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最不愛來我這院子?”
秦十三瞥一眼翹著二郎腿喝茶的白拂,放下筆,走到一旁擦了擦手,才坐到一旁。
白拂有心事,不想答,直接問起毫不相關的話題:
“哎,你快十八了吧, 你在元都的未婚妻沒催著你回去完婚?”
秦十三有次說漏嘴,提過年前未婚妻家送來年禮,但是他似乎不願意細說,白拂也沒打聽,所以了解不多。
聞言秦十三就是一頓,神情不滿斜瞥看過來。
“突然問這個作甚?”
“這麼看我乾嘛?我就是好奇...”
白拂故作輕鬆道,“聽說大業國男子十八不婚家人要被處罰, 還要被沒收財產?”
秦十三唇角諷刺地勾起, 似是很不屑, “那又如何?”
白拂:“聽說婚禮還挺複雜,我看你這邊好似沒有動靜,作為好友替你著急唄。”
秦十三喝口茶,“不用著急,自有安排。”
白拂察覺到秦十三很抵抗談這事,但她並不打算就此罷休。
“什麼法子?說來我也參考參考,要是被處罰就太不劃算了。”
秦十三露出一個不明所以的笑,“我倒想看看,誰敢處罰我。”
白拂若有所思地看了秦十三一會兒,忽然讚同地用力點頭: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婚嫁乃個人自由,怎麼能這麼強迫人呢!你說來聽聽,你打算用什麼法子逃過這一劫?”
秦十三本還要說什麼,被白拂這麼一打岔,聽出點意思,神情頓時有些複雜。
“你...和我不一樣。”他說道。
這次輪到白拂神情複雜了,蹙眉問:
“又是你說的那種...讀書人和不讀書人的那種不一樣?”
秦十三抿唇不答, 一臉我有個秘密,但是不能跟你分享的鬼樣子。
“不說拉倒,天天搞什麼神秘。”白拂翻了個白眼,話卻沒停:
“若說十年前人丁稀少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可如今人丁興旺,國泰民安的,婚嫁壓根不需要似以往那般迫切...難道就沒人表示反對嗎?”
這是白拂的心裡話。
若是以往,這條規定還算合情合理,但如今時過境遷,社會基本麵發生了很大變化,也是時候政策鬆綁了。
秦十三沉默。
反對麼,自然是有的。
前年攝政王不就搞了個人才選拔製度,承諾選拔出來的人才,不分男女,皆可免除強製婚配。
因為強製婚配之法是先帝所定,攝政王在朝會上提出想法時遭到群臣強烈反對,可攝政王卻不惜惹惱一眾人,一意孤行推行新規。
不過新規進展的似乎並不順利,不少州郡配合得敷衍,是以沒有引起太大水花。
這些不順利自然有秦十三爹和娘的功勞,秦十三不覺得有必要告訴白拂這些。
“先帝定下的規矩, 誰敢反對?”秦十三輕嗤一聲。
無處不在的先帝啊。
白拂悠悠歎口氣。
秦十三看過來。
“你今日是怎麼了?”
“在苦惱我的人生大事”白拂一臉無奈道:“我才知道不成親居然是項重罪。”
才知道?
秦十三一頓,目光古怪看白拂,“早說讓你多讀書...”
“停。”
白拂聞到長篇大論的味道,及時做了個暫停手勢,有氣無力道:
“今日實在不想聽這些。”
秦十三:“......”
說得像你以前很喜歡聽一樣。
兩人就這樣沉默下來。
白拂此刻腦子有些懵,一會兒在心裡罵先帝,一會兒消化今日接收到的信息。
當然,想得最多的事斐公子的提議。
聽起來似乎可行。
而且是對方先提出來了,也省了她再花心思去說服彆人。
暫且作為保底方案留著吧。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是要找找其它突破口,畢竟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一步錯也許會導致步步錯。
想著想著,思路就有些跑歪了--
斐公子說自己冷心冷肺,這還真是個意外。
他是不是冷心冷肺姑且不論,對她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應該是真的,不然也不會那般鎮定地說那些話。
倒不是她自戀得覺得斐公子對她應該有點啥,而是小思老誤導她,害她無形中多想了些...哎呀,現在想起來莫名有些臊得慌是怎麼回事?
白拂拍了拍自己的臉。
臭小思。
說起來,她對斐公子其實也沒有太多情緒,頂多偶爾用欣賞帥哥的眼光多看了幾眼,對他有些感激之情,其它大部分時候與看羅錦秦十三他們也沒有區彆好不好。
半晌,秦十三才又開了口:
“你還有一年時間,大可不必如此擔心,而且既然你如此喜愛經商,隨了那黃家小姐也不錯。”
“這會兒你倒是開明了。”白拂回神,撇撇嘴。
原以為秦十三會瞧不起倒插門,沒想到反而是勸她接受。
秦十三沒聽懂,這與開明不開明有何關係?
以往商戶之家不能參加科考,商戶之間願意用這種方式延續香火的大有人在,並不是什麼特例。
黃陽秋前些日子說他受二伯所托,想撮合白公子和自家妹妹,可惜找不到門路,便問他能不能幫個忙。
“黃家人說了,那姑娘是真心愛慕於你,姑娘的爹娘也看重你的才能,你入贅去黃家不僅不會低人一等,還會受到重用,你自己的生意也不會耽誤...我倒是覺得,你若不準備讀書科考,可以考慮考慮。”
秦十三認真說道。
額。
白拂撩起眼皮。
她好想說黃家實在太厲害了。
不僅將她的幾個鋪子和行蹤調查得清清楚楚,還說服秦十三幫腔--
黃家也是有心了。
“聽說那姑娘你也見過,還贈過藥?”秦十三繼續說著,“黃兄說那姑娘把那瓶藥當寶貝供著,看得人當哥哥的都嫉妒。”
“啊!哈!哈!哈!”
白拂假笑出聲,“聽起來黃家的妙人兒還真不少。”
妹妹多情,爹媽明理,哥哥人精...白拂突然想,如果她要是個男子,說不定真會考慮考慮。
可惜沒有如果。
“你不懂”白拂歎口氣,“你也幫我給人傳個話,他們的好意我領了,多謝他們看重,但是這婚事我真不能應,應了不是結親,反而是結仇。”
同樣的話他已經轉達了無數遍,可惜不頂用。
借秦十三的嘴說說萬一有用呢?
“此話怎講?”秦十三不解問道。
白拂擺擺手。
“彆問了,問了就是不能說,你還是幫我想想法子怎樣能不被罰吧...哎,你剛才說看誰敢罰你,那個誰是指的誰啊?”
話題又繞回去了。
秦十三猶豫一瞬,想想還是說了:
“攝政王為了一己之私免了部分人的婚配,如此不嚴以律己,就不要怪人鑽空子。”
第一批參加特殊科考的幾乎都是攝政王一派的人,早有傳言說攝政王是為了他們才彆出心裁搞的這個特殊科考。
攝政王能做主?
白拂眼睛一亮,問道:
“攝政王免了誰的婚配?”
白拂的表情讓秦十三眉頭就是一蹙,為什麼他覺得小白剛才那一瞬的表情像是在說太好了,我有救了!
怎麼可能。
秦十三甩開這個念頭,淡淡道:
“自然是擁護他的人。”
哦。
所以擁護攝政王就能免了婚配,白拂腦子瞬間活泛起來。
她以男子身份救過攝政王,還給攝政王貢獻了石油火炮,也算是一種擁護吧?
如果...
啊,不行不行。
這樣她的殺人武器怕是要曝光了。
免了婚配卻惹來禍端,這筆買賣不劃算。
不行不行。
白拂懊惱地晃晃腦袋。
一旁秦十三的聲音還在繼續,白拂根本沒心思聽。
“哎”
白拂打斷他,“那你打算怎麼鑽這個空子?”
“這你就彆管了。”
秦十三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畢竟他的法子在白拂這裡不可複製,白拂卻不打算放過他:
“事關身家性命,不管不行,你說還是不說?不說你可能就要失去我這個朋友了。”
看白拂是真急了,秦十三不得不妥協,隻是換了個方式--
“攝政王搞了個特殊科考,各州前三可以免除強製婚配,可惜你不愛讀書,告訴你也沒用”
頓了頓,“不過哪怕你讀書也不用抱太大希望,如今這特殊科考形同虛設,今年考不考還不知道呢。”
告訴我怎麼沒用?
有大用呢!
白拂自動忽略秦十三的鄙視之詞,轉而問了最關心的問題。
“攝政王位高權重,他定的規矩也算半個聖旨吧,怎麼會形同虛設呢?”
啪的一聲。
是秦十三將茶杯重重拍在桌上的聲音。
茶水濺出來,濕了秦十三的手,秦十三卻似沒察覺一般,麵色惱怒盯著白拂。
白拂莫名其妙,蹙眉看他。
“你又發什麼瘋?”
秦十三看著白拂,一字一句道:
“攝政王又不是陛下,他的規矩怎麼能等同聖旨了?你這話又是聽誰說的?”
白拂:“......”
都是她的錯。
她忘了,秦十三和他爹一樣,是正統正道的堅決擁護者,她的話雖然沒錯,但是在擁護者眼裡,就可能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