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雲裂天(2 / 2)

我修無情道 岫青曉白 22747 字 8個月前

這人如今的身份是他的師長,任務的帶路人,從明麵上看,蕭滿該聽從安排。他在心中一歎,雖不情願,但還是跟上去。

等到了院子裡,晏無書直接祭出飛劍,把蕭滿拉上去。

飛劍升空,倏然即至雲端。蕭滿麵色淡淡,站在晏無書身後,道:“讓我來作何?法器修複之事,我幫不上忙。”

晏無書:“你在旁邊,心會靜一些。”

蕭滿:“……”

蕭滿癱著臉問:“要我給你念清心咒?”

晏無書轉過身,似是歎了聲氣,對蕭滿道:“小鳳凰,你這是區彆對待。”

“人與人之間,總是有所差彆。”蕭滿答得淡然。

“你還給他們泡茶。”

“大家都很辛苦。”

“卻不願意給我泡。”

“……能者多勞。”蕭滿無言半晌,萬般找尋,尋得一個誇獎的詞彙,丟給晏無書,緊接著轉移話題,問:“莫非就在此處修複法器?”

“哪裡都一樣,但這裡能看見整個神京城,若是信我人出現,能及時出手。”晏無書道。

蕭滿:“陵光君辛苦。”

“不辛苦,能者多勞。”晏無書把蕭滿的話還回去。

“……”

幼稚言語。

蕭滿轉身:“我回驛館。”

晏無書起初沒攔,便生在蕭滿走到飛劍邊緣,就要踏出去時開口:“你很喜歡和那個姓魏的小孩來往?”

“他與我一般年歲,是我的同修,更是同伴。”蕭滿覺得這話莫名其妙。

“同齡人之間是有許多話題,所以是嫌我老了?”晏無書語氣涼絲絲的。

“……”蕭滿竟不知作何回答。

畢竟,他真的有幾分嫌棄晏無書。這人不知何時變了些,變得黏黏膩膩,如塊牛皮糖,怎麼都甩不掉。

晏無書看穿蕭滿的表情,“嘖”了聲,“果然是在嫌我,還恨不得一腳把我從這飛劍上踢下去。”

“隨你如何想。”蕭滿甩袖回答。

蕭滿到底是沒走。

誠如晏無書所說,這個位置,能將整個神京城一覽無餘,包括四方山脈。蕭滿清楚地看見,司天監的人正在河道上忙碌,曲寒星、莫鈞天,以及錢三馬五趙六三人亦在其列,幫忙尋找儋耳可能在的位置。

他目力極好,隔著這般遠,都能隱隱瞧見他們麵上的神情,曲寒星正氣惱著怎麼尋都尋不到。這讓蕭滿不由想起,曲寒星曾感慨過的這世上為何沒有可以尋找法器的法器。

在蕭滿身側,晏無書起了一道祭器陣法。以祭器提煉法器,本該在專門的儀器中操作,晏無書直接略過它,以指尖托舉起陣法,引自身靈力,讓祭器繞著陣法中央的法器徐徐轉動。

幽亮的光芒流轉,若是遠觀,似若辰星數點,輕緩繞懸。

蕭滿看了他一陣,揮袖撥開飄來的一片雲,將目光投向遠方。

搜查在繼續。

結果卻不儘人意,待到夜儘天明,晨鼓打響,竟是全然無獲。

“藏得這般隱蔽嗎?”蕭滿低聲呢喃。

他稍微動了動許久未曾變過的站姿,就在此時,一道傳音符紙飛至麵前,詩棠的略帶焦急的聲音傳來:

“秦姐又召集我們去花車上排練!”

蕭滿神色並無太大變化,昨晚便從秦姐的神色中看出此事。混入袖舞回、幫詩棠亦是此行任務,他看了晏無書一眼:“我走了。”

晏無書注意力在指尖的陣法上,低低應了一聲,過了片刻,才轉頭道:“彆忘了休息。”

但蕭滿早就走了,蹤影全無。

袖舞回的排練又是許久,秦姐還叫眾人穿上舞衣。蕭滿身上那件,自然是秦姐親自著人改過的,手腕上還戴了串鈴鐺,手臂起起落落,丁零當啷響個不停。

他心中有事,聽著這聲音,不免有些煩躁,默默念了好幾次清心咒,又幸虧有符紙遮掩,才讓袖舞回眾人沒發現他的心不在焉。

一直到正午,眾人才回驛館休息。

用過午膳,蕭滿去找了一次晏無書,看法器的修複程度。

再到驛館,司天監及守備軍的搜查告一段落,孤山的幾人回來了,曲寒星、錢三、馬五、趙六幾人皆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唯獨魏出雲坐在桌旁,但麵色亦不如何。

“你們有線索了嗎?”蕭滿問。

曲寒星搖頭:“彆提了。”

跟著不知是誰歎了一聲氣。

“到底如何了?”蕭滿將目光轉向魏出雲。這人在莫鈞天回到驛館,同他和詩棠去花車上排練後,便加入了搜查。

魏出雲沉聲道:“被騙了一次,司天監損失好些人手。”

“那清隗教?”

“自然也死了一些人。”

錢三開始抱怨:“司天監的人真的好無能。”

馬五捅了他一手肘:“彆這樣說,我們也找了一宿加一整個上午,顯得我們也很無能。”

蕭滿不知如何安慰,撿了張椅子坐下,道:“所以除了被騙那次之外,彆的沒有任何發現?”

“……是。”曲寒星有氣無力回答,“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對司天監抱有期望。”

“那來看看地圖吧。”蕭滿低聲說道,“這裡還有線索。”

昨日夜裡,他在飛劍上,除了遠望司天監等人的搜尋外,還格外注意地圖上紅點的移動軌跡。

重要的地點都被圈出,蕭滿手指在上麵點了點,跟著一劃,停在某處上,道:“他活動過好幾次,但每一次,都會回到這個地方。”

從床上爬起來的幾人,以及莫鈞天與詩棠,都流露出興奮神色。

蕭滿卻話鋒一轉:“他在歸元境,我們幾人想要活捉,或者摸過去打探,都不容易。”

“抱虛境去挑戰歸元境,是有些異想天開。”曲寒星乾巴巴地笑了聲。

“是時候求助了。”錢三低聲說完,掏出孤山發的聯絡玉玦,以一種極為恭敬、真摯懇求的語氣道出一聲:

“周前輩。”

未過多時,那名周姓道者現身屋室之中。他自然聽見了幾人的討論,不消他們開口,便道:

“也罷,便幫你們這個忙。”

緊接著加上一句:“回去後,不可外傳。”

“是是是。”

“自然自然。”

“多謝周前輩相助!”

幾人又是拱手又是道謝。

“我不在,那位吳前輩也有要事,你們最好彆離開驛館。”周道者叮囑他們。

眾人忙不迭道是。

周前輩化光離去。曲寒星伸了個懶腰,重新躺回床上:“我們先休息,養足精神,等有了消息再行動……神京城這幫官老爺,可真的不能指望。”

“我出去走走。”蕭滿道。

魏出雲立時跟上:“我與你一道。”

正值午後小憩之時,驛館內見不得什麼人影,很是清靜。蕭滿與魏出雲一前一後走在院中,魏出雲看著前麵人的身影,微抿唇,猶豫一陣,開口問:

“你與那位……吳前輩,似乎很熟?”

蕭滿心中略有些震驚,停下腳步,反問道:“何出此言?”

魏出雲道:“他對你似乎很好。”

“他對雪意峰中人皆是如此。”蕭滿笑了一下,解釋說道。

魏出雲深深看蕭滿一眼,察覺出他似乎有所遮掩,也不再追問,轉而道:“你們昨夜尋到了什麼法器?”

“不知曉具體名稱,但就外觀上而言,是個錘子。”蕭滿一番描述,“破損得嚴重了些,尚在修複。”

“吳前輩便是在忙此事?”

“嗯。”

“若是缺少材料,可告知與我,我讓家中立刻安排送來。”魏出雲正色起來。

“好。”蕭滿點頭。

兩人不再說話。在院子裡散了圈步,蕭滿腦中浮現出某個念頭,側目問魏出雲:“你是否意向雪意峰?”

魏出雲表情變了變,最後答出一句:“尚在考慮。”

“雪意峰……算是個好去處。”蕭滿斟酌片刻,對魏出雲道,“規矩不多,也清靜。”

一整個下午,眾人都在等待周前輩消息中度過。晏無書仍坐在飛劍上,等待那把錘子在提升品階的同時自行修複。

夜幕就那般輕飄飄落下,悄然而迅速。

離祭典僅有一日,神京城中的百姓已迫不及待,各式的支攤在街上擺開,各樣的把戲在街頭戲耍,燈盞懸掛如海,歡聲笑語不絕。

這些聲音傳入驛館眾人的耳中,無一不提心吊膽,生怕某個瞬間,那藏在不知何方的儋耳肚腹內塞夠了聲響,便炸裂開來,將整個神京城化作廢墟。

沒人想去數還剩多少個時辰,可又不得不數,每一彈指每一刹那都彌足珍貴。

曲寒星獨自一人喝光一壺茶,焦頭爛額:“周前輩是不是也沒探到啊?”

“不至於吧,我孤山的師長,可不必城裡的官老爺靠譜?”錢三說道。

詩棠大歎一聲,背靠上椅背,手臂往兩邊一掛,被這事磨得沒了深閨小姐的儀態:“清隗教那夥人,就跟打了地洞鑽到了底下似的。”

話音剛落,一名道者自夜色步入屋中,燈火照亮他微白的胡須,麵上有一絲嘲弄的笑:“正如你們所言,清隗教把儋耳藏到了地下,狡兔三窟,叫我好一番找尋。”

旋即把拎雞似的拎在手裡的人丟到地上,“將你知曉的都說出來,否則,我就對你使搜魂術了。”

這便是當日在驛館外監視眾人之人。搜魂術何其可怖,被搜之人往往會損傷神魂,變得神智不清,他翻身跪地,哭喪著臉大聲求饒:“饒命、饒命,各位大俠饒命!小的隻是個嘍囉啊!”

“歸元境的嘍囉。”曲寒星嗤笑一聲。

周姓道者不與他多言,抬手捏訣,往他身上施下一道法術。

並非搜魂術,卻也不簡單,一聲痛叫立時響起,被抓來的人疼得跪立不穩,蜷縮在地不住打滾:

“我說我說我說!”

連聲音都跟著嘶啞幾分,眼底泛紅:“我們一早便知你們能從河水中查出異常,上遊的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地方,在名花傾國底下!”

“名花傾國?”

聽見這話,眾人俱是一驚。

周道者問眾人:“還有彆的要問的嗎?”

蕭滿走到這人身前,語氣微沉:“儋耳到底能裝多少聲音?”

“這個……我一個歸元境的小人物,如何能知曉這些事?”這人作揖告饒。

周姓道者捏訣的指法瞬變,下一刻,他開始驚叫:

“我說!我說!但這隻是我聽來的!不保真!當祭典進行到最後一場,有人登上名花傾國表演,那時候,人群必然會爆發出歡呼,當收集到那時,儋耳就會炸開了!”

“名花傾國底下,守著你們的人?”蕭滿又問。

“這是自然。”

“人數多少,境界如何?”

“我不知道……這個我真不知道!”他不住搖頭。

周姓道者指法再變,可縱使再痛,叫聲再淒厲,仍是這般說辭。

“行吧,他沒用了。”周道者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道。

孤山師長向來不忌諱在小輩麵前使出殺招,抓出長劍、向下一劃,人頭落地,接著劍身一振,抖落血珠,又道:“一會兒叫人來處理。”

“是。”幾個低階弟子執禮,“多謝周前輩。”

詩棠縮在角落裡,拿手捂著眼睛,不敢看地上的血腥,聲音微顫:“既、既然如此……要趕在有人上到名花傾國前,把儋耳處理掉。”

“也就是祭典最後一個表演之前。”曲寒星道,轉而抱頭抓狂:“啊啊啊啊啊要如何處理!”

蕭滿還沒有告知眾人昨日的發現。他擔心晏無書的方法失敗,讓眾人空歡喜一場,不若等那錘子被修複成功再說。

晏無書便在此刻進來,瞥了眼那具身首分離的屍體,對周道者道:“辛苦老周。”

周姓道者認真行禮:“不敢當。”

“修好了?”蕭滿起身看向晏無書。

“差不多了。”晏無書把錘子取出來。與初見時的破爛模樣不同,它變得光潔如新,不見半點雜痕,嵌著的靈石散發出幽靜光芒,很是美麗。

蕭滿告訴曲寒星幾人:“用這個,應當可以毀掉儋耳。”

“真的嗎?”曲寒星來了精神,湊過去問:“要怎麼用?”

晏無書稍加思索:“直接捶過去。”

“那還等什麼,直接過去吧!”曲寒星搓著手掌,一臉興奮。

屋中眾人都有了底氣,莫鈞天走上前:“彆告訴司天監和守備軍了,省得那群官老爺壞事。”

他對守備軍和司天監格外不齒,晏無書聞言哼笑:“沒有他們開道,你們如何進去名花傾國?”

曲寒星靜默半息:“吳前輩所言甚是,我即刻通知陳大人。”

晏無書將修好的錘子交給周姓道者,蕭滿瞧了眼外麵的天色,道:“詩棠你就在此地,同袖舞回的人在一起,千萬彆落單。”

“啊?我……好吧,我的確幫不上什麼忙。”詩棠神情失落,但還是接受安排。

蕭滿摘下佛珠遞給她:“我的那隻小鹿在裡麵,若遇危險,它會保護你。”

“好,我也會保護好它。”詩棠點點頭。

晏無書轉身走去院中,魏出雲看了看周姓道者手裡的東西,問:“吳前輩不和我們一起?”

“他牽製信我人。”蕭滿低聲答,接著望定晏無書的背影,問:“你知曉他的所在了嗎?”

“不知道。”晏無書回頭,答得不鹹不淡,眼見著蕭滿神情微變,笑了笑,道:“我打算直接把他叫出來。”

如何叫出來?蕭滿心中疑惑,但見晏無書一步踏空,平舉右手,並指為劍,一起一落。

風定刹那寒光遠,劍芒穿雲裂天。

凜凜劍氣猛然衝撞那座名為名花傾國的華美高台,繞在四麵的河水炸起升空,倏然化雨,落滿神京。

太玄上境太圓滿的一劍,此時此刻,劍意滿神京。

作者有話要說:我成功了!

日萬了!

雖然副本還沒完結,但無限接近最後boss了!明天應該就能打完回家!

說起來,彆嫌我慢,真的,這種困難設置,寫二三十萬字都是足夠的……我已經在非常努力地拉進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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