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穀豐登
孤山主峰明光峰,霧靄清幽、輕雲寂靜,鎮山神劍巍然矗立此處,氣息威嚴淩厲。
神劍之後、殿宇之外,一棵數人執手方能合抱住的老樹下,晏無書手指輕叩石桌,道:“‘一些星辰將會偏離原本的軌跡’,這是霧島的原話。”
他對麵坐著一個女子,說話的對象亦是她,著絳色道袍,坐姿不如何淑雅,一條膝蓋屈起,手拎酒壺搭在上麵,眉目豔而不失英氣,舉手投足自有一股不羈和灑脫,正是當今的孤山掌門沈意如。
聽見晏無書的話,沈意如甩袖冷笑:“就解釋了這一句?”
“沒錯。”晏無書點頭。
“星盤顯示亂象,必然是一些星辰脫離了原定的行跡,出現在不該在的位置上,否則如何稱亂?霧島還是那般擅長說廢話。”沈意如起身,往喉嚨裡灌了口酒,繞到晏無書的那邊,重重拍了一下他肩膀,“師侄可有算出什麼?”
晏無書停下食指在桌上叩敲的動作,慢慢撚了兩下,道:“師叔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沈意如回到方才的地方坐下,酒壺往前一擱,抱著手臂說:“你是這天下最會算計的人,此事當然要靠你。”
“需要時間。”晏無書道。
“多久?”沈意如挑眉。
晏無書說他不知。
沈意如哼笑:“那便留在此間慢慢算,多久算出來,多久離開。”
明光峰之外,天光從東方徐徐緩緩鋪開,清晨拉開序幕。晨風拂過晏無書袖擺,他抬頭望了一眼天穹,起身對沈意如道:“恕師侄難以從命。”
“嗯?”
“明光峰人太多,吵。”晏無書故作無奈的語氣。
“嘖——行吧,可以滾了。”沈意如唇角微抽,翻了個白眼,朝晏無書直擺手。
晏無書果然抬腳就走。
沈意如喝了口酒,衝著他的背影道:“哦對了,你那個……”
她拖長尾音。
晏無書把玩著折扇停下腳步,回頭遞給沈意如一個疑惑的眼神。
沈意如見他這副模樣,忽然不繼續往下說了,改口道:“星辰變化乃常有之事,若是孤山真出事,必會出現征兆。即有了征兆,再想對策亦不遲。我泱泱孤山,數萬年的根基,沒那麼輕易就亂了。”
“師叔所言甚是。”晏無書對著她拱手一禮。
自主峰明光峰回雪意峰不過眨眼一瞬,晏無書歸來時,林間群鳥啼鳴,山上少有的幾個弟子已開始日課。
他在回廊上的搖椅裡坐下,將折扇拋起又接住,心中細算星辰之事。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升高,長廊上響起腳步聲。
容遠苦著一張臉來到此間,衝晏無書一禮,“峰主。”
晏無書從凝思之中抬起頭來,瞥了眼容遠的臉色,問:“殿下的狀況不好了?”
“殿下離開了。”容遠低聲道。
出乎意料。
晏無書沉默片刻,“何時走的?”
“……容遠不知。”
“……”
晏無書往白華峰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不再算那些難以算出的事,起身穿過庭院,行至後方的庫房。他從中尋出幾味藥材,遞給身旁的小童:“熬兩個時辰,送去白華峰給殿下,盯著跟他喝完。”
“是。——什麼,白華峰?那不是低階弟子修煉的地方嗎,殿下為何會去那裡?修煉的話,咱們雪意峰不是更好?”容遠忙不迭點頭,繼而反應過來晏無書所說是何處,語氣驚訝無比。
晏無書沒回答容遠的問題,又取出一瓶丹藥,讓他一並帶去。
*
日漸中天,影漸正中,白華峰朝雨樓,講授符道初解一科的教習逐一檢視過弟子們的成果後,敲響案上小鐘,宣布至此結束。
教習率先離去,眾人收拾書卷符紙往外,曲寒星一把拉起蕭滿,借著位置優勢迅速出門,“滿哥——我真心實意叫你哥。你可真厲害!憑感覺便能脫離紙筆在空中寫符,我要崇拜你一輩子!”
“蕭滿真的很強。”莫鈞天在旁側不住點頭。
蕭滿被兩人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壓低聲音道:“那不是符。”
“哥你不用安慰我們。”曲寒星一臉不信。
“真的,我隻是單純地照著初階火符的紋路在虛空中畫了一遍。”蕭滿神色略顯無奈。
莫鈞天和曲寒星對視一眼,疑惑道:“那怎麼……”
蕭滿猶豫片刻,從袖袍中伸出手來,打了個響指。
聲音剛響起,但見他素白的指尖上升起火苗,晚夏明豔的陽光讓火苗看上去不甚起眼,但隨著微風輕擺搖曳,煞是可愛。
曲寒星:“……”
曲寒星盯著那簇火苗足有三息。
三息後,他伸指試探,被燙得跳起來:“還好你昨天沒拿這招來對付我!”
“什麼什麼!”莫鈞天聽曲寒星說起過昨夜的事,表情由震驚震撼到感慨萬千:“原來試煉中拔得頭籌之人是蕭滿?難怪峰主會允許你在這種時候來白華峰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