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經賦是舉人出身,不過他原先家境貧寒,在沒中舉前曾當作賬房先生?,能打得一手好算盤,連帶著算學都比旁人要學得好些,後來中舉後,名?次也不是很前,乾脆放棄繼續科考,而是到縣學裡當了縣學算學直講。
劉直講本是看上去就很好脾氣的?人,但自他進來,顧成禮發現周邊的?學子都忍不住挺直了腰板,臉上的?神情更是緊張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頗感新奇。
劉經賦本人倒是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他在縣學裡教了這麼些年,很難見著有學生瞧見他是談笑自如模樣,不過此次當他目光掃過顧成禮時,見這小少年目光炯炯盯著自己,眼裡滿是好奇之色,不禁也起了幾分興趣。
不知等他見了這題卷,是否還能這麼“生?龍活虎”?
劉經賦起了心思,也沒多拖延,直接亮出自己準備的?算數題,總共有五題,他將題目念出,而考生?則是想要記下題目,然後再作答,他題尚未念完,便隱隱能聽到有不少人低呼,劉經賦忍不住嘴角微翹,但卻要虎著臉,“肅靜,莫要出聲!”
然後目光掃向顧成禮,卻見少年似乎已經開始作答?劉經賦眉頭蹙起,心下對顧成?禮生出幾分不喜,他這才念完呢,少年連題都不審清就開始作答嗎?
他心裡失望,這般心急,難成大器啊,頓時不再將過多的?心思放在顧成?禮身上。
對顧成?禮來說,劉直講出的這些題是真的?完全不用多看,便可直接列式動筆作答,五道題中最難的也不過是最後的“河上蕩杯”:今有婦人河上蕩杯,津吏問曰:杯何以多?婦人曰:家有客。津吏曰:客幾何?婦人曰:二人共飯,三人共羹,四人共肉,凡用杯六十五,不知客幾何?
這題目大概的?意思是說,一個婦人在河邊洗碗,一個河道官吏見了問她為何洗這麼多碗,婦人說是自家來了客人,而兩個人共吃一碗飯,三個人共喝一碗湯羹,四個人共吃一碗肉,如?今洗了六十五個碗。
以上差不多就是已知條件,而要求算出婦人家的?客人數量。
顧成禮聽完這題,直接在心裡設了方程,因這裡
麵的數字都頗小,他連打草稿都省了,直接在心裡把答案算出來,然後再按照如今的?答題模式歇在答卷上。
整整五道題,在顧成?禮這裡尚且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還是他刻意放慢的結果?,可等他寫完,旁人幾乎都還在埋頭苦苦掙紮。
顧成禮在猶豫著要不要提前交卷,他已經寫完了,但離考試結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就這樣乾坐著在這裡著實有些無聊,甚至因為題目太過簡單,他已經核查了三遍,若再不交卷,他坐在這裡也是在浪費時間。
不等他猶豫多久,劉經賦就已經走到他身旁,神情嚴肅地盯著他,顧成禮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少年原本還猶豫,如?今見到劉直講過來,直接將手中的考卷遞給他。
劉經賦一臉不讚同,但卻沒有多言,而是接過少年的考卷,心裡想著,少年還是太浮躁,非要跌了跟頭才老老實實聽話,可當他目光看到顧成?禮寫在考卷上的?答案時,眼裡露出不可置信。
竟和他的?答案一模一樣。
劉經賦敢確定少年寫的?答案就是與他的?一樣,這題目是他出的,他一開始便是知道題目是什麼,根本不可能會出錯,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少年聽了一遍,就能立即寫出呢?
顧成禮提前交了卷,他特地放輕了聲音,不想驚擾了旁人答題,不過還是被一兩人察覺,在他們複雜目光下離開。
這次月考總共是兩日,第一日考詩賦與算學,第二日則是考律令和策論,如?今顧成禮提前交了卷,回到學舍時卻是空無一人。
縣學裡的?生?員幾乎還在考試,顧成禮乾脆去藏經閣看大周律法。
縣學的?生?員大多期待著日後能走上仕途為官,而為官肯定是要對大周的律法很了解,若是將來成為了一方地方官,卻連律法都不懂,那又怎麼去管治百姓呢?
況且,隻有做到知法,才能不犯法。大周朝的?朝廷一直有意識進行?普法,不僅是縣學考試中會進行?考核,還會?每月定期讓人在衙門前宣讀法令。
不過縣學的?律令考核並非是讓人將律令默下來,而是通過給出一個案列,讓考生?根據律令來判定審核,從而考察
生?員對律令的掌握如何。
若是平時能多花點心思來看相關的律令,想要通過這項考察並不是難事。
顧成禮覺得,這律令才是最不能拉開差距的?一門科目,因凡是都是依法而判,雖然時常會?因特殊情況有特殊考較,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幾乎都是相同的?答案。
不過正因如?此,就更要將相關知識吃透,總不能旁人都答出了,結果?他卻因書看少了而不會?,那才是真得痛心疾首。
至於策論,則不能靠臨時抱佛腳地來背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