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峰峰主麵露憾色:“不巧,峰上弟子宿舍已住滿。不過各峰皆有驛點,我想雪意峰與白華峰之間,來往還是極便利的。”
如此緣由,蕭滿不便再說什麼,衝白華峰峰主致禮致謝。
談問舟喚出他的飛劍,再邀蕭滿同乘:“我送殿下回去?”
蕭滿沒有拒絕:“有勞。”
天幕之上,晏無書劃下的那道劍光仍舊高懸不落,星月黯淡無光,而它像一條嶄新的銀河。雪意峰位於東方,蕭滿與劍光的相遇無可避免,靠近之後,更能感受到流淌其間仍未散儘的劍意。
這劍意淩厲肆意,境界高深玄妙,以蕭滿如今的修為,根本無以承受,好在談問舟禦劍極快,須臾間遠離。
蕭滿的目光從天空中移開,聽得站在前麵禦劍的人問:“殿下與陵光君之間,可是鬨了矛盾?”
“談峰主何出此言?”蕭滿眉稍微動。
“直覺。”談問舟道。
蕭滿垂眸,輕輕笑了一下:“談峰主的直覺錯了。”
言語間雪意峰已至,飛劍停在索橋橋頭,往前一步,便是界碑。看不見的禁製亦在那處,蕭滿跳到地上,正要與談問舟告彆,談問舟收劍落地,將一物遞到蕭滿麵前:“此乃明月風露,對殿下的傷有好處。”
“談峰主有事要我幫忙?”蕭滿對上談問舟的視線。
談問舟輕搖羽扇,袖擺起落,笑得坦然:“拿一枚冰魄,換白華峰弟子的身份,是談某占了便宜。”
明月風露亦非尋常能夠得到的東西,實乃蕭滿所需。雪意峰上並非沒有,但那都是晏無書的,而眼前這一瓶,是他自己賺的。蕭滿伸手接過:“多謝談峰主。”
“想來我是上不去雪意峰的,便送至此處。”談問舟道。
蕭滿點頭:“談峰主再會。”
道彆之後,蕭滿走下索橋,步入雪意峰地界。
晏無書已出關,所在道殿,蕭滿必不可能過去。棲隱處倒應當是清靜無人的,但離蕭滿此時所在太遠。
他抬頭往上望了一眼,慢慢地歎了一聲。
如果可能,他真想直接飛過去。在白華峰上,他出了三箭,每一箭都利落精準,甚至包括最後那一敲,可越是利落,耗費的靈力與心神越多,眼下真是抽不出半分力氣,用來禦風了。
蕭滿的步伐一步比一步緩慢,臉色慘白如紙,看得樹上的鳥都不安,嘰嘰喳喳叫起來。一隻山雀飛到蕭滿肩頭,他歪了歪腦袋,豎起食指,衝著它和旁側的密林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山雀輕輕蹭了蹭蕭滿臉頰才離開,他握緊手上的明月風露,打算就在這附近找個地方,借助此物調息養神。
落在山間的光芒耀白明亮,風裡浮動著晚夏花香,遠處是一條靜謐流淌的小溪。蕭滿抬頭四顧,尋了個方向欲去,赫見一道人影掠過夜色,停在麵前。
來者玄衣銀發,眉間劍痕一點,狹長鳳目微斂,模樣端的是俊美無雙。
正是晏無書。
蕭滿看著他,恍惚忽起,爾後定下心神,往後退了一步。
晏無書上前扣住蕭滿手腕,眉心蹙起:“你傷得很重。”
蕭滿垂下眼不作聲響,晏無書問:“誰傷的?”
“練功時不慎被反噬了。”他彆過臉,望定道旁的一顆細碎石子,低聲說道。
這個答案顯然沒讓晏無書信服,但他沒在此刻刨根問底,將蕭滿往懷裡一帶,化作流光朝山腰道殿而去。
下一刻,晏無書把蕭滿放到榻上,手貼上他胸膛,開始輸送靈力。
蕭滿卻躲開了。
“胡鬨什麼?”晏無書瞪著他。
“不勞費心。”蕭滿神色極淡,“我回棲隱處。”
他說著就要離開,晏無書不跟他在言語上爭執,直接捏了個決,把人鎖在原處,繼續輸送靈力。
蕭滿見自己手腳不能動彈,便想著把晏無書的靈力擋回去,無奈提不起力氣,隻能任由。臉色卻是眼見著好轉,從識海裡傳來的刺痛減輕,逐漸消停了去。
晏無書給蕭滿擺了個盤膝坐的姿勢,過程中發現他手裡握著個瓷瓶,似是什麼丹藥,取來一看,認出是明月風露。喂蕭滿服下後,他問:“你方才出去了一趟,但應當沒走多遠,所以是在孤山受的傷?”
“我隻是去了趟明鏡台。”蕭滿道。
“去那做甚?”晏無書很是驚訝。
蕭滿:“學你們孤山人怎麼打架。”
晏無書就笑了:“打架我最在行,傷好之後教你。”蕭滿境界不高,無法承受過多靈力,晏無書見他稍好,便收了手,撤掉落在他身上的決,卻聽蕭滿道:
“不勞煩陵光君費心。”
蕭滿對晏無書,少有態度冷淡的時候,更何至於冷漠。可此時此刻,蕭滿眼裡的情緒極淡,聲音清冽,好似裹著霜。
晏無書麵上笑容退去,定定端詳蕭滿好一陣,不太確定地問:“你在……生氣?”
“陵光君說笑。”蕭滿起身振衣,重複先前的話:“我回棲隱處。”
言罷朝外走去,步伐雖緩,卻透著一股子倔強堅定。晏無書手裡折扇一轉,道:“我送你。”
晏無書不給蕭滿拒絕的機會,手往前一撈,就帶人到了與道殿相距不遠的棲隱處。他把蕭滿安置好,轉頭喚來容遠,命劍童仔細照料蕭滿,旋即道:
“你傷在神魂,非同兒戲,先在靜養一段時日,待得傷愈,再考慮修行之事。”
蕭滿垂下了眼,沒接這話。
屋室內沒有點燈,窗隻開了半扇,透進來的光不多。他一身白衣隱沒在幽暗之中,背挺筆直,腰束在腰封之下,細得仿佛一折就斷,但神情堅毅,緩緩吐納過後,抬起頭來,叫住正要離開的晏無書:“有一事。”
“你說。”晏無書回頭。
蕭滿又斂低了眸,不看前麵之人,道:“就不辦合籍大典了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