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一聲接一聲的雞鳴後,小溪村的人們開始忙碌起來。
小思從白拂的床上爬起來,自己洗漱穿衣,讓羅金氏給她紮了好看的雙髻,出來與小亮一起吃了大丫姐姐一大早趕來做好的早餐,這才背著小書包與小亮一起去爹爹院子裡。
斐公子已經晨練完收拾妥當有一會兒了,正在白拂搗騰的一小塊月季花花圃前澆水,粉的白的黃的都開了,煞是好看。
不過女朋友說她種來不是為了欣賞,是為了吃。
回來給他做月季花糕,讓他一定要好好種,用心種。
想到那個小要吐說這話時的蠻霸嬌憨小模樣,斐公子嘴角不自覺漾起笑意。
“爹爹”
小思跑過來,捧著一朵還滴著水珠子的月季深深吸了一口,“好香啊。”
斐公子澆完最後幾棵花,放下水壺去拿書匣子,轉身對挨個兒蹂躪每一朵花的兩小隻道:
“走吧。”
小思小亮依依不舍放下花,跟在斐公子身後嘰嘰喳喳朝外走去。
到了學院後,斐公子將書匣子放下後轉身又出了學院,坐上馬車去了府衙。
“公子”
阿禮在馬車外問道:
“老夫人回了元都,郭家村那邊宅子裡的物件該如何處理?”
斐老夫人來饒州被滯留了半年,期間添置了好些東西,走的時候隻帶走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扔在那裡了。
好些都是翡娘和蘇姑娘為了討好斐老夫人花大價錢添置的,件件價值不菲。
斐公子想了想,道:
“能用的都搬去幼兒園,不能用的賣了換成銀子給幼兒園的孩子改善夥食吧。”
阿禮沒有絲毫意外。
或者說經曆完這幾日的意外後,他已經是淡定的阿禮了。
也不知是不是白姑娘離開前有特彆交代,白姑娘一走,自家公子對白姑娘家大大小小的事特彆上心--
前日幫老村長調停了一場村裡紛爭,昨日還與李棗爺爺商量了擴大飼養規模的事。
因此阿禮覺得今日補貼幼兒園這種小事根本不算什麼。
他隻是有些好奇,他家公子這是真的打算在小溪村紮根了?
馬車停在府衙門口,徐知州早早給門房打了招呼,門房看到斐公子直接將他請到一間屋子。
徐知州正在裡麵算賬,好友進來他隻是匆匆打了個招呼,接著嘴裡繼續念念有詞。
多虧好友給他支招,這次他從盛家和蘇家手裡撈到不少好處,都有些算不過來了呢。
“一共十二萬兩”
算完最後一筆,徐知州笑著道,“盛家果然大方,雖然難纏,但前前後後給了十萬兩呢。”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盛家一開始挺硬氣的,嚷嚷著這案子有古怪,要重審。
結果來人親自去見了翡娘一麵,出來態度就來了個大轉彎,利落給了銀子將人帶走了。
到現在徐知州都沒想明白其中關竅呢。
徐知州不知道的是,若當初被查出來的是其它藥,盛家還能堅持堅持,咬定翡娘是遭人陷害。
但偏偏查出來的是顫聲嬌。
顫聲嬌在大業國消失已久,目前整個大業國恐怕隻有盛家有,這藥源於盛家祖傳秘方,當初盛家就是靠著這東西起家的。
隻是後來盛家洗白了,很少有人知道。
斐公子多年前就查清楚這點,但考慮到小思,他沒拿出來
這次翡娘撞在他槍口上,他絲毫沒有手軟,盛家,是個時候做個了斷了。
當盛家人聽徐知州說出顫聲嬌幾字時,就什麼都明白了,哪裡還敢強硬。
這一切都在斐公子預料之中。
至於蘇家...
斐公子淡淡看徐知州一眼,以及徐知州手上的賬簿,“蘇家隻給了兩萬?”
徐知州歎口氣。
“誰讓人家姑娘有個戶部尚書爹呢,人家爹爹掌控著饒州的賦稅和土地,我一個小知州哪敢獅子大開口,隻能小懲大誡一番。”
其實是擔心以後俸祿不能按時發放吧。
斐公子看破不說破,彎了彎唇角,頗為大方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隻拿六萬兩便好。”
徐知州:“??????”
他聽到什麼?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一向視錢財如無物的好友居然開口要跟他分贓?!
怎麼可能!
斐公子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示意徐知州回神,無情打破他的僥幸,“小溪村建房子需要銀子周轉。”
徐知州趕緊將賬簿抱緊在懷裡,神情警惕。
“白姑娘又跟你借銀子?”他問道。
斐公子搖頭,“沒有,是我不想讓她那麼拮據。”
徐知州眨眨眼。
他怎麼聽不懂呢。
“你為何不想她那麼拮據?”
他有些困惑地問道,不等斐公子答,又道:“再說她哪裡拮據了?我看她在黃家賺得盆滿缽滿的,日子滋潤得不得了。”
白拂最近確實很滋潤。
雖然賀家那邊還沒結賬,但虎嘯鏢局結算很及時,黃家那邊則是提前預支了一部分利潤,加上她自己幾個鋪子都是日進鬥金,壓根不缺錢。
斐公子卻不這般想。
“她花錢大手大腳,還要養活一村人和一村孩子,需要花錢的地方多。”
徐知州一臉迷茫,“所以呢?”
跟你有啥關係?!
跟我的銀子又有啥關係?!
斐公子微微一笑,“所以我覺得你這筆不義之財可以用得更有意義。”
徐知州:“......”
他算是聽明白了,他的好友是要薅他的羊毛去讓那丫頭片子當大善人。
“大善人我也可以當啊!”
徐知州眼珠一轉,正色道:
“這銀子雖然是不義之財,但我也沒打算貪汙,準備用在推廣種痘之事上,這也是善事。”
“所以還給你留了六萬兩。”
斐公子說著,伸出手,嘴角噙著溫潤無害的笑:
“作為受害者與獻計者,隻要一半已經很仁義了。”
徐知州:“......”
徐知州被那笑晃得一陣恍惚,心裡想,他的好友變了。
變得更好看...
啊,呸呸,變得更精神,更腹黑,更氣人了。
他仿佛又看到那個年少不羈、外白內黑、愛不動聲色捉弄人的少年,又回來了。
這很不對勁。
徐知州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問道:“是不是白姑娘幫你出的主意,現在又找你索要報酬?”
對,一定是這樣的。
那個白姑娘是個撈錢好手,若說是她想出的這個主意...
他覺得能信。
斐公子不打算繼續解釋,伸手拿過賬簿自顧自翻看起來。
徐知州卻還沉浸在自己的猜測中,他想了無數個可能,唯獨沒想到這倆人能湊成一對。
畢竟白姑娘說了自己不想嫁人。
想著想著他的思路就跑歪了。
“白姑娘這麼會撈錢,靠自己就能吃好喝好住好,難怪不願意嫁人...也是,她不嫁人就對了,嫁人不白瞎了嗎?”
徐知州神情感慨道。
斐公子從賬簿上移開視線,看過來。
“會賺銀子嫁人怎麼就白瞎了?”他問道。
徐知州渾然不察好友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壓,解釋道:
“女人嫁人就要在家相夫教子,哪裡能跟現在這般,不用被人管束,過得這般逍遙自在?”
聞言,斐公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