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如長龍
聽晏無書這般說,蕭滿便知眾人皆在的山洞不曾受到什麼威脅,此時也的確不適合再待在山崖上,他轉身去看魏出雲,詢問傷勢如何。
魏出雲剛點了個頭,就聽見晏無書慢悠悠地說:“魏師侄此刻不宜挪動,須得靜坐一刻鐘,我送他過去即可。”
這人說到做到,振袖一揮,便將魏出雲送得沒了影。
蕭滿的麵色變得有幾分古怪,一瞥晏無書,道:“縱使雪意峰與行雲峰舊怨頗深,但作為師長,你不該對一個後輩抱有如此敵意。”
聞得此言,晏無書眉梢一挑,攤開手作無辜狀:“小鳳凰,你講點道理,我為他治傷、送他送休息處,這叫有敵意?”
這人就是在耍賴。蕭滿不再多說,轉身朝山下行去。
晏無書無聲笑了笑,跟在蕭滿三步之後往下走,四下打量秘境中的情形,出聲詢問:“先前到底發生了何事?”
“有人利用某部佛經,擾亂蠱惑了曆練者們的心神,致使他們自相殘殺;誦經聲還使得妖獸躁動不安,聚集起來對我們發起進攻,還活著的人同妖獸勉力一戰,然後退到此地,暫作休息。”
蕭滿沒在這件事上對他隱瞞,爾後還補充自己的猜想:“我估計,有人想把秘境打造成一個大型祭壇,我們這些身處其間的人,則是祭品。”
晏無書沉下眸光,有一搭沒一搭轉動指間的折扇,開始深思。
很快來到山洞,眾人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兒低聲交談,顯然方才山頂上那一戰讓這裡受到衝擊,柴火劈啪劈啪燃燒,氣氛緊張不安。蕭滿在前,晏無書走在後,甫一步入,就見抬頭張望的曲寒星眼神一亮,驚喜呼喊:“師父!”
曲寒星三步兩步竄過來,說個不停:“我說怎麼方才秘境一直在晃,原來是您進來了!師父您是來帶我們出去的嗎?怎麼就來了您一個,彆的門派的人呢?”
甚是吵鬨。
晏無書用折扇將他揮開一些,道:“秘境裡被人設下禁製,現在都出不去。”
這話是對曲寒星說,同時也是對在場所有人說。曲寒星一愣,接著又問:“那您是如何進來的?比試是否還要繼續?”
“你想繼續比嗎?”晏無書反問他。
曲寒星低下頭:“……不想。”
眼下的巨靈山秘境充滿詭異,而且他們組已經殺掉哥舒將軍,按照那條靈活規則,已是魁首,自然片刻不想在此地多待。
“晏峰主。”其餘孤山弟子過來見禮。
其餘門派弟子聽見師徒二人的對話,神情有喜有憂,但總歸是喜大過憂,有太玄上境的前輩來到秘境中,讓他們心定不少。
晏無書站在山洞中,一掃眾人神色,輕甩衣袖,道:“事情我大致了解了,我不能說可以保證你們所有人的安全,但現在,清點人數。”
“樓哥方才已點過一遍了,這是……還活著的人的名冊,門派、境界都在上麵。”曲寒星立刻摸出一個冊子,說到“活著”二字,神情變得沉重,“小隊也重新編過。我們打算在這裡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出發尋找境靈,讓它開門。”
“還挺像模像樣的。”晏無書聞言略有些吃驚,不動聲色看了彆北樓一眼,轉頭繼續道:“不過境靈在太玄中境,憑你們恐怕無法逼出它。再者,現在就算境靈在,也開不了門。”
“為什麼?”“境靈都不能開,誰還能開?”“我們要被困死在裡麵嗎?”
山洞內立時炸開了鍋。
晏無書將手中名冊還給曲寒星,慢條斯理道:“簡單來說,就是有一群人正設法將秘境鎖死。”
“這群人想乾什麼?”“是不是找到那群人就能解決?”“那先休息一晚,明日便去尋那群人!”
鍋又炸了。
卻聞晏無書輕笑一聲,問:“你們之前可曾發現秘境中還有其他人?”
山洞裡立刻安靜了,方才你一言我一語的人紛紛鴉雀無聲。
晏無書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消失,神情似有些無奈:“這說明,他們的境界高於你們,手段強過你們。”
“他們誦一段佛經,就能讓你們神識混亂、自相殘殺,若非沒有……心性堅定的人叫醒你們,恐怕你們大多數人都已死去。這就是境界的差距。的確是種遺憾,但也是事實。”
稍微一頓,晏無書又說:
“我不清楚外麵的人是否能夠想到對策,現在,作最壞的打算——他們無法援助我們。接下來你們要做的,不是去尋找境靈,而是保護自己。”
“有傷的治傷,沒傷的調息養神,從此刻開始,所有人都儘可能保護自己,拚儘全力保護自己。活下來,才有機會出去。”
氛圍變得沉默,站起的人都坐回去,神情顯得失落頹唐。
晏無書也不說什麼鼓舞人心的話,抬起手朝蕭滿招了招,道:“來這邊。”
顯然有事要說。
蕭滿覺得他想說的應該與無世淨宗有關,便隨他過去。
“我、我可以跟著嗎?”曲寒星湊了個腦袋上前。
晏無書:“隨你。”
三人來到山洞深處,晏無書振袖一揮,燃起火符照亮此間,將青石上的灰屑掃走,按著蕭滿坐下後,坐去他對麵。
曲寒星看看這兩人,選擇自便。
“小……師叔對無世淨宗了解多少?”晏無書靠著洞壁,低聲問蕭滿。
“佛門的一支,有過輝煌盛大的時代,後來宗門上下皆入魔。一次討伐之後,銷聲匿跡。”蕭滿道。
晏無書點頭:“血影術便是無世淨宗入魔後的產物。”
“但修習血影術,不代表是無世淨宗的人。”彆北樓抱琴而來,白緞蒙眼,微蹙的眉顯出他的擔心。
他分彆“看”了一眼蕭滿和晏無書,用肯定的語氣道:“你們之前在山頂上,和他們有過一次戰鬥,魏道友的傷便是因此而來。”
“沒錯,但總歸有聯係。”晏無書點點頭,繼而問:“假設他們的目的是進行一場祭祀、一次獻祭,那想要召喚出來的是誰,又或者說,是什麼東西?”
蕭滿垂眸,火光照亮他的側臉,可又由於光芒太亮,使得難以辨清神情,隻能聽見他的聲音裡流露出些微的遺憾:“關於無世淨宗的書冊都已銷毀,留下的記載太過籠統,難以推斷。”
彆北樓無聲撫上琴弦,道:“或許是他們信奉的那些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