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屋。
白拂側躺在床上直哼哼。
果然英雄救美不容易啊。
因為白拂屋不讓彆人進,小思一臉小心翼翼端著藥碗進來,“大夫說這藥有些苦,但是必須喝。”
白拂用一隻手支著身子起來。
試著動動另一半肩膀,確實有些嚴重,這古代又沒有X光,也不知道骨頭裂了沒有。
那大夫有兩把刷子,不過她可不覺得對方還能摸出細微骨裂來。
這麼想著,她也不敢矯情了,伸手端過黑乎乎的藥毫不猶豫一口灌了下去。
“還有嗎?不用擔心我怕苦,隻要是有利於養傷的,都給我端來。”她擦著嘴角忍者上湧的苦味兒含糊說道。
苦怕什麼,她更惜命!
小思接過碗,順便往她嘴裡塞了顆蜜餞。
“小白你這麼怕死,怎麼就那麼奮不顧身用身體去撞呢?”小思說道,又看了眼外麵,“小亮都快被你嚇哭了。”
白拂吮著甜甜的蜜餞緩緩躺下去。
待身體適應了疼痛,她翹起二郎腿晃了晃,“可能我有點英雄情結吧,看到弱者就忍不住腦子發熱。”
她曾是一名末世戰士,有些信念早深深刻在骨子裡。
例如保護弱小。
例如珍惜每一條鮮活生命。
這已經成為她的本能之一。
哪怕這具身子並沒有相關肌肉記憶,碰到危機情況卻一如前前世為了救隊友那般,毫不猶豫衝了出去。
瞬間,腦中閃過許多畫麵。
有炮火,有廢墟,有喪屍,有嘶吼,有哀嚎,有哭泣...那些她以為被自己遺忘的畫麵,突然全部清晰地冒了出來。
防不勝防。
小思不太明白白拂的話,見她閉上眼,以為她累了,想起爹爹囑咐便體貼道:
“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因為擔心小思擠到白拂影響傷勢,斐公子將小思帶走了,臨走時本想囑咐幾句羅錦,想了想還是算了。
羅錦回來後向大夫前前後後問了三遍了,也沒什麼好囑咐的。
小四兒回來聽到消息,急得不行。
他倒不是擔心公子傷勢,而是擔心公子女子之身沒個人伺候不方便...
想來想去,他便想到一個人。
翌日,黃秋陽一早來到白拂院子,看到一個女子從白拂屋子出來時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不是說小白有怪癖,除了小思誰都不能進他屋子嗎?
這女子看穿著打扮不像婢女,小白也沒有什麼親人...
莫不是小白的心上人?
這麼想著黃秋陽的臉上瞬時複雜起來。
在心裡為自己的妹妹點了支香的同時,又為小白和此女子的不拘小節感到震驚。
他長這麼大連通房都沒一個,人家小白就已經有美相伴了...
原來小白喜歡這種颯爽潑辣的類型,這還真是個意外,他靈兒妹妹那種蠻橫但嬌弱的款,怕是沒戲了吧。
雲旗沒正麵見過黃秋陽,因此不認識他。
她昨晚被小四給喊來伺候了白拂一晚上,早上出來給白拂拿吃的。
剛出來便見一個男子這般直勾勾看著自己,頓時有些不悅,看他一眼沒有打招呼直接去了灶房,拿了吃的又回了白拂屋子。
“黃兄怎麼來了?”
羅錦頂著黑眼圈與小亮出門,出來便看到黃秋陽一臉錯愕杵在院子裡。
察覺到動靜黃秋陽轉過身看過來,猶豫好一會兒才小聲問羅錦,“小白...那姑娘...”
羅錦苦笑一聲。
他也是昨日雲旗來了才知道,原來小白是個女嬌娘!
“你們在開玩笑!”
這是羅錦的第一反應。
“這萬萬不可能!”
這是羅錦的第二反應。
可小亮巴格小四兒一臉鎮定地告訴他要鎮定,雲旗也一臉莫名其妙看他,臉上赤裸裸寫著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
羅錦瞬間有些懷疑人生。
先不說白拂日常那些比男子還男子的言行,就說這次出事,有哪個女嬌娘會想著用身體去撞瘋馬的?
莫不是他對女嬌娘有什麼誤解?
而且,而且,而且她這段時日都是與小思一起睡的!
羅錦隻覺得渾身每個細胞都在抗拒白拂是女子的說法,可還不等他抗拒完,又被一道雷給擊中--
“哦,忘了告訴你們,小思也是個女孩子”
小亮一臉淡定說道。
眾人:“......”
昨晚小亮開導他許久,但羅錦還是失眠了,琢磨了一晚上現在腦子還有些暈,這麼想著,他有些憐憫地看黃秋陽一眼。
想必黃兄現在也是懵的吧。
“還請黃兄暫時保密,小白準備過些時日再公開。”他雲淡風輕地說道。
黃秋陽眨了眨眼。
啊。
要公開了嗎?
也是,人家姑娘都如此這般了,確實要給個名分。
他忙不迭點頭:
“羅兄放心,我一定替小白保密。”
雲旗用熱帕子幫白拂擦了身子,又拿出用帕子包裹好的雞蛋在淤青處輕輕滾著,聽到白拂發出不知道是疼的還是享受的嘶嘶聲,臉上滿是嫌棄:
“瞧你這般嬌氣,居然還敢雞蛋碰石頭。”
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一開始被白拂以身撞馬的英勇行為給震住了,現在又被白拂哼唧唧的狗熊行為給驚住了。
這家夥,為了讓她安心伺候她,既然哼唧唧了一晚上!
白拂趴在床上,從枕頭上微微抬起頭,軟綿綿道:
“冷了,換個熱點的。”
雲旗:“......”
無語歸無語,她還是麻利從小爐鍋裡撈出一個雞蛋,麻利剝了,包好,上身,沒好氣問道:
“熱不熱?”
白拂發出一聲悶悶的嗯,還悠悠歎了口氣,“有人伺候就是舒服啊。”
雲旗好氣又好笑,突然想起院子裡看到的都是男人,想了想道:
“要不我送個丫鬟來專門伺候你?”
正說著,外麵響起小四兒的聲音,說門口有人給公子送幾個丫鬟來了。
白拂和雲旗對視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這才剛說丫鬟,天上就掉丫頭,還不止一個?
雲旗起身,“我去幫你相看相看?”
誰會這麼周到給她送丫鬟呢?
白拂想起昨日斐公子那個手上又薄繭子的女大夫,琢磨著可能是斐公子,畢竟人家是細心周到給她送過內衣的男人,便點了點頭:
“你去看看吧,不用幾個,留一個會伺候人的就夠了。”
不一會兒,雲旗帶著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進來,“一共三個,我問過了,這個會按摩針灸護膚,正合適。”
白拂看那女子一眼,是個看著讓人很舒心的嬌俏模樣,有些像當年給她做護理的美容師,便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剛才行了禮一直垂目任白拂打量,聽到問忙再次微微福身,“我夫君姓羅,姑娘可以喚我羅金氏。”
雖然心裡仍然不理解古代女人成婚後不說自己姓名的習慣,白拂也沒想著糾正,隻點點頭道:
“行,那麻煩你照顧我幾天吧。”
羅金氏一驚,“姑娘是不願意留我?”
程老爺子可是交代了,若他們沒本事留下來,就不用回程家了。
看人家小媳婦兒花容失色,雲旗笑了笑,看向白拂:
“就留下來吧,送人來的小哥兒說是他外公特地挑的,保證你滿意。”
這次輪到白拂一驚。
“送人來的是個小哥兒?哪個小哥兒?”
“我哪裡知道。”雲旗不解白拂為何是哪個表情,“我看小四兒跟他說話很熟的樣子,左右是你認識的人。”
“是程老爺和高延少爺讓我們來的。”羅金氏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忙答道。
白拂沉默了一刻。
那日她為了堵程老爺子的嘴,告訴程老爺子她是女子的事實--
左右她也準備公開了,早晚要知道,不如讓程老爺子趁早死心。
卻不想...
白拂扶額。
“高延少爺是程老爺子的外孫?”
“是”
羅金氏不明所以,如實答道:
“高延公子是程老爺子的嫡女與饒州高家的嫡子的小兒子。”
白拂雲旗:“......”
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最後羅金氏留了下來,送回去的兩個丫鬟苦著臉不願意走,白拂這才知道程老爺子下了死命令,無奈請雲旗幫她寫了封信讓丫鬟捎回去。
雖然還有事,雲旗硬是熬到午飯吃了兩盤臭豆腐才走。
羅金氏留下來照顧白拂。
享受完專業伺候後,白拂在心裡感歎一聲,果然術業有專攻,跟雲旗那種大小姐比起來,羅金氏簡直要細心周到多了--
她稍微皺個眉,人家就知道哪裡重了哪裡輕了。
渴了有茶餓了有點心,剛有了尿意就問你要不要如廁。
一翻身就自動幫忙墊枕頭...
簡直比她自己還了解自己。
關鍵是還無怨無悔任勞任怨,不需要她的時候不言不語仿佛連呼吸都不存在。
小思下學回來,看到白拂被伺候得翹著二郎腿吃香梨看話本子的不羈模樣,還愣神了一會兒。
這哪裡是想象中的苦哈哈病患,簡直是老佛爺在世啊!
“小思回來啦。”
白拂察覺到門口動靜,轉頭看去。
手剛一伸,羅金氏立馬體貼將剩下半顆香梨接過去,還順勢用熱毛巾幫她擦了手,又掏出香膏準備抹。
白拂一麵將手交給羅金氏折騰,一麵和小思說話,“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
小思目光從白拂纖長手指上收回。
“擔心你,所以告了假回來。”小思說道。
白拂暖心一笑。
“說了沒事,今日的藥一口沒剩都喝了...不過還是謝謝小思。”
等羅金氏抹完香膏,小思走到床邊坐下,定定看了白拂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