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降人間(1 / 2)

我修無情道 岫青曉白 8931 字 8個月前

重臨人間

蕭滿清楚這條路是走不到頭的, 佛堂看似不遠, 實則遙不可及,索性直接坐下,不往那處走。他摘下手腕間那串佛珠,一顆一顆撚動, 神情專注、心無旁騖。

嗒、嗒、嗒——

此間唯有撥動佛珠所發出的聲音。蕭滿斂低雙眸, 等待夢醒。

卻等來一個分明熟悉至極,但翻遍兩生記憶,都對不上是誰的聲音。那個聲音就響在耳邊,仿佛人就在麵前, 低聲問他:

“你為何不往那邊走?”

“那邊”自然指的是佛堂。蕭滿對這個聲音很好奇, 不介意同他說說話, 反問道:“既然走不到, 為何要走?”

“並非走不到, 是你的心不願走到。”那聲音如是說道。

蕭滿聞言, 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想了想,想通什麼,緩慢抬起眼皮,看向頭頂一成不變的天空,道:“如此,我更不該繼續走了。”

“實際上,佛堂就在你身前。”聲音道。

“既然我的心不願意去,在身前還是在天邊, 又有何異?”蕭滿語氣平靜。

聲音沉默了一陣,問蕭滿:“當真不走?”

“當真。”蕭滿答道。

“就這般堅決?”聲音又問。

蕭滿不想和他再說了,閉上雙眼,繼續撚佛珠。

啪嗒!

幾息之後,突然傳來這樣一聲響,繼而是稀裡嘩啦的珠子淩亂滾地之聲。

蕭滿迅速睜眼,低頭一看,跟了他許多年的菩提珠串斷了,手心裡,唯餘那顆不知被什麼染紅的佛珠。

*

秋日天高雲闊,小院靜謐清幽,屋室之內有三人,晏無書和彆北樓各坐蕭滿前後,前者抓著蕭滿的手,後者將紮在蕭滿背上的針逐一取下。

蕭滿仍未醒,無人說話,盈滿屋室的,唯有藥香。

是晏無書先開口打破這一片寧靜。

他扯唇笑了起來,對彆北樓道:“蕭滿體內邪氣皆已排出,再過不久,便可自然蘇醒,彆先生無須再留在此地照看。”

彆北樓頭微垂著,將最後一根銀針收回盒中,以白緞蒙眼,看不太出表情,不過從話語中,可以辨出幾分冷淡:“陵光君統帥眾軍、事務繁多,在此地耗了不少時間,想來雜務已堆積如山,不如先去處理。”

“還真是多謝彆先生關心。”晏無書皮笑肉不笑道。

“醫者仁心。”彆北樓一本正經回他。

“此地還有許多傷患等待醫治。”

“藥穀正全力以赴。”

“……”

“……”

兩人誰都沒有要走的打算,又都希望對方走。

晏無書微微眯了下眼,直接問:“你到底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彆北樓抬起頭反問他:“你又打算在此地賴到幾時?”

又是無言。晏無書收回目光,當彆北樓不存在。彆北樓則換了個位置,替蕭滿探脈。蕭滿的另一隻手被晏無書抓著,就是這時,晏無書感覺到掌心被撓了一下。

蕭滿的手指動了動,慢慢的,眼睫輕輕一顫,抬起眼來。

“寶寶?”

“你醒了。”

晏無書和彆北樓同時開口。

蕭滿的眼神初時略顯茫然,眨了下眼,垂眼看定戴在腕間的佛珠,又緩慢抬起來,掃過四周,最後視線落在彆北樓身上,輕聲對他道:“多謝。”

“分內之事。”彆北樓收回搭在蕭滿腕脈上的手,“你體內邪氣已除儘,其餘的傷好了八分,再養一夜,便可痊愈。”

接著問:“可是佛珠起了什麼變化?”

“……我做了個夢,夢見它斷了。”蕭滿遲疑片刻,如實相告。

彆北樓慣來蹙起三分的眉皺得更緊。蕭滿已是太清聖境的修行者,到了這種境界,所夢所感皆有意義。佛珠斷了,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沉思幾許,問:“斷了之後呢?”

“我就醒了。”蕭滿道。

彆北樓低頭注視著蕭滿的佛珠,數番措辭,道:“或許玄明大師曾提過的對你的影響,就要顯露出來了。”

“我會注意。”蕭滿亦有所感,點了下頭。

從蕭滿醒來後,就沒將注意力分到晏無書身上過,一直同彆北樓說話,晏無書看了他好幾眼,都未得到回應。晏無書無聲一“嘖”,開始玩蕭滿的手指頭。蕭滿總算有了反應,利落抽出手,隔空抓過搭在屏風上的衣衫,披衣起身。

一個藥穀弟子來到小院,站在院門口,朝裡探了探頭,沒見著人,高聲喊道:“彆師叔,穀主請您去青牛臥!”

“所謂何事?”彆北樓在屋內問。

“有幾位師兄傷得很重,長老們應付不過來,穀主騰不開手,想請您過去幫忙!”

藥穀弟子的話說得又快又急,想來情況嚴重。彆北樓回應一聲,向蕭滿告辭,提起藥箱離快步去。

此間唯餘蕭滿和晏無書兩人。

蕭滿赤足來到廊上,越過屋簷,看向秋日的天空。晏無書跟在他身後,不鹹不淡低哼了聲:“寶寶,你對他的態度簡直好得過分。”

“他為醫者,替我治病療傷,自然該拿出好態度。”蕭滿道。

晏無書倚上廊柱,揪住蕭滿被風吹起的一片衣角,拉長調子說道:“我又不是不能幫你治。”

蕭滿轉回身去。他清黑的眼望定晏無書,好一晌,才道:“你若想同人雙修,這裡絕大多數人都會樂意。”

“這是我想找人雙修的問題嗎?”晏無書站直身體,朝前走了一步,認真看著蕭滿,嚴肅說道,“我隻想同你在一起。”

頓了頓,又補充:“當然,單純睡覺,不雙修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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