她身上,“還請海使者指教。”
“這樣,你右手往下托,對……這第一孔……”
海叵羅身邊的年輕男子不由得嘖了一聲。
這群女人啊,不管坐到了什麼高位,急色的毛病不也跟他們男人一樣?龍荒女王是這樣,海市使者也是這樣,他免不了看輕幾分。
卻見那男奴不堪其擾,微微側過身,與年輕男子對上目光,又有些局促,啞聲道,“是,是這樣嗎?”
年輕男子饒有興致看那海市使者調/教男奴,也沒有出手相助的念頭,他現在的任務是代替蜃樓,拉攏海市,事情已經完成一半,等海叵羅忽悠完這個龍荒女王,兩國就會正式結盟,反手把他們打得措手不及!
他則是名留千史的重要人物,犯不著因為救一個男奴暴露他蜃樓使者的身份。
正想著,那俊美男奴忽然道,“不對,骨笛的握法是這樣的——”
他眉眼乍開一抹刀鋒。
魏殊恩反抓住女性使臣的手腕,噗嗤一聲,笛骨穿透年輕男子的胸膛。
變故快得海市使者團沒反應過來。
海叵羅驚慌收回手,駭然大驚,“你瘋了,這可是蜃樓——”
“蜃樓的少將軍是麼?可惜呀,他年紀輕輕,怎麼就想不開,要跟海叵羅大人搶男人,他高估了自己,被海叵羅大人一笛子刺死!”緋紅摩挲著綠鬆石驅環,逗弄著蛇頭,“聽說這少將軍可是蜃樓將軍的獨子,這下絕後了,蜃樓將軍,會跟海叵羅大人不死不休吧?”
“你含血噴人!”
海叵羅陡然想到,自己已經掉入他人的陷阱。
她反應極快,衝著緋紅俯首帖耳,這回是正經的跪禮,“我海市願與龍荒歃血為誓!”
她縱然不甘心,但自己的後路被緋紅切斷,除了與龍荒聯盟,再無彆的選擇!
緋紅哈哈大笑,“善!賜美酒!”
魏殊恩拎著那一支染血的鷹骨笛,重新坐回緋紅的身邊,這回使臣再也不敢小覷這個以色侍人的男奴。
等宴席撤下,海市使者被女婢們領著去各自的氈房。
緋紅丟開孔雀綠釉靶杯,換了一個更厚實的革囊,她咬著硬口,一邊吞咽烈酒,一邊帶著魏殊恩去外頭放風。
“你今天表現不錯,要本王如何賞你呢?”
牛羊早已入睡,夜晚的草原稍顯寂靜,天穹披掛著零星的冷光。
“那就把您口中那一口酒,賞了我。”
魏殊恩抬起頭,他提著一盞風燈,眉間鏤印著火光。
男主在反攻略她?
她笑得像個壞胚,“好露骨啊你,才一天不同你玩,就這麼想了嗎。”
魏殊恩本是低著頭,這下直起了腰,仿佛被激發了什麼血性,蠻橫去奪她口中的酒。緋紅被他撲進了一片質地柔軟的酥油草裡,蓬鬆得宛如雲端,而那一支鷹骨笛從他腰間滑出,壓在緋紅的頸間。
她豔得如烈焰繁花,蜜蠟般的肌膚泛著光,“這麼著急要乾掉我?”
魏殊恩竟然笑了笑。
“是呀,奴想您死,想得不得了呢!”
他手掌用力,那骨笛就被他硬插進了緋紅頸邊的草甸裡,如同尖刀。
他像犬兒討食般,急切拱著腰,同她熱烈交纏。
——這壞胚最好永遠都強大無匹,否則豺狼抓住機會,一定會將她活活咬死在王座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