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便成了如此。”蕭滿回答道。
晏無書不著痕跡蹙眉:“可曾離身過?”
“那年神京城中,曾交給過魏出雲與詩棠。”蕭滿道,見晏無書微眯了下眼,似要懷疑那兩人,補充:“在那之前,佛珠便已變色。”
“夫渚進去之前還是進去之後?”
“說不清楚。”
“便是在那時才注意到的了。”晏無書三言兩語便推斷出當時情形,深思幾許,道,“這是從大昭寺中帶出來的,什麼時候我們一道過去問問。”
蕭滿同樣推斷出晏無書沒有頭緒,從他手中抓起佛珠、戴回腕間:“再說。”
沒了四處逛的興致,蕭滿回到白鷺洲中。晏無書一如昨日擠進了他這一屋,蕭滿已懶得說他,自顧自坐到窗下。
時辰尚早,他沒有急著入定冥想,而是取出從停雲峰帶來的書,開始翻看。晏無書把蛋放到他身前,走去昨夜那個地方,繼續擺弄陣法。
稍晚一些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
來人道:“蕭滿,我可以進來嗎?想向你請教一些事情。”
是莫鈞天,同時還有宋詞:“小師叔祖,還有我!”
“請進。”蕭滿從書中抬頭。
晏無書沒避他們,莫鈞天先走進來,見到他,立時執禮:“晏峰主。”
“晏、晏峰主?”宋詞的驚訝沒收住,“晏峰主”這三個字於他而言是遙不可及的雪意峰峰主,孤山最年輕的太玄上境修行者,本次出戰廣陵的帶隊前輩,在此之前,根本沒預料到有親眼瞧見的一天。
但屋中除蕭滿外確有一人,模樣出挑、氣度不凡,且……看不出修為境界。
想必是真的。宋詞心說著,跟著莫鈞天衝他一禮:“晏峰主。”
“不必多禮,你們說你們的。”晏無書擺擺手。
兩人走去蕭滿那一側,他把夫渚蛋挪到身側,問:“何事?”
莫鈞天坐到他對麵,遞去一頁紙:“我明日要對上的是衡山派的歸元上境。今天已見過不少衡山派弟子戰鬥,曲寒星還幫我打聽到一些他們的招法,我琢磨許久,有一招不知該如何拆,想與你商討。”
紙上畫著一式劍招。蕭滿抓出那把下品鐵劍,跟著走了一遍,道:“是有些門道。”
“這是衡山派較為強勁的幾招之一。”宋詞本有些緊張,但說起劍,便渾然不覺了。
“你們有什麼想法?”蕭滿問。
“我們的想法……”莫鈞天抿了下唇,覺得用言語描述不如直接上手,同樣掏出劍,在這屋中使出一式。
蕭滿看後搖頭:“我想不行。衡山派這一招中,出劍次數有十數次,靈活得過分,你若以孤山‘春風遙江天’一招去破,能破它第一次出劍,但緊跟著,它會轉破為立,借助你的破招,向你攻來。招架起來甚是艱難。”
莫鈞天垮下肩膀:“我們也這樣認為,所以來找你了。”
蕭滿垂眸思索,時不時執劍而起,莫鈞天摹了這招三分形,同蕭滿過招。虧得這間屋子大,能容下他們對招拆招。
但他們都對衡山派了解不深,做了幾番嘗試,都無結果。
晏無書在屋室的另一側,看著他們三人時不時停下出劍,湊到一起對著那張畫著劍招的紙琢磨,不由低笑:“小……師叔,不如試試把這招倒過來看,或許能有思路。”
“什麼是倒過來?”宋詞一驚。
蕭滿解釋:“就是把收勢作為開始,以起勢來結束。”
“哦哦!”宋詞點頭。
蕭滿拿起劍,從後往前使出衡山派這一招。莫鈞天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亦出劍。
三人研討,窗外月影幽幽移動,過了不知多久,總算尋得破招之法。莫鈞天鬆了一口氣,對蕭滿道謝,衝晏無書執禮:“多謝晏峰主指點。”
宋詞跟著行禮。
轉眼至第二日。
仍是昨天的擂台,莫鈞天、宋詞、魏出雲先後上場。
莫鈞天以歸元中境對戰歸元上境,有些吃力,好在昨夜尋得衡山派劍招的破解之道,費了一番功夫,險險勝出。
宋詞運氣好,他是歸元上境,對手卻在歸元初境,也是個來開眼界的,贏得輕鬆。
魏出雲對上的則是同境界之人,與三月間兩儀殿前的比試相同,以試探之意誘敵,打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到了下午,第一輪比試結束,曲寒星成為孤山參戰廣陵試的十個弟子中,唯一沒有進入第二輪的人。
他已然摸清自家師父每天都死不要臉來擠蕭滿的習慣。蕭滿被宋詞一口一個“小師叔祖”央去外麵練劍後,他來到屋中,蹲在晏無書腳邊,分外狗腿地給他捶腿,希望師父老人家不要過於責備。
晏無書坐在搖椅裡,透過窗戶看近處的水和遠處的山,慢條斯理道:“老一輩的人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道理放在師徒之間,想必相同。所以昨日我便想明白,你的成績如何,是你自己的事情。”
“當初是誰說不能給你丟麵子的?”曲寒星抬起頭,驚覺自己一番緊張和擔憂都是白費。
“你都說是當初了。”晏無書微微一笑。
晏無書沒讓他走,曲寒星便蹲在這繼續給他捶腿。
有鳥從天幕中飛過,晏無書視線追著它由東而西,忽而道:“你那個姓魏的朋友,好像不常待在白鷺洲?”
“洛川魏家的人嘛,家大業大,事情自然多。”曲寒星沒思索太多,將自己知道的全說出來,“老魏家好像在培養他繼承家業了,所以整天都很忙。”
晏無書眉梢微挑:“原來如此。”
一個時辰後,蕭滿練劍歸來。曲寒星已離開,不過在桌子上留了些吃食和精選出的話本,蕭滿一掃而過,拎起水壺,為自己倒了杯水。
他出去時,晏無書是何坐姿,此時仍是何種坐姿,這人左手向上,食指托著一個陣法,右手不斷在上麵擺弄。
晏無書研究這個陣法,似乎有幾日了,蕭滿難得產生好奇:“這是什麼陣法?”
“你終於感興趣了?”晏無書輕聲哼笑,“當然是用來鎖住你這隻小鳳凰的。”
胡言亂語。
蕭滿不再同這人說話,坐去窗前,垂目調息。
翌日是比試的第二輪,始於晨間,陽光尚有幾分涼。
彆北樓仍然排在第一出場,對戰同組的另一人。這人使的是弓,一開場便捏了隱身決,匿去身形與氣息。
一般人遇上這樣的對手,都會選擇邊移動邊防禦,彆北樓卻沒有。他如第一輪比試那般,不加試探,不曾挪動,單手抱琴,抬指撥動琴弦。
琴音與他的上一場比試有所區彆,但見勁風以他為起點,呈扇形往外掃開,繼而起一聲悶響,那藏在半空中、預備著朝彆北樓發出一箭的人不僅被破了隱身術,還被勁風掃落、撲通掉到擂台外。
彆北樓麵色不改,轉身離開。
台下又是一陣歡呼。
蕭滿注意著彆北樓,見他走下擂台、行過一段距離,便沒了蹤影,再看藥穀的位置,也未回到那處,便問:“這個小聖手彆北樓,上次也是打了就走?”
曲寒星:“不知道,沒注意呀!”
其餘幾人亦是這般答複。
蕭滿被分在第十二組,排在第十二上場。他清楚他的對手是如何贏得上一輪比試的,這人略有些手段,會陰招,使暗器,若被纏上,縱使贏了,也要吃不少虧,而擂鼓一響,他站在原地沒動。
他的對手正繞著路朝他靠近,蕭滿半眯起眼,觀察這人偏好的路線,就在對手越過半場時,手腕倏轉。
蕭滿鬆手、再抓,見紅塵換做雪白長弓,於瞬息內發出一箭。
對方何曾料到他會將出劍換做出箭?根本未做防備,一擊倒地。
“你家小師叔是在和彆北樓比誰解決對手解決得更快嗎?”雲端上,儘天南正打算邊喝酒邊觀戰,而蕭滿的應戰方法和速度讓他始料未及。
“因為對手太弱。”晏無書慢條斯理道,“和彆北樓無關。”
“他怎麼突然改使弓了?”
“誰規定孤山人就一定要使劍?”晏無書反問。
儘天南:“你們孤山人何時起變得這樣了?”
晏無書伸了個懶腰,笑道:“現在起。”
不僅是儘天南,擂台下看客中亦有不少人將蕭滿與彆北樓放到一塊兒比較,更有投機好事者弄出個賭局,讓人下注他們誰會獲勝。
蕭滿對此毫不關心。
本場比試勝負已出,他輕拂衣擺,走下擂台。日光燦爛如金,他漆黑的眼眸甚是平靜。
第二輪比試耗時沒有第一輪那般長,一日之內,所有小組都決出勝負。孤山弟子又敗三位,坐在板凳上的曲寒星終於不再孤單。
接下來便是重新抽簽、分配對手。各門各派的師長又去了一趟疏風樓,稍晚些的時候,晏無書帶著名冊回來。
曲寒星和莫鈞天都聚在蕭滿這,魏出雲被行雲峰長老叫去,宋詞正在院子裡練劍。幾人拿到名冊後一翻,發現蕭滿的對手名字前有兩個字——孤山。
“這是遇到內戰了?”莫鈞天瞪大眼,“不是平白折損一個名額嗎?”
曲寒星本也在惋惜,但那個名字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有幾分熟:“這不是那天借比試對我下狠手、連揍我十三下的清雲峰弟子嗎?”
蕭滿撩起眼皮,重複了一遍:“十三下。”
“對。”曲寒星轉來轉去比劃,“這兒、這兒、這兒……後背、肩膀、小腿……那天回去,容師弟光給我上藥就花了半個時辰!”
蕭滿看過之後,平平“嗯”了一聲。
曲寒星沒品味出他滿哥這聲“嗯”是什麼意味,不過心思也不在這個上,他低下頭,在乾坤戒裡一通翻找,片刻後尋出一個小冊子。
他瞥了眼晏無書,輕咳一聲,轉頭對蕭滿道:“我私底下研究過他們清雲峰的招式路數,這是心得,滿哥請看。”
作者有話要說: 滿哥幫你打回去w
改了下前文關於彆北樓的細節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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