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冊子遞給白拂,“這是年前開始新進府的仆從名單,可以重點查一查。”
白拂打開來看。
“這麼多?”白拂詫異了。
才幾個月,居然進了六十多人,其中有歌姬,有戲子,有教習師父,有繡娘,有廚娘,有花匠,有相撲手,有買的,有送的...
總之五花八門。
府裡的主子都病了,也沒人有心思玩樂,白拂這兩日還真沒看到這些人。
“他們之中有病患?”
“暫時沒有。”
“那你要我怎麼查?”白拂認真看完清單後問道。
元子泰道:
“你不是說沒有患病的也可能是病源?怎麼不能查?”
白拂心道你要是給我個設備我也許能查,啥都沒有讓我靠腦洞瞎編嗎?
她想了想,問:
“你是不是已經查過了?而且沒查出異樣?”
元子泰點頭。
“查到的結果是暫無可疑,但我覺得奸細就在這些人中間。”
白拂撇嘴,“你覺得沒用,凡事要講證據。”
“你以為證據那麼好找?”
“那也得先儘力找找看啊。”
正說著話,外麵傳來敲門聲,接著齊醫官的聲音傳來,兩人對視一眼,元子泰閃身躲到角落,白拂去開門。
齊醫官今日一直忙,現在才回,見白拂屋子燈還亮著,便過來問問今日有無進展。
白拂無奈攤手。
“暫無進展。”
齊醫官笑笑,“這事急不來,白公子莫急。”
白拂也笑,“我也不想急啊,可惜有人一天一催,不急不行啊。”
齊醫官以為白拂說的是徐知州,露出幾分無奈,“外行不懂其中複雜,難免心急。”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等齊醫官走了,白拂回屋發現元子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白拂樂得清閒,收拾收拾睡了。
...
黃靈兒這些日子哭腫了眼。
先是最疼愛她的祖母病了,接著哥哥姐姐,娘和爹爹也病了。
她和幾個貼身丫鬟被單獨隔離在一座院子,每日隻能通過府衙的人傳話得知爹娘祖母的消息。
“小姐”
丫鬟捧著一個托盤進來,“小姐前日說酒精難聞又傷手,府衙的人新送來這個,讓咱常用這個洗手,這裡還有洗手的正確法子。”
洗手還有啥正確的法子?
黃靈兒一臉莫名其妙從丫鬟手中接過一張紙看了看,上麵有一排圖,都是洗手手勢,還有字,黃靈兒不自覺念出聲:
“兩個朋友手碰手,你背背我,我背背你,來了一隻小螃蟹,舉起兩隻大鉗子,我跟它點點頭,它跟我握握手。”
丫鬟噗呲笑出聲,“真逗。”
彆說還挺形象,黃靈兒也有些忍俊不禁,看向托盤裡的東西,看起來像澡豆,不過要扁一些,“這是什麼?”
說著她伸手去拿,這一拿,便看清上麵德天閣的標誌。
“這是白公子送來的!”
黃靈兒忽的眼睛一亮,露出喜色,“這德天閣的香皂隻送不賣,一定是他送來的!”
看到小姐終於不愁眉苦臉了,丫鬟也麵露欣喜。
“果然白公子心裡是有小姐的!”
心裡有她...真的嗎?
真的嗎?
黃靈兒捧著香皂呈捧心狀,眸光閃閃,“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白拂:Σ(⊙▽⊙“Σ
不,你不知道。
...
次日暗衛拿回必需品後,沒有如昨日一般自行銷毀,而是敲響了斐公子的窗戶。
“主子,大包裹裡是沒穿過的,小包裹是穿過的。”暗衛簡潔說道,說著舉起大包裹,“白公子說,這些不要燒了,給他留著以後穿。”
又舉了舉小的,“白公子說他消過毒了,不用看,直接給繡娘照著做就行。”
斐公子頷首,猶豫一瞬後接過兩個包裹,道一聲知道了。
暗衛轉身推開窗戶,出去前他回頭看了一眼。
他真的搞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主子突然將他從郭家村那邊調回,讓他每日去黃家送東西拿東西。
還交代必須晚上,必須親自交到白公子手上,必須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可聽意思隻是些普通衣物,有必要搞得這般嚴密?
當初他給宮裡送信主子都沒這般叮囑過...
不知為何,斐公子覺得今日有些煩躁,有些靜不下心來看書。
他揉了揉眉心,放下書,再抬頭,目光所及便是那兩個包裹,身子就是一頓,腦子裡瞬間不受控製蹦出許多奇奇怪怪的畫麵。
還有繡娘看到那些衣物後再看他時的古怪表情...
算了,還是看書吧。
小思邁著小短腿跑進來。
“爹爹,今日給小白送衣服去了嗎?”
斐公子視線沒有離開手中書,淡淡道:
“事已辦妥,小思不必掛念。”
小思高興點頭點頭,道:
“太好了,小白肯定會誇我是貼心小棉襖的。”
翌日,白拂去了煎藥房。
這裡以前是個藥膳房,裡麵都是從黃家藥鋪挑選來的煎藥好手,在黃府待的時間都比較久,不在元子泰給的新人清單裡。
元子泰說府裡老人沒什麼好懷疑的,重點查新人便好了,但白拂還是花了一天時間觀察這些人。
因為黃大管家說黃老夫人有每日吃藥膳的習慣,白拂覺得有必要親自來看看,府裡老人又如何,不排除有人意外患病後傳給彆人。
而且她的真實目的是查病源,陰謀不陰謀是次要。
煎藥房裡有十來個人,白拂以藥童身份混在裡麵,發現這裡的人似乎不太愛說話,大家隻是安安靜靜做自己的事情。
一切合規合矩,井然有序,白拂半句閒言碎語都沒聽到。
起初白拂還懷疑是自己身份暴露了,中間特地去問了石大夫,石大夫告訴她這裡的氛圍本就如此,是她多心了。
她回煎藥房的時候,正好到了送藥時間,煎藥房門口等了不少人,是各個院子派來取藥的。
在一眾婆子中,白拂發現一個窈窕高挑的身影,是個有雙漂亮眼睛的女子,她站在最後麵,與其他人保持一定距離,低眉順眼耐心等著。
白拂隻看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朝煎藥房裡走去,路過其他人時,意外聽到幾個婆子低語:
“她怎麼來了?”
一神情嚴肅的婆子撇一眼漂亮女子方向,眸子裡帶著些許略做修飾的鄙夷之意。
“您還不知道吧?”一個婆子討好地笑,“黃老爺子說了,為了全府儘快痊愈解除隔離,府裡的病患要一視同仁,吃的藥不分貴賤。”
“那可真便宜某些卑賤之人了。”另一個婆子附和道。
白拂聽明白怎麼回事了--
剛才漂亮女子應該是為下人院裡的病患來取藥的。
病患資料她都仔細看過,下人中,一個新來的繡娘,一個粗使婆子也患病了,兩人都是在幾個公子小姐之後發病的。
經調查,兩人沒有交集,卻分彆與公子小姐有間接交集,大夫們懷疑是被公子小姐們過的病氣,白拂對這個判斷存有疑慮,因為類似的交集不止他們兩個,怎麼偏偏是他們兩個患病?
元子泰也說此事可疑,但他說不出具體哪裡可疑,白拂懶得跟他廢話,一句“深入調查的事交給你”將元子泰打發了。
晚上白拂特地問了元子泰暗衛調查有沒有進展,暗衛答複沒有。
又過了兩日,林姨娘連著發了兩日高燒,然後孩子流產了。
幾位大夫忙得手忙腳亂,齊醫官也去幫忙,範大夫這邊閒來無聊拉著同樣無所事事的白拂聊起天來。
“你一個賣驅邪酒精的,跑來湊什麼熱鬨?萬一得了病多不值當。”範大夫悠閒煮著茶說道。
白拂正掀麵罩吃羅錦送來的糕點和飲子,聞言彎了彎唇角,“您一把年紀都不怕,我年輕力壯的,有什麼好怕的。”
範大夫瞪眼。
“我是老了活夠本了所以不怕,你年紀輕輕還有大好前途,自然要比我怕。”頓了頓道,“一岩大師的茶,你要喝嗎?”
白拂搖頭,“不喝茶,謝謝。”
範大夫看一眼白拂的飲子,“這是什麼茶?”
“沒什麼,就是一些薑啊蜜啊,都是些便宜藥草調的。”
聞言範大夫彆彆嘴,歇了討要的心思,又看向一旁的龍須酥:
“這個好吃嗎?”
一般小孩子這麼問就是想吃,老小孩老小孩,範大夫應該也是這個意思,白拂將龍須酥遞給他一塊。
“您試試,不過不許拿下口罩。”
範大夫翻著白眼,接過龍須酥塞到口罩下吃了一口,瞬間眼睛亮了。
“這是何物所製?”
白拂莞爾:“這可貴著呢,聽說過龍之須麼?特地拔來裹糖做的,叫龍須酥。”
範大夫唇角抽到飛起。
“你的九族知道你在拿他們作死嗎?”半晌他意味深長問道。
白拂莫名其妙。
“開個玩笑都不行啊。”
範大夫難得正色:“你還是換個名字吧。”
起名廢白拂:“......不改會如何?”
難不成真滅九族啊。
問題這東西好像自古就叫龍須酥啊,這屆皇帝要不要這麼不同款?
“九族不至於,你肯定逃不了”說著範大夫伸手去拿第二塊龍須酥。
白拂不給。
“年紀大了,不能貪嘴,一塊意思意思就夠了。”
這時齊醫官邢大夫回來了,白拂見兩人一副饑腸轆轆的樣子,將一盒子糕點都給了兩人。
範老大夫:“......”
“林姨娘情況如何?”等兩人緩過氣來,白拂問道。
“不太好,石大夫他們還在那邊守著。”
齊醫官歎氣,女人小產後身子虛弱,傷寒又正好是高危階段,林姨娘情況很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