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滿撩起眼皮,漆黑的眸定定看向詩棠手裡的不聞鐘:“我再試試。”
不聞鐘實在是一件奇怪的法器,風能靠近,雨能靠近,一片落葉能靠近,人與獸卻不能。
因為人與獸皆食五穀,有心思會意動,不夠純粹乾淨嗎?
這般想著,蕭滿向不聞鐘彈出一點靈力。
鐺——
一聲響自鐘上傳開,輕輕慢慢漫過小院,散至山林之間,聲清音脆,動聽悅耳。
不聞鐘本身沒有出現自行崩壞的趨勢。
試探成功。
蕭滿舒了一口氣,手上五指展開,做了一個似抓,又似放的動作。
院中風再度變得狂亂,吹得衣袍獵獵作響,溢散在山間的靈力自四麵八方彙聚到蕭滿掌上,華光耀耀,刺眼眩目。
他讓詩棠放下不聞鐘,站到遠處,自己則托著手心的靈力光團,逐步走過去,停在一個安全的距離上。
靈力越來越多,待到體積倍於不聞鐘時,蕭滿做了一個“罩”的動作。
不聞鐘被這團靈力遮蓋籠罩,蕭滿朝前再走一步,伸手。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錯目注視那方。
一個刹那,靈力光團之下未生任何變故。
一彈指,不聞鐘立於幾案,不動不搖,寂靜依舊。
一分辰光,風過落葉響,蕭滿隔著那團靈光,將不聞鐘拿了起來,輕輕晃了晃。
鐺、鐺、鐺。
不聞鐘不再是那口位於無人之地,無人敲響的鐘,它的清音隨風,漫過遍野山崗。
“大事解決了!”曲寒星大聲說著,一屁股坐到地上,抖開折扇往臉上扇風。
詩棠跟著鬆了一口氣,拍拍胸脯,道:“既然解決了,但還是要由我保管,等我在祭典上跳了舞,再給你們!”
“互幫互助嘛,是該這樣。”曲寒星點點頭。
其餘人亦無沒有異議。
“還需要一個東西封存起來,否則靈力會散。”魏出雲看著蕭滿手上的不聞鐘,認真說道。
“我有考慮。”蕭滿低聲道。
蕭滿把不聞鐘放回幾案上,從乾坤戒中取出一個玉盒。
這玉盒的作用與那日晏無書給他、用來裝放魂草的木盒一樣,當盒蓋蓋攏,無論裡麵是靈力、魂力抑或旁的,都能封存不散。
自然,也是晏無書給的。
他儘力不去回憶這些,把靈力包裹之下的不聞鐘裝進盒中,再取出初到白華峰時,容遠幫他領到的那枚乾坤戒,將玉盒放進去,交到詩棠手上。
“這樣方便你攜帶。”蕭滿道。
“行,那我們鎮上彙合!”詩棠彎眼笑道。
“嗯?”蕭滿對她的提議表示不解。
詩棠壓低聲音:“就是你們先走,我偷偷跑出來的意思啦!”
此話一出,蕭滿不由對詩棠此行目的加以猜測,不過沒有拒絕這一點,把坐地上的曲寒星拽起來,由詩棠送他們出去。
下山途中,他們開始商量誰扮作女孩子陪詩棠去袖舞回。蕭滿自己已是人選之一,便沒參與,由他們互相“謙讓”。
雲台鎮鎮口有間茶肆,蕭滿與詩棠約好在此地碰頭,等到了地方,要了三碗茶一碗白水,這場“謙讓之戰”還沒打完。
蕭滿坐下喝水,聽曲寒星抖開折扇,情真意切說明自己扮不好女孩子的三百個理由。
魏出雲聽完之後,淡然飲茶:“有符紙在,就算不變裝,袖舞回的姑娘們也識破不了你。”
“那你怎麼不去?”曲寒星反問。
魏出雲:“……”
曲寒星再一指蕭滿:“你看看滿哥,接受得多坦然!”
這回輪到蕭滿:“……”
眼見著要被扯下水,蕭滿放下碗,正欲說什麼,忽感一陣不妙。
倏然之後預感成真,但見一道淩厲氣勁自西麵襲來,氣勢洶洶,直指他們幾人!
蕭滿反手抓出劍,夫渚鹿比他更快有動作,從袖口一躍而出,落地化作原身模樣,抬起前蹄,猛地踱向地麵。
卻隻是堪堪防下了這道氣勁。
阿禿被震得向後退了數步,神情似有苦痛,四股戰戰,引頸怒嘯。
它頸間法器上流光一閃,下一瞬,對方再出悍招!
蕭滿眼疾手快甩出佛珠,將阿禿兜回,魏出雲祭一道符紙,爭取出時間,四人迅速避至他方。
轟——
符紙與對方渾厚的掌勁相撞,街麵青牆震裂,亂石飛滾。
待得煙霧散儘,終於看清對方模樣。
是一個單手拎了根雞腿,身上滿是汙漬油跡的老道。
蕭滿蹙起眉。
阿禿被晏無書用法器抑製住了境界,如今是守一上境的修為,這樣都抵不過來者,隻能說明——
“歸元境?”蕭滿問。
“是三個歸元。”一個壯漢出現在斜對角,肩上扛著一根鐵錘,糾正蕭滿的說法。
與此同時,另一個瘦得像猴的人於門樓頂上現出身形。他晃晃懸空的腿,笑著說:“所以你們,就束手就擒吧。”
蕭滿他們都在抱虛境,就算魏出雲前些日子有了破境的趨勢,但歸根結底,不曾突破,便還是抱虛。
歸元境與抱虛境之間隔著一個守一境,高了足足兩個大境界,難怪先前不曾察覺到什麼。
和這樣的人對上……
蕭滿不動聲色,將手裡的劍換成了弓。長弓銀白如霜,流轉淡淡幽光。
門樓上的瘦猴見之一笑:“這武器挺漂亮,品階似乎極高,歸我了!”話畢蹬腿躍下,抓出一把刀,朝蕭滿斬去。
這一刀去勢極狠,沛然刀氣之下,整條街都在發抖。
腕間佛珠震顫,夫渚心有不甘,極力衝撞禁錮。曲寒星擲出暗器,滿目通紅。魏出雲與莫鈞天各自出招,但——
皆被遠處的老道一招化去。
蕭滿站在原地沒動。
他沉眸凝思。
須臾,抬眼。
掌心竄出一簇真火。
刀鋒逼近。
就在這時,一道劍氣自東方而出,劃破長空,淩然落下!
此一劍氣來得兀然又囂張,裹挾凜然透寒氣息,讓人如置寒冰雪原上。
瘦猴被當空掀飛,重重砸向門樓,再一彈,摔到地上。滿地灰塵被激起,他身上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但沒死。
一個人站到蕭滿麵前,骨節分明的手伸出來,把他掌心裡的火按下去。
再偏頭,衝著地上的人笑了笑,問:“你說什麼歸你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