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真派人去了。
不過不是去查,而是直接讓沈尚書帶著他的幾個掌櫃和賬房去沈家的鋪子裡觀摩學習。
沈尚書欲哭無淚。
看那些賬房的架勢,這哪裡是要觀摩學習,簡直像是來抄家的!
哪家鋪子盈利多少什麼時候結賬年底盤賬日期,那些個不要臉的問得一點都不含糊,末了還說一句看來年底一百萬兩又是妥妥的啊。
“爹爹莫氣。”
送走攝政王派來的土匪,沈三娘從另一間包廂裡走出來,親自給沈尚書端菜送水,還乖巧又自然地在沈尚書身後為他按摩,麵色乖順溫和。
“怎能不生氣!”沈尚書聲音沉沉,“我居然被一個未完婚的女婿給拿捏的死死的,這要是被其他女婿知道了...”
沈三娘手上動作由捏變為捶,聲音一如既往地輕柔,“爹爹放心,攝政王連皇帝都拿捏,彆的女婿哪敢跟他比。”
這個倒是,沈尚書歎口氣,想起一件事。
“小世子硬說饒州那個叫唐虎虎的畫本子先生是十娘,攝政王讓我去找,你安排一下。”
沈三娘應下,道:
“五妹離饒州最近,我即刻傳信讓她去一趟。”
事情安排妥當,沈尚書臉上神情緩和幾分。
他的女兒一個比一個省心,怎麼就出了沈十娘這個糟心的?
大婚前非鬨著去遠處廟裡祈福,結果落了水把自己折騰沒了不說,還害得一大家子不得安生。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將她帶回府裡!
...
白拂接連幾日都留在鎮上。
除了覺得回去有些尷尬,還有一個原因則是雲旗決定開個武館招徒。
在大業國,鏢師分很多等級。
成為鏢師前,所有人需要在有六級高手常駐的武館裡拿到相關等級令牌,然後拿著令牌來應聘。
以往虎嘯鏢局沒有常駐的六級高手,所以不能開武館招徒評級,鏢局的鏢師需要花費不少銀兩去彆的武館考級。
雲旗琢磨著她現在有六級令牌,若她開武館為鏢局的鏢師評級,一是能為鏢師們省一大筆銀子,而來可以吸引更多人來他們鏢局當鏢師。
這個想法得到白拂的大力支持。
但孫先生則不是很讚同:
“你這六級高手令牌怎麼來的你心裡沒點數?”
雲旗的功夫水平孫先生哪裡會不清楚,一番追問後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覺得雲旗的性子,很有可能將武館的招牌給砸了。
說完這話孫先生看向白拂:
“若是白姑娘也參與,但是值得一試。”
白拂想了想,“可我不會評級啊。”
“這個不必操心”孫先生道,“其它武館也不是由六級高手親自評級的,每月的評級日露個臉就行了,其它的我會安排好。”
這個倒是容易,就是當考官嘛,但白拂覺得哪裡不對:
“那雲旗露個臉不行嗎?”
孫先生搖頭,“若碰到有人踢館,還是要真的六級高手應對的。”
白拂明白過來,孫先生是怕雲旗打不過砸了招牌,“那行吧,不過我過幾個月要去趟元都參加特殊科考,沒有關係嗎?”
“無礙,踢館的事也不是常有,屆時評級的事讓雲旗應付就行。”孫先生道。
就這樣,幾人將開武館的事定了下來,白拂也以籌備武館的理由留在鎮上。
但她和雲旗其實沒什麼需要準備的,除了轉轉鋪子看看進度就隻剩下逛街吃飯了。
比起家裡那些飄逸的寬袖女裝,白拂其實更喜歡雲旗勁颯的窄袖女裝,雲旗帶她去了趟她常光顧的鋪子量身定做,白拂各個款式各種顏色搭配都要了一套。
比起花哨的搭配,她其實更喜歡肅靜又不單調的搭配,繡娘給她用相近顏色搭配了十多套。
白拂爽快付了定金,帶著雲旗朝附近的另一件繡樓走去。
是斐公子之前給她定做內衣的鋪子,她記住了地址,這鋪子手藝不錯,她決定安利給好閨蜜雲旗。
“女子不比男子,這裡不裹緊點總覺得少了安全感--”
白拂一邊走一邊與雲旗小聲說話,忽然一輛馬車停在旁邊,雲旗下意識拉了白拂一把。
白拂看過去,待看清從馬車上車窗露出來的小臉,她唇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是許久不見的黃靈兒。
黃靈兒杏眼圓瞪毫不避諱地盯著白拂瞧了半晌,白拂露出一個禮貌的笑,黃靈兒不知道怎麼想的,啪的一聲關上窗子。
白拂鬆口氣。
看來元子泰黃秋陽沒騙她,黃靈兒和黃二老爺不會找她麻煩了。
正這般想著,黃靈兒突然啪地又推開窗子,上下打量白拂的裝扮,氣哼哼道:
“醜死了。”
白拂:“......”
她淡淡看黃靈兒一眼,沒接話。
“怎麼不說話?”黃靈兒臉上帶上幾分羞惱,“難不成是聲音也很難聽。”
雲旗嗬嗬兩聲,拉白拂一把,“惹不起咱躲得起,走走走。”
白拂正是這個意思,於是她擺擺手,輕輕鬆鬆被雲旗拉進近在咫尺的繡樓。
白拂向繡樓老板娘道明來意,老板娘聽說是要定做那古怪內衣,高興得合不攏嘴,“原來是姑娘你穿啊。”
說著她打量一眼白拂身材,轉身去裡屋拿來一個盒子,“那位公子說讓我們定期做一些備著,有人會來取。”
什麼公子?
雲旗八卦地盯白拂一眼。
白拂假裝沒看見,拿起內衣查看,大小合適,正是她現在穿的碼,她看著繡娘道:
“你幫我這個朋友也量身定做幾套吧。”
雲旗被繡娘帶去內室,白拂在大堂參觀起來。
比起雲旗剛才帶她去的那家鋪子,這個鋪子明顯檔次更高一些,展示的布料裡有不少稀缺絲綢。
等她回過頭,發現黃靈兒正在翻看還在櫃台上等著結賬的內衣,頓時有些不悅:
“靈兒姑娘這是合意?”
黃靈兒嫌棄地將內衣丟回箱子裡,神情自在道:
“怎麼,鋪子是你家的啊?”
白拂揉了揉太陽穴。
“看在你哥哥的麵子上,先前的事我不和你一般計較,若你執意找茬,就莫要怪我態度不好。”
黃靈兒頓時委屈上了,跺了跺腳:
“你還不跟我一般計較?我為你費儘苦心,為你茶不思飯不香,為你撐場子集人氣,你卻女扮男裝騙我感情!我都還沒跟你計較,你倒是要跟我計較上了!我--”
白拂總覺得哪裡不對。
“等等等等”白拂打斷黃靈兒,“莫不是你爹爹沒告訴你他是怎麼坑我的?”
黃靈兒一愣。
“我爹坑你?”
看來真不知道。
白拂隻好道:“你回去問問你爹便知道了。”
這邊送走黃靈兒,雲旗也量好尺寸出來了,白拂掏出銀子要付款,“這些,加上雲姑娘的,一起結賬。”
剛才的衣服是雲旗買的,她該回禮。
不想那繡娘卻道已經結算過了,“那位公子提前支付了一千兩,讓慢慢扣。”
走出繡樓,雲旗不依不饒問是哪位公子與她這般親密,白拂沒搭理她,坐上安哥兒的馬車去了黃家瓷器窯。
黃家工匠改良了鏡子工藝,讓她去給點主意。
這次去的不是瓷器窯,而是瓷器窯不遠處的一個加工作坊,藥玉首飾也在此處加工。
白拂下馬車時,看到等在門口的黃秋陽,已經懶得問他為何又逃課,隻點點頭進了工坊。
黃秋陽看她幾眼問道:“今日似乎情緒不佳?”
白拂搖搖頭,“沒有,就是有些累。”
這些天白拂都沒回小溪村,黃秋陽聽說她在鎮上忙,卻不知道她具體忙了啥,聞言有些抱歉地說道:
“是我唐突請你過來了。”
“不礙事”白拂接過管事遞過來的鏡子查看。
設計的事其實不需要操心,工匠做出來的東西總能一次次刷新白拂對古人的認知,今日也不例外。
工匠設計出不下十款梳妝鏡了,有帶木質抽屜的,有金屬雕花的,也有設計複雜形似扇子的...
都很精巧。
而且有個特點,那就是都很大,最小的也有人臉大小。
白拂想了想,從隨身包裡掏出她半個巴掌大的化妝鏡給工匠看,“也可以做些這種小巧的,方便外出用。”
工匠小心翼翼接過化妝鏡打量,當看到這個鏡子照出的人影更清晰時,神色一驚,“白姑娘,此物是何人所造?”
黃家造的鏡子還達不到這種程度。
白拂道:“是一個高人所造,需要很複雜的工藝,咱暫時不具備這個條件。”
工匠眸光閃了閃,仔細摸了摸鏡子的黑色雕花塑料外殼,沒說話。
從工坊出來,黃秋陽與她一起回鎮上,路上說起一件事。
“斐夫子的母親種痘後發生不良反應,差點沒熬過去。”黃秋陽一臉感慨說道。
白拂一愣。
“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你來鎮上的前一日,郭家村那邊動靜鬨得不小,齊醫官將範老大夫請去了。”
白拂想起那日齊醫官的反應,原來郭老爺的院子租給了小思祖母。
“現在如何了?”白拂問道。
“幸虧範老大夫在,救了回來。”
白拂哦了一聲。
心裡卻在嘀咕,那日斐公子母親發生副作用,斐公子也中了那種毒,這事是不是太巧了點?
“那斐公子這幾日沒去學院吧?”白拂狀似隨口問道。
黃秋陽點頭。
“斐公子將斐老夫人接回小溪村調養了,沒去學院。”
“那小思呢?”
“羅錦將小思安排在你屋子,有羅金氏照顧。”
“那就好。”
兩人來到鎮上酒樓,黃秋陽點菜的功夫白拂在趴在窗前看外邊街景。
外麵飄起了小雨。
白拂以前很喜歡下雨天坐在窗前沙發上,一邊喝著肥仔水一邊看雨,總覺得這樣的小日子實在舒適又愜意。
她伸出手接雨,感慨道:“春雨貴如油,看來天氣要轉暖了。”
黃秋陽淺笑著遞過來一塊冒著熱氣的濕帕子,“擦擦。”
白拂仔仔細細擦著手,擦完黃秋陽將帕子順手拿走開始自己擦,白拂微微一怔。
“黃家少爺倒是挺會照顧人。”她笑道。
黃秋陽彎了彎唇角沒接話,笑著道一句:“你今日這身衣服很襯你。”
白拂今日穿的雲旗衣服,兩人身材差不多,就是她比雲旗稍微豐潤點,衣服有些貼身。
不過白拂一絲不好意思都沒有,落落大方道一聲謝謝。
黃秋陽被白拂坦然的態度搞得怔了一瞬,不過很快釋然--
能與唐虎虎那樣有數不儘奇思怪想之人做朋友的女子,又怎會如同一般女子那樣扭扭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