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雪,來的幾無聲息,一覺醒來,天地即變了顏色。似精於打扮的美婦特意而來,隻為這美麗溫婉而又多情的女子一番精心裝飾,讓人歡喜。
古城粉牆黛瓦,經雪變了一色;往日叉著晴空的枯枝,裹滿了白霜。雪在霧氣朦朧,稍顯昏暗的空中落下,消在地上,融於水中。蓋了雪的烏篷船行至湖上,看不清船上之人樣貌,隻見其頭戴鬥笠肩披蓑衣,於朦朧天地間徜徉。
路燈熄了,天色亮了,街上的車多起來,人也多起來。不同以往的是,今天的車很慢,人很慢,整個城市似乎都很慢。都在感受這江南好的韻味,感受這大歡喜。
枕邊的鬨鐘響起,蘇明玉趕緊的翻身關了鬨鐘,隨機小心的看了其她室友的反應,確認沒有被吵到這才輕輕的下了床。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又忍不住打了個大哈欠,這才拿著盆提著暖壺到了水房洗漱。
沒精打采的到了水房,蘇明玉先用冷水洗了臉,讓自己清醒,接著才接了兌了溫水洗漱。她昨夜學習到後半夜三點多,早上起來才六點多,著實困的很。
洗漱過後,又是神采奕奕的蘇明玉回到寢室穿好衣服,隨即出門去食堂吃早餐。至於天空中仍飄落的飛雪,校園中的雪景,她是無心感受的。
學生公寓離食堂有斷距離,她背著包,緊著衣服,埋頭走著。
最近時常想起的人又一次的在腦海中竄了出來,她煩躁的搖頭,想要將那身影驅逐。
自從上一次拒絕了一起晚餐之後,那人就再沒出現她的麵前,再沒見過一麵。她接受不來特彆的好意,感受不來未嘗的溫暖,更受不得一個男人不掩飾、寫在臉上的好感,受不得那炙熱。
那一次她在角落看了許久,本不打算出去。但浪費了人家的時間,於情於理都要當麵說清楚的。等了許久積累下來的期盼,換來拒絕,是很傷人的。那天該早一些出去,或者不出去的。她想。
那人不來,她本該慶幸,本該歡喜。慶幸、歡喜於終沒了糾纏,得了清淨,可以沒有心上的煩憂,隻奔著學習、搞錢而去了。但她就是沒有那慶幸,沒有那歡喜,反添了幾分愁思。
那人雖不帥氣,卻也還算耐看。隻是若不是身高在人群中比較突出,放在人堆裡是認不來的。偏一雙靈動的眼,區彆於常人,臉上永遠帶著的溫和笑意,叫她難忘。
現在已是一月初,算來已是一月不見,她想。
腦中的那個身影對她微笑,低頭走路的她不禁也露出了笑意,察覺到不對,她有些臉紅,轉而卻又是惆悵,又是糾結,各種念頭交錯閃現,最後她終於狠狠搖頭,終於將那身影壓下,終於她做不到驅逐。
她開始想昨夜所學的知識,想自己明了幾分,轉移注意力,在俏皮飛舞的小雪花中埋頭趕路……
隻是她走了沒一會兒,因為分心不看路的緣故,突然撞了人。天上飄著雪,融在地上化了水,以致地麵濕滑。她這幢了一下,壞了平衡,腳下一滑,就要仰倒在地。
她下意識的‘阿呀’一聲,同時緊閉雙眼,準備迎接後腦勺與大地的親吻,迎接未知的結果。
隻是摔倒半路,她感覺自己脖子忽的一緊,被人抓住直接薅了起來重新站在地上,同時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麼大的人,不知道看路?”
她睜開眼,晃悠了下定住身形,看著麵前的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本想道謝的,隻是話道嘴邊卻變了睜眼說瞎話,強詞奪理:“是你擋在路上礙事好不好,怎麼是我不看路的,把手放開啊。”
王言笑著鬆開薅著她脖領子的手,還貼心的幫著撫平了褶皺:“我記得你早上都不吃飯的,今天怎麼來食堂了?”
蘇明玉扭頭就走:“要你管?”
“早飯還是要吃的,長時間不吃早飯會做病的,尤其你這種每天熬夜。”王言跟上蘇明玉,在她身邊絮叨:“時間長了,身體會垮的。”
蘇明玉斜視一眼,腳步不停:“你怎麼知道我每天熬夜的?”
“你自己不照鏡子?那麼大的黑眼圈看不到?而且本人略懂中醫,看你膚色暗淡,眼泛血絲,氣色極差,一看就是長期熬夜所致。”
蘇明玉撇嘴:“你起這麼早乾什麼?”
“這還用問,沒看還冒著煙呢麼,當然是鍛煉身體了。你呢,要去做什麼?據我所知你們今天上午隻有第二節有課。”
就要這種話語中吐露出來的了解、關注才是關鍵,王某人很懂。
蘇明玉聽說王言知道她的課表,也沒有說什麼,隻是翻了個白眼:“乾什麼你管的著麼你……”說完,加快腳步進了食堂。
王言自然是顛顛的跟在身後,吃早飯。
食堂中,跟著蘇明玉一前一後的打好飯,又跟著蘇明玉到了一張桌子相對而坐。
見王言坐在對麵,蘇明玉隻翻了個白眼,到底沒有換位置。
王言將一個雞蛋磕在蘇明玉的餐牌裡:“呐,給你加個蛋。”
“不要,還你。”蘇明玉把雞蛋重新放回到王言的盤子裡。
“哎,明玉啊,你今天有事嗎?”王言不在意的剝雞蛋,明知故問。
“乾什麼?”
“請你吃飯啊,姑蘇第一場雪,在這樣一個天氣,如果能吃一頓火鍋是再好不過了。”
“你是不是瞎,看不見麼?”蘇明玉沒好氣的說道:“明知故問。”
“晚上怎麼樣?要不……還是五點?”
“沒空,我很忙,謝謝。”
王言點頭道:“好的,那就這麼定了,晚上五點,學校門口不見不散。”
“喂,我說沒空。”
“我說不見不散,有問題麼?”
“你……”
王言擺手打斷:“好了,快吃飯吧,你不是還有事要忙?磨磨蹭蹭的不好。”
“反正我沒答應。”
王言看都不看她,架著碗,禿嚕禿嚕的轉圈喝著燙嘴白粥。
蘇明玉被吵的心煩,拿筷子敲了敲碗:“喂,你能不能小點聲,很煩人知不知道?”
哈哈一笑,王言恢複正常安靜吃飯,他就是找找樂,逗逗這小辣椒而已。
要說蘇明玉這麼早出去乾什麼,他拿腳都能想到,就是跟著帶她的銷售到相鄰的城市見客戶而已,若是正常的姑蘇客戶也不至於起這麼早。至於上課什麼的,蘇明玉都無所謂了,要不是這師範學院好賴是個二本的學曆,她早都輟學也說不定。
而且自從受了蒙誌遠這麼個‘金手指’,‘老爺爺’的幫助之後,她的經濟條件已經好了很多。隻是到底不是自己親力賺來的,還是很節省罷了。
“走了,晚上見。”
快速的吃完早餐,王言留下一句話,端著盤子晃晃悠悠的走遠。
蘇明玉還是想要拒絕的,不過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看著王言的背影不自覺的揚起嘴角,待碰上王言回顧的眼光,慌忙低頭……
微微一笑,王言回到寢室,洗漱收拾一番,跟著晚起的室友一起去上課。今天隻上午兩節課,他沒其他事,並不打算逃課,所以拿了一本沒看的書。
他已經看了三百多年的書,雖然相比起整個人類文明,上千年積累下來浩如煙海的各類書籍實乃微不足道,但那也不是一句簡單的學富五車可以形容的。
以前他看書還講什麼方法,隻看核心之類的。但現在他看書是一種習慣,並不是抱有目的性的看,隻單純的為看書而看書。所以看到現在他真的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即使再爛,他也會一字不落的看完。
當然之所以如此,主要也是他的精神愈發強,腦子的處理速度愈發快,一目十行有些吹牛比,四五六行是不在話下的。所以現在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反到還要比他原來講方法還要快。
至於老師,雖然現在是零八年,但說實話,大學都差不多,愛幾把學不學……隻有這個時候,老師才真正貫徹了‘你學習不是給我學的’這麼一句話,沒有人在乎,不給學校找麻煩就好。
這一月過去,龍騰的進展也算不錯。銷售主管及其找來的大師很有那麼兩下,成功的舉辦了好幾次健康講座,產品也賣了過千瓶,算是有個好的開始吧。
還是因為資金的原因,三進製的研發沒展開,隻是找了一些人研究理論,按照王言給出的方向規劃,倒是人工智能的研究再一次的開始。
這幾個月過去,他已經把代碼重新弄了出來,讓人接著研究。其實他複寫代碼也挺不容易,因為很多的理論、論文等等都沒有出來,甚至就連編程語言的更新迭代都沒有達到那個程度,還是很費了一番手腳的。
其他的也就沒什麼了,一個億雖然很多,雖然是很多人這輩子難以企及的財富,但真要做事打水漂都不夠。他的這點兒錢,也就隻能支撐到這種程度,並維係住公司正常運轉,剩下的想要再多就得靠強身丸賺錢了。
當然這也是現在他有了強身丸,畢竟以前他沒有這些的時候,基本都是在玩資本遊戲,反哺研發的項目……
一上午的課程完畢,在食堂吃了午飯之後,王言扣著一頂鴨舌帽,又騎著自行車晃悠起來。
小雪花現在都沒停,還飄著呢。將化未化的雪加了粘性,新落的雪粘在上麵落不得,簷上,樹上,橋頭,湖邊,早積了一層雪。
王言其著車,路過一片水窪,看著雪消融其中,心血來潮的想要湖上泛舟。想到就做,他二話不說,直接一路騎著自行車到了太湖,找了船家,升了暖爐煮茶,開船行至湖中,王言弄了魚竿坐在那裡一邊跟船家閒聊喝茶,一邊釣起了魚。
雪仍在下,湖上的霧仍朦朧,雖然身邊有個船家,但忽略了工具人,遠看倒也有那麼幾分‘獨釣寒江雪’的感覺。
就這般,王言在太湖調了一下午的魚,裝了個隻有天、地以及船家三者才知曉的比。
說起釣魚,他的技術還算高超,太湖中的魚也不少,因而收獲不小。隻是除送給船家一條大魚,餘下的都放生了,調的就是個感覺麼。
船靠了岸,四點剛過,王言騎著自行車往學校趕。距離不遠,也就是二十多公裡,因此騎的並不很快,到學笑門口的時候,還有六分才到約定的五點,沒拿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