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二合一)
夏侯淵奉行兵貴神速之策,從舒縣至皖水行軍神速。不過兩日便率大軍翻越道路崎嶇的夾石、掛車等山道,渡過水位下降的潛水,抵達地勢平坦皖城的龍逢亭。
皖城位於皖、潛二水的衝擊平原上,城南湖泊千畝,與皖水流通;城北地勢平坦,水土肥沃,百姓繁衍,聚眾設亭,名為龍逢。然隨著戰事頻發,不僅皖城荒廢了,龍逢亭也人煙漸散,百姓紛紛避於山中。
夏侯淵率兵抵達皖水西岸,與霍峻選擇相同,並未入駐荒廢的皖城,而是駐紮在龍逢以西的山丘上,準備與霍峻隔著皖水對峙。
次日,出乎夏侯淵的意料,霍峻選擇了主動進攻。
夏侯淵策馬於矮山上,雙目健全的他眺望而去,隻見荊州水師一艘艘的小型戰船猶如魚兒的靈巧,輕靈地劃破水麵,從皖水間穿梭。
船隻臨近岸邊,士卒們踩著沒過腳踝的水下了船,從船隻上搬運下弓弩刀槍,然後搬運著輕車。來回忙活下,河水被數百名荊州軍士卒攪得渾濁不已。率先登岸的軍官呼喝著,催促著士卒儘快利用輕車臨水列陣。
夏侯淵見此場景,大笑不已,說道:“我受命南下之前,明公叮囑某,言霍峻乃荊州名將,素有兵略,果敢能戰,讓淵小心待之。”
“我本以為會是硬仗,今卻不料霍峻效仿韓信臨水列陣,又是全軍渡河,莫欺我不知兵事否?荊楚之將若皆是如此,明公平息北方,揮兵南下,即可統一天下。”
霍峻的騷操作讓夏侯淵看得大笑不已,他熟讀兵略,深知韓信臨水列陣之精妙。韓信臨水列陣,誘敵寇出險要之所,誘而攻之,後率騎卒趁機襲營,方才能一舉成功。
如今霍峻臨水是臨水了,但他卻是在自己眼皮底子下渡河,自己以騎兵蹈陣,行半渡而擊之法便可破敵。
夏侯淵捋著胡須,笑道:“文則,此可半渡而擊也!”
於禁仔細查看一番,點評說道:“督軍,霍峻派遣精銳數百人,外列輕車,當有防我軍騎卒衝陣之舉。”
在於禁的視野中,一帳‘霍’旗在岸邊樹起,霍篤指揮著六百精銳部曲開始列陣,隻見荊州士卒依托皖水河灘,離水百步列陣,但卻出人意料的采用弧形陣法,兩頭輕車抱河,以皖水為月弦,隱約呈現出卻月形狀。
看得於禁微微皺眉,手指霍篤本部,說道:“督軍,霍峻渡河列陣,雖是昏庸,但卻有防備。其以輕車結陣,背靠河水,六百人已有成陣之貌,應當速擊。”
夏侯淵扶劍沉思,說道:“六百人結陣不足為懼,讓霍峻再渡千人過河,行半渡而擊之策。”
頓了頓,夏侯淵沉聲說道:“命張喜率騎卒整軍列陣,文則整頓步卒以待殺敵。讓人傳信與孫瑜讓他派水師從皖口朔水而上,逆擊霍峻本部。”
夏侯淵統率七千步騎南下,有騎二千人,兵卒五千人,皆是精銳敢戰之士。他能有底氣擊敗霍峻,又不把孫瑜放在眼中,靠的就是二千這騎兵。
“諾!”
冷笑一聲,夏侯淵說道:“本督要讓霍峻知道什麼才是名將,不是殺個幾個廢物,平定水寇就能稱為名將。”
“快點!”
霍篤站在輕車上,緊張觀望遠處集結的曹軍騎卒,嘴裡催促著士卒趕緊布置車陣。
戰車雖在秦漢之時,退出了正麵作戰的曆史舞台,然而軍隊序列中卻一直保留著配置,直到明清時都還有在軍中使用。
在漢匈戰爭期間,漢軍也發明出戰車的新式戰術,如名將衛青,以戰車結陣抗敵,騎卒為左右兩翼作戰的戰術打法,與匈奴作戰,打出名震天下的漠北之戰。
南宋武帝劉裕亦是精通戰車打法,利用臨水列陣,誘敵上鉤,列行車陣,以破敵寇,以三千步騎逆擊北魏三萬大軍,得以名震中原。
霍峻出生荊楚,又來自後世,在統兵期間自然會去深入研究曆代名將的戰術打法。戚大帥的鴛鴦小陣,縱橫山丘溝壑,自己能守住彭澤城,鴛鴦陣居功甚偉;出任鄱陽太守,屯兵桑落洲,麵對可能會交手的曹軍,霍峻自然又去研究劉武帝的卻月陣。
擁有了統兵經驗,再去研究卻月陣,霍峻有不一樣的領悟與體會。卻月陣本質屬於車陣的變種,又結合水戰戰術,兩者結合之下,卻月陣將車陣的弊端暴露無遺,即缺乏機動性,屬於陣地戰的形式。
然而這也是卻月陣的精髓奧秘所在,劉武帝發現這個缺點,並且又將這個補上,即利用臨水列陣,誘敵行半渡而擊的打法。
為何半渡而擊是最佳的進攻時間,其中原因不難讓人理解。若太早進攻渡河軍士,戰果達不到最大化;若太晚進攻渡河軍士,軍陣已成不易攻克,因而半渡而擊實際上是將戰果達到最大的帕累托最優解。
武帝機智的利用這點,如霍峻當下正在做的一樣,派遣少數精銳聯結車陣,吊住對方的胃口,讓對方期待己方派出更多的兵力,然而擊之。
但是一旦結成車陣,對方就能意識到軍陣已成,必須馬上擊之,否則將是困難。可是車陣已成之後,軍士又布置完畢,豈是能那麼容易被擊敗的。
“上弓弩,樹狼筅,上鉤鎖。”
霍篤踩在輕車上,望著煙塵四起的正麵,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喊道。
麵對集結的騎卒,不僅霍篤緊張得不行,麾下的六百士卒也在手忙腳亂的布置車陣。六百精銳步卒,共有百輛輕車,六人配一車,二人持狼筅,四人持刀矛,依托輕車作戰。在車陣中狼筅依舊好用,巨大的身形,密集的枝乾,不僅可以當拒馬,也可增加己方士卒的士氣。
至於給輕車上鉤鎖,則是為了增強車陣的穩定性,不易被步卒正麵突破。
河灘上卻月陣逐漸成形,然而戰船上的霍峻按旗未發,僅讓六百人孤懸江北。而在那皖水東岸,曹軍騎卒在遠處陸續集結,引而未發,似乎等待著什麼。
“將軍,霍中郎升大紅旗了!”侍從扶著船牆喊道。
霍峻隻見卻月陣中升起大紅旗,這是代表著陣成的含義。
“來人,升旗送高中郎所部上岸!”
“諾!”
軍旗飄揚,浮在皖水上的船隻運著上千名步卒靠近東岸,這些士卒或經過踏板上岸,或踩著皖水上灘,背負弩矢,又抬著二十架床弩上岸,趟著水花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