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忽然都安靜下來。
誰都沒說話。
兩人都在等對方說話。
最後白拂歎口氣感慨道:
“仙女好不容易來到人間,隻想過平平淡淡的小日子,你若想和我在一起,最好有這個覺悟。”
斐公子忽地笑了。
他躺到白拂一旁,主動的,挨得很近,道:
“好,我陪仙女過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因為白拂是側著身子,手柱著腦袋,斐公子這一躺,從白拂角度就是斐公子在下,很近,近到她稍微一動,就能想怎樣就怎樣。
但她沒有。
那日的事,事後想想有些太衝動太本能了。
她抵抗不了月色下的斐公子,但現在青天白日的,她自製力杠杠的。
她板正身子躺了回去。
斐公子唇角抿直。
莫名有些失望是怎麼回事?
“哎,你叫什麼?”白拂突然問道。
以前都叫他斐公子,想想還不知道他全名叫什麼呢。
“斐子宴”斐公子回答,又問:
“你呢?”
白拂忽地想起小思說斐公子到處找杜十娘的事,頓時笑得不可開交,半晌才道:
“白拂,這次是真的。”
隻有這個名字是真的她。
斐公子不明白白拂笑什麼,但她的笑很有感染力,嘴角不自覺也帶上笑意,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斐公子將打聽到的特殊科考消息說給白拂聽。
“十月開考,開考前兩個月開始可以到國子監參加集訓,也可以不參加直接去考試,你是什麼想法?”
白拂古怪掃了斐公子一眼。
“現在才四月,還有不少時間,需要現在做決定嗎?”她問道。
斐公子點頭。
“路途遙遠,早些做準備也好。”
白拂聽出來了點意思,她重新支起腦袋,“你不會是想去元都陪我考試吧?不過去考個試,你...”
後麵的話白拂沒說完。
因為斐公子突然伸手過來。
白拂乖乖沒動。
斐公子笑了笑,將白拂頭上的一片花瓣拿了下來,問:“我如何?”
這家夥到底知不知道他這一笑對她有多大殺傷力!
白拂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有個人陪自己去考試也挺好。
“沒什麼,我還沒去過元都,想早點過去到處轉轉。”白拂說道。
斐公子略作沉吟,點點頭道,“好,準備的事交給我。”
下午回去的路上,兩人沒有刻意地找話說,一個看書,一個看景,倒也自在。
到了雲旗家門口,聽席南說到了,白拂起身就要下車。
斐公子喊住她:
“你忘了東西。”
白拂忙回頭在車廂裡掃視一圈,又在身上摸了摸,錢袋還在,摘的一束花也還在,有些疑惑問道:
“沒有啊。”
斐公子示意白拂坐回來。
白拂照辦,仰著頭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斐公子。
艾瑪。
這家夥是終於開竅要主動一回了嗎?
今日兩人全程都規規矩矩,說實話,總感覺怪可惜的,辜負了這大好春光。
斐公子將她插在耳邊的花取下來,道:“好了,去吧。”
白拂:“......”
雲旗還沒回來,聽管家說開業儀式一結束就去程四娘家了。
白拂突然有些可憐程四娘。
翌日一大早黃秋陽突然早上門來,一同來的還有黃靈兒。
“小白,靈兒說她有話必須要親自與你說。”黃秋陽一臉無奈道。
白拂請了兩人到她的小院敘話。
婢女上了茶點,白拂一邊擺弄桌上那束用水養著的迎春花,一邊等黃靈兒開口。
黃靈兒今日是來道歉的。
那日回去後她纏著爹爹娘親得知了事情始末,也從黃秋陽那裡知道白拂為了救他們家做了那些事。
她是真心誠意想道歉。
但不知為何,看到白拂一副有話快說的姿態,她有些來氣兒,遲遲開不了口。
黃秋陽給黃靈兒遞了個眼色。
黃靈兒先是哼了一聲,接著低低快快說了句抱歉。
白拂撇黃靈兒一眼,有些不明白這家夥這般勉強還特地找來乾嘛。
但是她也不想繼續就這件事攀扯,淡淡道一句:
“過去的事就算了,下不為例。”
黃靈兒杏眼一瞪就要拿話反駁,這時婢女慌慌張張進來傳話,說雲旗小姐在外麵鬨事,被衙門的人帶走了。
白拂倏地起身朝前院走去。
黃秋陽與黃靈兒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白拂在門口遇見急匆匆要出門的孫先生,加快腳步跟上問道:“知道怎麼回事嗎?”
孫先生沉著臉。
“她將程四娘的夫婿一條腿打斷了,程四娘夫家將她告到了衙門。”
白拂:“......”
白拂對著跟上來的黃秋陽兄妹道一句你們先回去,自己則上了孫先生馬車,朝府衙而去。
白拂與孫先生在一間臨時關押房裡見到狼狽不堪的雲旗。
“到底怎麼回事?”
孫先生先是打量雲旗一番,確認沒有受傷後沉聲問道。
雲旗其實有些怕孫先生嚴厲的樣子,隻好如實道來。
但是說著說著她又激動了:
“程四娘夫君是個混蛋,他四處留情就算了,還打程四娘,這種混蛋沒打死他都是便宜的。”
白拂聽了一會兒,去找了府衙負責辦案的官員詢問緣由。
負責此案的官員姓曹,是個捕頭,也是他接到報案後去將雲旗押回來的。
“這位姑娘”
曹捕頭捂著半邊臉含糊不清地說道,“這本是人家宋家家事,人家媳婦兒都沒怎滴,雲姑娘非要去摻和一腳將事情鬨大,我等也是依法辦事啊。”
曹捕頭的臉是在拉扯時被雲旗誤傷的。
因為知道雲旗是虎嘯鏢局的,他沒敢怎滴。
白拂問道:“宋家具體告的什麼?”
曹捕頭道:“告雲姑娘蓄意挑起紛爭,蓄意傷人,按照大業律法,要杖刑五十,徒一年。”
白拂蹙眉:
“是男方在府中與姨娘通奸,被女方發現,女方出言提醒,後被男方出手施暴警告,雲姑娘與女方是好友,因為打抱不平才幫忙出手,是不是應該酌情處理?”
曹捕快一愣。
“什麼通奸?女方並未提及此事啊!”
白拂微微眯眼,與孫先生對視一眼。
又與捕快確認一些細節後,白拂回到雲旗關押室。
“你跟程四娘真的是好友?”她神情古怪地問道。
雲旗已經被孫先生教訓得沒有力氣激動了,悶悶道:
“自然是了,當初去元都路上我受涼生病,彆人都怕被我傳染,隻有她衣不解帶照顧我,這樣都不是好友是什麼?”
白拂歎口氣。
“可是她沒有跟府衙說她夫君與姨娘通奸之事,這樣就變成你傷人理由不充分,要接受五十杖刑與一年徒刑。”
雲旗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不可能!”
白拂繼續道:
“我問過了,按照大業律法,若程四娘夫君被判為奸夫,是重罪,你的行為勉強可以算打抱不平,毆打他人致傷的罪名雖然不會變,但會酌情減免輕判。
若程四娘夫君隻是毆打謾罵妻妾,哪怕妻妾因此自儘身死的,男方也是無罪,而你就是施暴凶手,該有的懲罰一個都少不了。”
雲旗不信。
“不可能,她不會這麼做。”
“但事實就是官府的人不知道通奸一事,我要求他們去查了,但查不查得到就不知道了。”
雲旗都呆了。
顯然沒有料到她心目的好友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坑她。
白拂也有些無語。
大業國的律法,對女子嚴苛無比,對男子卻極其寬厚。
一樣的通奸事件,若犯事的是男方,隻要不被人抓奸在床當場激情砍殺,幾乎都能找到法子脫罪。
現在的情況對雲旗相當不利,唯一辦法是想辦法讓宋家主動撤掉狀紙,私下和解。
“程四娘夫君與姨娘通奸一事,你是聽程四娘說的還是親眼所見?”白拂將雲旗從驚訝中拉回來。
雲旗苦著臉:
“自然沒有親眼見,是程四娘告訴我的,程四娘丫鬟找我過去是,程四娘已經被她夫君打得鼻青臉腫。”
所以雲旗在聽了程四娘的哭訴後氣憤填膺,陪了一晚上,第二日恰巧程四娘夫君一大早特地來警告程四娘不要多嘴,被躲著屏風後的雲旗聽到。
後來程四娘又被扇了一巴掌,雲旗攢了一晚上的怒火蹭地就衝到頭頂,一時沒控製住動了手。
“所以,你覺得程四娘是怕夫君被判重罪,所以選擇沉默。”白拂總結道。
雲旗雖然不願意相信是這麼一回事,但事實容不得她反駁,隻能沉默著不說話。
曹捕頭的人很快回來了。
“白姑娘,去宋家查過了,他們全家一口否定有那種醜事,還說要加告雲姑娘一個汙蔑之罪。”曹捕頭說道。
白拂問道:
“程四娘怎麼說?”
“程四娘也說沒有通奸,不知道雲姑娘為何會這般說。”
白拂嗬嗬兩聲。
“程四娘說話時沒有心虛閃躲?”
曹捕頭搖頭,“白姑娘,去問話的回來說一切正常。”
喲謔,還是個演技派。
白拂想了想,直接去找了徐知州。
徐知州已經聽下人稟告,看到白拂過來一臉頭疼模樣,“白姑娘,這事真不怪我不幫忙,雲姑娘確實不占理。”
不管是因為什麼打人,雲旗跑到彆人家裡去打人的行徑都越界了。
從府衙出來,白拂看到黃秋陽的馬車在府衙門口候著,走了過去。
“你們怎麼跟過來了?”白拂問道。
黃秋陽已經用他的渠道打聽到一些消息,將一張紙遞給白拂:
“這是宋家的一些情況,也許對你有用。”
白拂眸子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