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遠給晏無書行禮。後者早注意到他來了,不過這時才偏頭看過去:“來這裡做甚?”
“殿下說想吃涼拌雞絲,棲隱處無炊具,容遠過來借廚房。”容遠把山雞舉給晏無書看。
晏無書視線從那雞上一掠而過,問:“我閉關的這段時間,殿下都去了哪裡、見過誰?”
容遠想了想,回答:“除了昨夜那一趟外出,殿下一直在雪意峰,誰都不曾見。”
“知道了。”晏無書不甚明顯地蹙起眉,朝容遠擺手,示意他去廚房。
庭院不知何時停歇的風又起,花枝亂顫不休,晏無書望回天邊的月,折扇一下一下敲打掌心。
“那為何忽然生起氣來?還傷得那般重?昨日白華峰上有場亂鬥,但參與的不過是一群低階弟子,而他身在雪意峰,無人能在不驚動我的情況下,越過禁製對他出重手……”
晏無書低聲嘀咕,繼而閉眼,凝神細思,開始推演回溯。
*
蕭滿彈指,將棲隱處所有的石燈籠都點燃,照得庭院亮如白晝。他坐到方才容遠坐的位置上,往火爐看了一眼,被風吹得旺起來的火立時轉小,變成細細一條,緩慢跳躍。
蕭滿露出滿意神色,從乾坤戒裡再取出一枚乾坤戒,將神識沉入。
這是白華峰給的那枚,蕭滿記得裡麵有一份課程安排。他取來一觀,尋得明日早上是陣法課。
與今日的符法課相同,陣法課所用書籍亦是初解。蕭滿對陣法的興趣濃於符道,學過好幾年,雖說算不得有多精通,但水平至少在中上,此書所述過於淺顯,因而翻看完目錄與首尾兩頁後,便擱置回去。
他又拿出彆的書籍,一本一本翻看,最後留在外麵打算仔細看的,是孤山的心法與入門劍法。
約莫半個時辰,容遠提著食盒回到棲隱處,進門便道:“殿下,飯菜都做好了,您打算在哪兒吃?”
蕭滿合書起身,一指庭院東南角的石桌。
“得嘞!”容遠模仿山下酒樓食肆裡的店小二高喊一聲,快步走到那處,揭開盒蓋,將菜擺出來。
第一道便是蕭滿點名要的涼拌雞絲,冒尖的一盤,雞肉絲色澤鮮亮,麵上灑著香菜香蔥與切碎的紅色辣椒。
第二道是炒青菜,蕭滿不太認得出是什麼菜,但青翠透亮。
湯是雞湯,加了棗與枸杞,湯色金黃。
“特意選了北邊送來的辣椒,看著雖然紅,但並不辣。”
“雪意峰上的雞都是吃靈米靈植長大的,吃起來與尋常的雞不大相同,肉特彆嫩。”
“雞湯煮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用了符,出鍋前我嘗過,味道是不差的。”
容遠邊說,邊為蕭滿擺好碗筷。
蕭滿坐下,溫聲道:“你也一起吃。”
“謝謝殿下,但我不久前才吃了辟穀丹,這半個月都不會餓。”容遠搖頭,為蕭滿盛上一碗湯,回去熬藥的火爐旁。
容遠的廚藝不差,但比之五鼓樓裡的師傅,還是少了些火候,蕭滿吃了一些便放下筷子,繼續看方才的書。
孤山的心法極妙,饒是這本初入門的,亦有許多可細品之處。蕭滿仔細翻閱,不知不覺間月上中天,子時將至。再看一旁,爐火早滅,熬好的湯藥放在食盒中,容遠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睡得正香。
蕭滿盯著那食盒看了一陣,終究是起身喝了藥,然後把容遠送回屋裡,揮袖滅了庭院裡的燈。
翌日卯時,天光初綻,蕭滿動身離開雪意峰。
離早課開始還有一些時間,蕭滿沒有自行禦風,如昨日那般乘了飛行獸。他喜歡這種慢悠悠行在雲間的感覺,可以從容不迫地將天地一一看儘。
晨風拂麵,衣袂翻飛起落,孤山弟子的勤勉一如往日。蕭滿又一次聽見劍聲,起於溪畔,起於林間,起於各處,交響成一片。
不多久,停雲峰出現在眼前。這是孤山最孤最絕的一座山峰,如一柄劍直入雲霄。峰上無人,除鳥啼蟲叫外,再不可聞半點聲響。
這裡的峰主和長老,是孤山最神秘的存在,聽聞一直在外遊玩,留一座大陣鎮守此地,使飛鳥可渡,人卻儘數阻攔。
蕭滿看了停雲峰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完全從視野裡消失,才轉回腦袋。
再過數分,白華峰到了,往朝雨樓走的人絡繹不絕。蕭滿沒發現曲寒星與莫鈞天的身影,而後排都空著,便獨自坐到昨日的位置上。
他把要用的書擺上桌案,抬手推開窗戶。某隻眼熟的山雀又飛進來,這次叼的是一顆渾圓碩大的靈果。
山雀把靈果放到蕭滿桌上,腳步輕快地靠近,拿腦袋蹭他的手指和手腕。蕭滿反手揉上它頭頂,忽聽身側響起一道聲音:
“我可以坐這嗎?”
這聲音不如何陌生,卻也算不上熟悉,蕭滿偏頭一看,問話之人身著霽青衣袍,眉目清俊,神情溫和有禮。
是魏出雲。
蕭滿往樓內看了一圈,還有好些位置空著,這人顯然是故意來此。
“魏某是真心實意想和蕭公子交朋友。”魏出雲語氣誠懇。
蕭滿雙手捧起山雀,把它從窗戶送出去,抬眼道:“我並非這方坐席的主人,想來沒有權利替它拒絕才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