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注定
淡淡靈力熒光從晏無書指尖溢出,飛舞輕旋著消散在如燒的薄暮晚景之中。
夕陽正一寸寸往西山沉沒,倦鳥歸林,山風漸長。
蕭滿仰躺在搖椅裡,晏無書向前傾身,對上他那雙漆黑的眼睛,笑道:“從前問過你,但你說對學劍沒興趣,現在突然轉變態度,所以我很好奇。”
距離太近,對方臉上的所有細節都能看清,蕭滿彆開目光。不過下一刹,他意識到不能如此退縮,迫使自己挺直腰背,定定同晏無書對視,道:“原因很簡單。”
“哦?”
“就是想改變某些上天注定之事罷了。”蕭滿道,漆黑的眼眸映出晏無書的模樣,眼神和語氣極淡。
這一回,換晏無書沉默。
所謂上天注定之事,指的無非是那一線姻緣。
晏無書沉思幾許,輕聲道:“小鳳凰,這件事改變起來相當困難。”
“不過逆天而已。”蕭滿語氣淡然。
蕭滿的境界無法承受過多高境界者的靈力,在即將臨界時,晏無書撤開手。蕭滿二話不說起身,朝著長廊外走。
“你果然在生我的氣。”晏無書跟在蕭滿身後。
“陵光君誤會了。”蕭滿輕聲道。
“你雖倔,卻從不在要緊事上固執。”這話指的是蕭滿不顧傷體、不聽勸阻,去往白華峰學劍。
“再者,若非生氣,為何要那般生疏地稱呼我?”這話是說蕭滿用“陵光君”來喚他。
蕭滿停下腳步,垂眸凝視著不遠處招展在昏暗陰影中的花枝,細細思忖一番:“直接稱呼你為陵光君是有些不妥,按照我如今輩份,稱你為晏峰主才對。”
“……”晏無書說,“以前都是叫我師兄。”
“可我並不是你的師弟。”蕭滿扯唇笑了一下,笑容短促涼薄。
山風吹起衣袍,暗淡天光將院中種種勾勒得深沉,蕭滿振衣拂袖,偏頭對晏無書道:“時辰不早,我回棲隱處準備明日的功課,多謝晏峰主為我療傷。”
言罷頭也不回走了,禦風回到雪意峰裡名義上屬於他的那間院落。
池塘中青蓮已謝,唯餘幾尾紅魚在根莖間穿梭;石燈籠中晚燭已上,照出門前小童的身影。容遠蹲在石階上煎藥,藥罐下稀微火光條約,苦澀蓋過了角落裡晚香玉散發出的幽香。他一直捏著鼻子,注意到蕭滿後忙起身行禮。
蕭滿看了看那火爐,想起中午時在五鼓樓吃到的東西。
自從辟穀後,他便再未吃過這等煙火食物——當然,這裡麵或許有大昭寺裡齋飯不好吃的緣故,今日吃了一次孤山的飯菜,覺得味道甚是美好,竟有些無法割舍。
猶豫之後,蕭滿出聲問:“會做飯嗎?”
容遠歪頭:“殿下是指蒸米飯?”
蕭滿見過彆人蒸米飯,無非是幾碗米少量水混雜在一處,再端上灶台罷了。他指的當然不是這個,糾正容遠:“是炒菜。”
“會一些家常的。”
“比如?”
容遠掰著指頭細數:“比如醋溜土豆絲、酸辣蘿卜絲、青椒肉絲、泡椒牛肉絲、魚香肉絲、涼拌雞絲。”
“怎麼都是絲?”蕭滿頗感好奇。
“切絲可不是什麼簡單活,很適合來練劍嘛。”容遠叉著腰,眉宇間頗為驕傲。
蕭滿一番思索:“那就涼拌雞絲,不要太辣,再燒個湯,快一些。”
“現在嗎?可我這裡……”容遠朝著火爐努努下巴,顯得有些為難。
蕭滿從他手裡拿過蒲扇和火鉗,“我來。”
“這等小事,怎麼能勞煩您!”容遠大驚。
“我又不會做飯。”蕭滿道。
容遠便應下,轉身走出半步,意識到一個問題:“可是殿下,咱們棲隱處沒有鍋啊!”
“去借。”蕭滿給他支招。
“噢。”
容遠快步出了遠門,一番張望,擇了通向道殿的路。
他清楚記得,曾有那麼一段時間,晏無書閒來無事喜歡上了研究食譜,所以那座道殿裡鍋碗瓢盆俱全,甚至還有油鹽醬醋。
去的路上,容遠順道在林間獵了隻雞,挖了些蘿卜采上一把菜。(獵食野味危害生命,文章劇情需要,觀眾請勿模仿。)
至道殿,見晏無書坐在廊上搖椅裡,目光沉沉,凝望遠方天幕。月出東方,較之昨夜更為圓滿,皓光灑滿山野,澄澄燦燦,好不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