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劍(1 / 2)

我修無情道 岫青曉白 9488 字 8個月前

一步一劍

劍光化作的火光將天映紅。整座山都斜了,山石在不斷往下落,和倒掛在山壁上的斷樹殘枝相撞,齊齊墜入深淵。

燃燒的聲音將妖獸的慘叫聲淹沒,擁擠在洞口的人凝神屏息,瞪大眼來看晏無書這一劍。劍意途徑之處,開山裂地,霹靂訇然。

魏出雲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從晏無書的劍,移到被他攔在身後的蕭滿身上,看了他一陣,垂眸,轉身走回洞內。

遠處傳來的誦經聲停止。

晏無書換了個姿勢提劍,劍尖指地,視線落在秘境西南那座山上,低聲對蕭滿說,“我去殺殺他們。”

“我也去。”蕭滿看著晏無書說道。之前山崖頂上,黑兜帽的行為明顯表露出那群人的目的是活捉他,宋詞的死,魏出雲的傷,都是他牽連所致,他留在這裡,非但保護不了幾個人,更可能連累他們。

聽見蕭滿這樣說,晏無書頗有些無奈地轉身:“小師叔……”

他無非是要勸說和拒絕,蕭滿打斷晏無書:“我自己去。”

言罷抓出見紅塵,作勢要離開。

晏無書見蕭滿如此,忙抬手抓住他手臂,語氣裡透著點兒哄:“好好好,我帶你去。”

敵在暗處,人數和規模都不清楚,與其讓蕭滿留在這裡,不如與他一道。晏無書心念電轉,緊跟著補充說:“但要一個時辰後再去。”

是要蕭滿休息的意思。蕭滿垂眸一想,晏無書留在此地,這裡的人便會更安全,沒有拒絕。

“不過在休息前,可否將你的弓借我一用。”晏無書道。

“作何?”蕭滿雖這般問,但已然將那把銀白長弓取出、遞向晏無書。

他抓過弓,半眯起眼,繼而一笑,轉身麵朝西南那座山:“人家都向我們露了那麼多手了,表演精彩,怎能不給點報酬?”

邊說,晏無書邊拉開弓弦。他沒有搭箭,一記虛射,流光破風,猶如彗星掃尾般掠過長空,轟隆一聲撞上那座陡峭得如同刀刃的山。

整個山頭都碎了,灰屑炸開,仿佛一朵濃雲。

晏無書挑了下眉,將弓拿在手上轉了一圈,遞還給蕭滿,笑道:“回去吧。”

蕭滿稍微等了等,見西南山上沒有動靜傳出,才回到方才的那個地方,盤膝坐下,入定調息。

洞內其他人亦抓緊時間休息,彆北樓開始彈琴。

又是一首不知名字的曲子,樂聲如流水潺潺,聽之聞之,甚是心曠神怡。

伴隨著琴音,蕭滿逐漸睡過去。

十年來,他很少真正地入睡過,因而這是他十年間,做的第一個夢。

夢裡天空湛藍清透,尋不見半點雲絮,純淨得如同鋪開的綢緞,隨著轉身,他看見檀香立在香爐中,升起細而直的、乳白色的煙,而香爐之後,路的儘頭處,有佛堂金碧輝煌。風撞響懸掛在佛堂外的鐘,鐘聲洪亮。

就在這一刻,身後的路消失了,獨獨通向佛堂的那一條還在,用流光織成,華彩惹眼。

蕭滿想了想,覺得他該向佛堂走去。

便提步過去。

一步又一步,走出不知多少步,指縫裡不知流逝過多少時間,那佛堂在彼端,和蕭滿的距離似乎不曾縮減。

可他分明已走了許久。

“為什麼走不過去?”蕭滿蹙起眉心,低聲發問。

“因為你的心不願過去。”一個聲音回答他,辨不出自何方傳來,卻沉沉落在耳邊,聽不出是誰在說話,卻分外熟悉。

“我的心為何不願?”蕭滿又問。

“這當然要問你自己。”那個聲音又道。

蕭滿抬頭遠眺佛堂,目光茫然。

他思索許久無果,乾脆坐下來,摘下腕間那串佛珠,一顆一顆,緩慢撚動。

山洞。

蕭滿垂目坐在青石上,呼吸聲均勻綿長,分明已睡著,卻手握菩提珠串,輕輕撥動。

晏無書在他對麵,眼眸微斂,注視那一顆接著一顆從蕭滿手指間劃過的佛珠,待到那顆染著薄紅的菩提珠出現在視野中時,眼瞳猛地一縮。

——那顆佛珠的顏色更紅了。

他疾步過去,半跪在蕭滿身前,抓起佛珠,先用手指捏了捏,再以靈力查探,得到的結果與上次沒有區彆,佛珠並無異常。

到底是為什麼?

晏無書轉頭看向坐在另一側撫琴的彆北樓,沉聲問:“上次在街上遇見你,你問蕭滿是否有一顆佛珠染紅,是什麼意思?”

“不可說。”彆北樓回答道。

“嗯?”

彆北樓的頭輕輕抬起來,隔著白緞“看”向晏無書,道:“不可與你說。”

他的語氣嚴肅認真,不似敷衍更不似說謊。晏無書走近一步,緊緊盯著他:“為什麼?”

太玄上境大能的目光是能夠殺死人的,縱使晏無書此刻並無殺意,但氣勢依舊逼人。彆北樓卻無甚反應,垂下腦袋,不再說話,隻提指撫琴。

琴音在山洞中輕緩流淌,清澈如泉。

他並不懼怕境界高出自己的人。晏無書盯了彆北樓好一陣,甩袖回到蕭滿身側。

蕭滿還在撥佛珠。

一串佛珠共一百零八顆,一顆一顆,劃過手背,掠過手心,垂落而下,循環往複。蕭滿就這樣撥了一宿,晏無書便看了他一宿。

天光灑落進山洞,休息一夜,眾人陸陸續續起身,談話聲傳入山洞深處,蕭滿眼皮輕輕顫了一下,接著將眼睜開。

他醒了。

“什麼時辰……”蕭滿的目光起初帶著幾分迷離和茫然,當看見洞口的光線時,神情一變,說:“天亮了。”

他看向晏無書,但也僅僅看了一眼,沒有過多的情緒,抓著手裡的佛珠,一抖衣袖,從青石上起身。

晏無書忙道:“一夜無事,見你睡得沉,便沒叫你。”

又捉住他握著佛珠那隻手,低聲說:“這串佛珠還是彆戴在身上了。”

蕭滿立刻意識到可能是那顆佛珠又起了變化,抬手一看,果然如此。

“我想佛珠的變色,應當預示著什麼。”坐在另一側的彆北樓開口道,“或許是好事,或許是壞事,不過此間探究起來不易,還是先處理眼前的事為好。”

蕭滿蹙起眉,還未說什麼,便見晏無書伸手過來,把佛珠抓走。

“先放在我這裡。”晏無書說道。

彆北樓偏頭“看”著這兩人,似乎在觀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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