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維還沒來得及說更多,就看到郝宿眼也不眨在拍價器上輸了個蟲幣數額。即使是這樣簡單的動作,被雄蟲做來好像也跟其他蟲不同,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在裡麵。
作為壓軸的拍賣,原本應該是最激烈的,可由於郝宿的參與,不到十幾分鐘就結束了。周圍的雄子們罵罵咧咧,但等聽到主持蟲報出來的最終成交額,也無話可說。
郝宿舉出來的價格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出得起的,就算能出得起,一時半會也湊不到一塊。
主持蟲在恭喜完得主以後,裝著雌蟲的籠子就被推下去了。這回交易所可謂是大賺了一筆,在拍賣結束後,還會舉行一場小型的派對。
如果有雄子看中了這裡的哪名雌蟲招待生,可以直接把蟲帶走,更甚至是可以公然在這種地方和彆的雄蟲分享一名雌蟲。
當然,如果不想參加派對的話,也可以提前拿走自己拍下來的貨品,然後從安全通道離開。
郝宿沒有繼續留下去,他直接去了提取貨品的地方。帕維原本也想跟過去再看看那名雌蟲,誰知道突然有點急事,於是先走了。
“郝宿,你今天動了那麼大筆蟲幣,家裡肯定也會知道,你想好到時候要怎麼解釋了嗎?”臨走之前帕維還關心地問了一句。
“實話實說。”
講話的時候雄蟲連腳步都沒有停頓,走到工作蟲員那裡,對方熟練地遞過來了一塊牌子,然後核實了一下身份,郝宿就往裡走去了。
帕維站在後麵撓了撓頭,也是,雖然用這麼一大筆錢買了一名雌蟲有點過於紈絝了,但雄蟲向來都是這種性格作風。
當代背景下雄蟲所獲得的便利讓帕維根本意識不到,私自販買雌蟲是一項犯罪的行為。對於雄蟲來說,國家雖然定製了保護雌蟲的法律,但隻要他們稍微安上一個名頭,就可以隨意打殺那些雌蟲。其中嫁給雄蟲的雌蟲就更容易折磨了,前者連名頭都不用找,讓雄主不高興就是他們的原罪。
這樣想著,帕維也就離開了交易所。
郝宿則是在工作蟲員的帶領下一路走過了迷宮一樣的走廊,一直等到十幾分鐘後,他才在裡麵見到了雌蟲。雌蟲仍舊坐在鐵籠裡,即使鐵籠的門上已經沒有上鎖了,他看上去也還是無動於衷的樣子,連挪都沒有挪開半分。
沒有表情的臉在看到郝宿拉開籠門的那一刻略微抬了抬,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
他的脖子上還戴著項圈,項圈的另一端就垂在地上,冰冷的,像拴著一件最低廉的貨品。
近距離打量下,能看到這名雌蟲身上多處存在傷痕,應該是很久以前受的傷。雌蟲比雄蟲的體格強健,愈合能力也強,就算是再嚴重的傷口,也能很快痊愈。
唯獨他的脖子上因為一直佩戴著項圈,項圈邊緣又有那種尖利的倒刺,才會流血不止。
這是一幅頹豔非常的畫麵。
郝宿沒有遵照工作蟲員的指示去牽著鎖鏈,而是先摸了摸雌蟲的腦袋,然後彎下腰來,替對方解下了脖子上的項圈。
他的手是溫溫熱的,貼在皮膚上帶來了一種外物的刺激感。項圈因為收得太緊,尖刺紮進了肉裡,可不管郝宿如何動作,雌蟲的表情都沒有半分變化,他好似根本就感覺不到疼。
“疼嗎?”這是郝宿對雌蟲說的第一句話,對方沒有開口,隻是望著郝宿,藏在頭發裡的耳朵尖卻悄悄地紅了起來。
雄蟲的眼神溫柔而又力量,跟這裡所有蟲都不一樣。
沒有聽到回話,郝宿也不感到奇怪。倒是邊上的工作蟲員似乎不太滿意雌蟲的反應,走上前來想要像往常那樣訓誡一般,誰知才邁開兩步,就被雄蟲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郝宿的眼神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可又莫名恐怖。甚至工作蟲員還能在他的眼裡看到幾分笑意,然而那笑如極鋒利的刀刃,不用力氣便能輕易割開他的喉嚨。
工作蟲員看出來郝宿是不想讓他動雌蟲,於是僵硬地扯了一個笑,同手同腳退了回去。
他同樣是一名雌蟲,就算郝宿沒那麼恐怖,他也不敢直接對上對方。若是讓雄蟲不滿,他也不用再待在這裡了。
“閣下,這名雌蟲性子有點難馴,為了您的安全著想,我建議您還是替他將項圈戴上。”
雌蟲被送到這裡的時候企圖逃跑過,並且身手非凡。如果不是對方身上剛好受了重傷,也不會被他們抓住。
雄蟲大多脆弱,就算郝宿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工作蟲員也並不覺得他能對付得了雌蟲。
看郝宿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並且還溫柔地牽住了那名雌蟲的手,工作蟲員在對方看不見瞪大了眼睛。雄蟲向來惡劣,哪裡有性子這麼好的,他甚至有一瞬間懷疑麵前的蟲不是雄蟲。
就連鐵籠裡的雌蟲也有些怔愣。
“能走嗎?需不需要我抱你出去?”
雌蟲被郝宿這樣的語氣問得耳朵尖更紅了,他這回有了反應,衝著對方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能走,不需要抱。
於是郝宿就這麼牽著雌蟲從鐵籠裡走了出來,後者大約在籠子裡待得久了,不太適應外麵。
交易所提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郝宿沒有讓雌蟲換上,而是直接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帶著對方走了。在走出交易所之前,郝宿又將自己的麵具給雌蟲戴上了。
麵具摘下的那刻,將雄蟲完美的容貌暴露了出來。高鼻薄唇,眉眼深邃,輪廓分明。
雄蟲極少會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大多數都是歪瓜裂棗,憑著郝宿的長相,足以迷倒所有雌蟲。
雌蟲在看清郝宿臉的那一刻,有一種心跳失衡的感覺。隨後他就發現對方將麵具給自己戴上了,是他戴過的麵具,上麵甚至還有一些殘留的溫度。
雄蟲會親自給雌蟲做什麼本來就足夠不可思議,尤其還是這樣好看的雄蟲。於是一張漂亮的臉上在被麵具蓋住了以後,像是透不過氣來一樣,慢慢的,慢慢的變紅了一點。
交易所在地底下,上麵都是尋常的建築。陽光刺眼,長久沒有看到陽光的雌蟲來到外麵的時候下意識眯了眯眼睛。
周圍蟲來蟲往,儘管雌蟲身上披了一件外套,也還是遮不住落魄跟可憐。但大家都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一樣,並沒有將過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反而一路以來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郝宿身上。
雄蟲身量挺拔,麵容俊美,哪個雌蟲不喜歡。
等看清他的穿著打扮,知道他身份不俗以後,想要上來搭訕的雌蟲更是比比皆是。
然而這些雌蟲還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就感覺自己被一道冰冷的視線鎖定住了。這道視線又凶又戾,正是出自那名雄蟲身邊的雌蟲。
這樣瞬間的震懾足夠讓雌蟲們錯失良機,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雄蟲早已帶著雌蟲離開了。
郝宿並沒有帶雌蟲去醫院檢查身體,這容易暴露對方,他直接將蟲帶回了鄒家。
如帕維所言,在交易所那樣大筆的數額調動,尼森跟鄒耀都知道了,至於郝文則是在郝宿沒到家的時候就打了視頻過來詢問。聽郝宿說是為了買回一名雌蟲,郝文則是又給他打了一大筆錢過來,並交代他下回不要再去交易所。
那裡是有錢蟲的銷金窟,到底是存在風險的。而且郝文在跟其他雄蟲的談話中收到了風聲,聽說上麵已經開始有蟲要調查交易所背後的老板了。
範家就是其中的主力軍,不過範家那名軍雌最近好像受了傷,新聞報道至今還在醫院裡。
說起來郝文之前還曾經打過範家那名軍雌的主意,想要把對方給自家蟲崽當雌君,起因是他聽說那名軍雌長得極為漂亮。自家蟲看自家蟲,那怎麼都是越看越滿意,所以郝文理所當然地覺得隻有最好看的雌蟲才能配得上自家崽。
不過後來他聽聞那名軍雌性子太冷,在軍隊作風又格外狠戾,才將此事作罷了。郝宿可是他唯一的繼承蟲,將來的雌君怎麼著也得是知冷知暖,會疼蟲的。
在郝文叨叨叨的時候,尤其是提到範家的時候,坐在一旁的雌蟲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目光依舊是沒有任何波瀾。不過偶爾他會看看郝宿,在被郝宿發現的時候,又平靜地轉過臉。
然後擱在一旁的手則悄悄地掐了掐指腹,唇角也抿得緊緊的。
“這種地方是誰帶你去的,回頭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雄蟲生來就會受到各方的偏愛,郝文雖然跟彆的雄蟲不同,可他身上也有一般雄蟲的特性,自負、驕傲、目中無蟲。
當然,他的家世背景支撐得起這些。
聽他開始秋後算賬,郝宿沒有心理負擔地說出了帕維的名字。帕維家跟郝家是老交情了,就算郝文知道了,對方也不會有什麼事。
緊接著視頻就被掛斷了。
從交易所出來沒多久,郝宿就帶著雌蟲回到了鄒家。身為一名雄蟲,還是一名長得好看的雄蟲,郝宿受到的偏愛要更多。
當尼森跟鄒耀聽說他帶回來了一名雌蟲後,也隻是稍微問了一下就沒有再問。並且他們還跟郝文一樣,都叮囑郝宿以後不要再隨便去那種違規的地下交易所,如果他喜歡什麼雌蟲的話,可以直接跟他們說,他們可以大大方方地替郝宿把蟲娶回來。
原本一直沒什麼動靜的雌蟲聽到尼森和鄒耀說出娶蟲回來的話時,突然伸手拉了拉郝宿。
他隻拉住了郝宿的尾指,眼皮垂著,也不講話,好像隻是出於無意的動作。
雌蟲冷冷的,可這樣看上去又莫名有些乖巧。尼森原本是想要帶對方上去簡單換洗一下,誰知對方聽了話後隻拿著冰冷的目光盯著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手也沒有將郝宿鬆開。
“雌父,我帶他上去吧,您和雄父先去休息。”
“要不要派個蟲在一邊看著?”鄒耀也看出來這名雌蟲有些不簡單,又是從交易所買回來的,他怕對方會對郝宿不利。
“不用,他不會傷害我的。”
聽到郝宿如此肯定的回答,身旁的雌蟲又轉過頭看了一眼雄蟲。目光裡的冰冷在觸到對方的時候悄然無蹤,分明是滿眼的乖順柔和。
鄒耀跟尼森都發現了這一點,也相信了郝宿說的話,於是點了點頭。
他們在回房間不久,郝宿又一次收到一大筆蟲幣。
就在他剛準備帶著雌蟲上樓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扔過來了一個小沙包。
沙包是衝著雌蟲身上打的,可沒等砸到對方身上,就被郝宿接到了。
他動作淩厲得不像是一名雄蟲。
等將沙包接到以後,郝宿的視線便準確地捕捉到了始作俑者。
如果說鄒耀是個大暴發戶的話,那麼鄒閱就是一個小暴發戶。他是鄒耀的兒子,今年才十五歲。
對方身上穿的衣服是當季最流行的牌子,脖子上戴了一個金項鏈,手腕上也帶了一個金手鏈。
可以說所有值錢能閃瞎眼的東西,他都戴在了身上,搭配審美讓蟲不忍直視。
從郝宿跟尼森進來這個家開始,鄒閱就好像處處瞧對方不順眼,時不時就會弄出這種小孩子的惡作劇戲碼。
或許是由於太過幼稚,因此原主從來就沒有怎麼搭理過他。偏偏原主越不搭理,鄒閱就越起勁。
後來原主直接搜集好了證據,把這件事往鄒耀麵前一擺。便宜雄父也不是偏心的,直接就揍了鄒閱一頓,然後把對方關在家裡好幾天不準出去鬼混。
為此,鄒閱還錯過了好幾個晚宴以及派對。
對方這是禁閉時間到了,所以才能出來。
鄒閱的長相隨自己雄父,雖然不是特彆俊美,但好歹也不是歪瓜裂棗那一列的。包子臉,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會有一個酒窩。
見郝宿一下子接到了自己扔出去的沙包,鄒閱愣了愣,隨後他就在樓上叉了叉腰。
“哼,彆以為你能接住我的沙包就很厲害了,下回我一定能打敗你!”
說完視線掃了一眼郝宿身邊戴著麵具,看上去有些可憐的雌蟲,鼻孔仿佛要朝天了一樣。
“什麼蟲也往家裡帶,真是不挑——啊——”
話剛講完,鄒閱就感覺自己腦門上一疼。原來是郝宿將接到的沙包直接砸了回去,正中靶心。
他拿下沙包,卻罕見地沒有罵罵咧咧,而是拿著眼睛瞅了瞅對方,又瞅了瞅對方,然後“哼”了一聲,就跑回了房間。
“我帶你回房間。”
郝宿完全沒有自己欺負了小孩子的愧疚,他也根本沒有去管鄒閱是什麼反應。一邊牽著雌蟲,一邊極有耐心地跟對方介紹家裡的地形,告訴對方自己的房間在哪裡,廚房又在哪裡等等。
雄蟲的房間也充滿了鮮明的個蟲色彩,一走進裡麵,就好像被對方的氣息完全包裹住了,雌蟲周身那種冰冷冷的感覺也仿佛在不知不覺中被這些氣息給融化了開來。
他看了看周圍的布局,又看了看郝宿,拿自己往對方邊上貼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