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九章 先立一功(1 / 2)

平安市是魯省南部臨海的一個二線城市,常住人口四百八十多萬,正經是一個大城市。

城市擴張,使得這個大城市與其他城市一樣,都有相同的問題,那就是城市邊緣地帶的魚龍混雜。

這裡有的地占了,蓋了高樓。有的地沒占,還是原本的平房,私搭亂建情況十分嚴重。

這邊有許多拆遷過來的村民,也有因為房價的原因,在郊區買房的年輕人,更有天天做夢拆遷暴富住高樓的住在平房裡的人,還有來到這個城市打工的人,因為房租便宜,從而選擇住在這裡的平房。

一麵高樓,一麵平房,一麵高素質,一麵低素質乃至沒素質,如此種種,造成了這地方相對起來稍顯亂了一些。

不過到底是新世紀了,打擊違法犯罪,掃黑除惡,拍蒼蠅,打老虎。還有各種的城市建設,即便是城郊的村裡,其實也不是上世紀臟亂差的樣子。隻不過是人員流動性大,什麼人都有,造成的一種看起來的沒有秩序井然的美,所以才說亂一些。

但這裡,確實給一些人提供了尚算安穩的安全感。

東郊,在高樓與平房交界的地方,這裡是繁華的所在,更是煙火氣升騰的人間。

早上這裡是天南地北各種的早餐,中午是各地的各個口味的午餐,夜晚,則是人流如織,深吸一口飄蕩的香氣都能造兩碗大米飯的夜市。有各種零售、批發的商鋪,有各種各樣的攤子,很繁華。

許亞林一身休閒裝,叼著煙走在街上。在這裡生活已有一段時間,這一條街的早餐他都吃了個遍,作為曾經走南闖北的老饕,他認為‘王記包子鋪’,於早餐一道,是這條街上當之無愧的第一。

隨手將煙頭彈飛地上,還十分有素質上前一步,用著一腳蹬的休閒軟皮鞋碾滅。許亞林又一次站到了王記包子鋪附近,滿意的看著店門口忙碌的老板,以及店內、店外坐著的人群,他滿意這些人有品味,跟他一樣分辨出了這家早餐。

不過當他看到一個穿著藍衫襯衣的年輕人的時候,就有些不滿意了,甚至有些慌張。但當兩人的目光交彙,不待他緊張的閃避,那藍衫短袖襯衣的年輕人便收回了目光,繼續一邊看手機,一邊吃包子,剛提起的心便放了下來。

他定定神,忍著開始突突的心臟,掃了一眼那藍衫年輕人的肩上隻有一個可憐小拐的警銜,終於是鬆了口氣,不是輔警就是才畢業的警校學生罷了,無需多慮。

他邁步走到忙活著的老板跟前:“老王,來三個豬肉大蔥包子,一碗豆腐腦,一個茶蛋,鹹菜我自己夾了啊。”

王老板是個長著一張老實人麵孔的五十餘歲的老師傅,六月下的炎炎夏日裡,儘管是沿海城市卻也感受不到什麼清涼,又忙活了許久,早都汗濕了衣衫。

他露著憨厚的笑容:“好嘞,你先找地方坐著,我給你送過去。”

許亞林自去夾了小鹹菜,這裡的鹹菜當然也是王老板自家做的,蘿卜條子、海帶絲、腐竹花生米、小蔥拌豆腐等尋常下飯小鹹菜,味道也是相當不錯。簡單的鹹菜,可並不那麼好做,王老板是有手藝的。

在一不大的四方小碟子上,用他高超的技術,摞起了老高的一個小塔。這玩意兒不按量,而是按盤算錢,不管一盤子裝多少,就是兩塊錢。

小心的拿著四方小碟,他環視一圈,雖然仍舊有其他的空位,但他還是決定去跟那個年輕警察拚桌。

“警察同誌,這沒人吧?”

王言掛著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同時還把他的飯菜向自己挪了一下,空出地方。

見他如此,許亞林道了聲謝,在對麵坐下,抽著方便筷乾吃著鹹菜。

“看你麵生啊,第一次過來吧?”

“是啊,你怎麼看出來的?常客?”

“我在這吃兩個月了,基本每天早上都過來。這一條街的早餐鋪子我都吃遍了,就這家最好,這裡的人基本都是熟麵孔。像你這樣的,還穿著警服,這麼顯眼,要是見過一次肯定忘不掉。”

王言笑嗬嗬的點了點頭:“我是聞著香味過來的,這家確實不錯。”

“有水準。”許亞林豎起大拇指,轉而說道,“你是警校剛畢業的吧?”

“是啊,大哥看的真準。我今天第一天入職上班,就在不遠的八裡河派出所。”

“哪是我看的準啊,你那一個拐不是掛著呢?小兄弟,大哥跟你說啊,以後出門彆穿警服,到單位再換。”

“為什麼?”王言十分配合的捧哏。

“你呀,還是年輕。你說現在要是有個什麼事兒,你一個沒有執法權的新警察能乾什麼?但是你穿著這身衣服,大庭廣眾的,真有事兒你不上能行嗎?要是事情做好,那皆大歡喜,你也能得到表彰。可要是做不好,你看看現在這人們手機不離手,到時候你的前途就完了。”

“哎呦,還真是。”王言恍然大悟,連連感謝,“謝謝你啊,大哥,我剛出學校,什麼都不懂,還真沒想那麼遠。我說平日裡吃飯的時候,怎麼就看不到警察呢。就網上的警察多,天天抓人。”

“網絡上發生的,就是少數事件,但是它不知不覺的,讓你認為是多數事件。你得注意,看問題要看清楚,否則的話,以後還怎麼為人民服務?”

“是是是,大哥批評的對,我以後一定注意。”

許亞林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謝過老板端過來的包子、豆腐腦,他一邊扒雞蛋,一邊問道:“哪個學校畢業的啊?”

“魯省警察學院,偵查係的。”王言吃著東西回答著。

“我聽說好像現在警察要求基層經曆,都得下放到派出所工作一段時間。你是什麼情況?”

“我就是八裡河的編,可沒有能耐考到局裡。不過這也挺好的,我就想當警察,就想為人民服務。”

許亞林笑著點頭:“現在這幾年啊,就感覺年輕人這覺悟高了。不像我們那時候,做夢都想著出國。”

“國家發展好了嘛,民族凝聚力上來了。再說我們又是警校的,政治思想覺悟那是重中之重。思想不過硬,還怎麼為人民服務?”

“你呀,還是年輕,看你這一套一套的。”許亞林好笑的搖頭,看傻小子一樣,“等工作長了你就知道了,這裡麵的事兒啊,多著呢。”

王言笑了笑,他其實不是很喜歡這種話,就好像多明白似的。這種事,永遠隻是個彆事件。如果真的這種事占了上風,吃個早飯都得挨倆嘴巴子,中國早完了。

許亞林很健談,見王言禮貌微笑不接茬,便不在這話題上多聊,轉而談起了美食。說他走遍大江南北,各地的吃食如何,宛若一個美食家。

就這麼聽他念叨著,王言吃完了早飯,卻也沒有走,笑眯眯的坐在那裡聽著許亞林給他講故事。

講著講著,許亞林也發現不對勁了,他奇怪的看著王言:“老弟,吃完了你就走吧。第一天報到,可彆遲到了,領導對你有看法那該影響前途了。”

“大哥,弟弟我在警校實戰技能大比武的時候,體能、實戰搏擊、手槍射擊、執法辦案、警情處置等多個項目中,得到了第一名。”

“厲害,厲害。”許亞林虛假的應付,疑惑的問道,“不是老弟,你跟我說這些乾什麼?”

“我怕你想不開逃跑,到時候弟弟一套警用擒拿招呼到你身上,那不是壞了咱們哥倆的緣分?”王言快速的伸手過去,將許亞林放在飯桌上的手機拿過來,而後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大哥,你看看,這人你眼熟不?”

許亞林看著手機上麵自己的那張白底正臉留底照片,再看著下邊寫的一萬元懸賞,他直接呆住了,傻傻的抬頭看著對麵扯起嘴角,露出可惡微笑的小子。

他以為是他技高一籌,坐在菜鳥警察麵前給其上課,找到心理上的巨大優越,當個法外狂徒。但實際上,人家就跟他逗悶子呢。這種感覺,讓他很是羞恥。但與此同時,他更加慌張。反應過來此時麵對的是什麼情況,他當即就想跑路。

王言笑嗬嗬的晃了晃他的手機:“大哥,什麼都在這裡邊呢,就算讓你跑,你能跑多遠?能藏多長時間?還有剛才的話都白跟你說了,你要是跑,老弟可真得在你身上來一套擒拿了。

聽老弟的,彆亂動,咱們安安穩穩吃完早飯,跟我回去走程序。大哥不是喜歡美食麼?看守所、監獄這倆地方,你去嘗嘗夥食怎麼樣,給提提意見。現在什麼都在進步,咱們司法係統的夥食也不能落後。”

聽著王言的調侃,許亞林慘然一笑,看了看王言說著擒拿,因為比劃動作顯出來的肌肉線條,他明智的放棄了逃跑的打算。還沒入職的小警察,下手沒輕沒重,犯不上。而且手機在人家手裡,什麼資料都能找著,他還真跑不了。

當即頹然長歎,將王言的手機還回去:“你第一眼就認出我了?”

“看著像,又翻了翻省裡發的名單,這不就對上了。快吃吧,大哥,雖然上麵沒寫你犯了什麼事兒,但都懸賞了,少說也得七年。你多吃點兒,要不一時半會還吃不上了。咱們倆這麼有緣分,老弟今天就是遲到了,讓領導有意見了,也得讓大哥吃好這頓飯。”

許亞林現在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閒著沒事兒裝什麼逼。他也沒心思搭理王言了,更沒心思享受美食,雙目無神,機械的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東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言也不著急,本來想從兜裡摸出一根華子來跟飯後煙的。隻不過考慮到這裡那麼多人,還有拿手機隨拍日常的,也就放棄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

很多時候,很多事,都會被錯誤解讀、過分解讀。穿上了這身警服,那他代表的就不單單是個人。這在任何場合,都是如此,哪怕是在自己家。

因為就是有一些職業,是不一樣的,他給普通的人民賦予了偉大,也給人的肩膀上加了重任。軍人、醫生、警察、消防等等都是如此,使命感、榮譽感、責任感,這是一定要有的……

這一次屬於是功勞自己往上走,他出場就在這坐著等飯吃了。吃早餐順便抓個賊,這種隻在網上發生的事,讓他趕上一次,感覺還挺好的。這是鴻運當頭,功勞自己往身上撞。

當然王言也知道,這或許是活爹的安排,但不管怎麼說,體驗還是挺好的。

他隻做過港警,還是上世紀的港警,那是一個血雨腥風的時代,而且規則也是不一樣的。現在他成了新世紀剛入職的一名人民警察,走在了同人民群眾接觸的第一線,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雖說不怎麼著急去所裡報到,但許亞林在這磨磨蹭蹭顯然是不行的,十多分鐘了,一個包子都沒吃完,那還吃什麼。

“行了,看你也沒心思吃飯,咱們走吧。”王言搖了搖頭,站起身道,“等到了地方,懸著的心放下就好了。”

許亞林這會兒倒是急了:“還沒付賬呢,我……”

“我已經付完了,給我上了一早上的課,當給你交課時費了。趕緊動地方,好說好商量不行是吧?”王言扳起了臉,逼氣瞬間迸發,那是堂皇的一身正氣,不是這種違法犯罪分子能抵抗的。

不吹牛逼的說,心理素質差的,他認真起來的話,一個眼神是有幾率直接把人給嚇死的。帶兵打仗的大將軍,馬踏天下的開國皇帝,遊走在邊緣地帶的流氓頭目,攪動風雲的商界大佬,豈是開玩笑的。

許亞林的心理優越感早都消失無蹤了,隻剩了無助的淒惶。此刻被王言漠然注視,再看看王言筆直的站著,合身的製式藍衫被完美的撐起,凸顯著健壯的骨架身型。同時還不給人一種肌肉炸裂的感覺,而是看起來就很自然,流暢。

彆的不說,就這身體素質,收拾他還不跟擺弄小孩子似的,再配上沒感情的眼神,他哪還敢有多餘的廢話。當即跟受氣的小媳婦一樣,默默的跟在後邊離開了王記包子鋪。

到了路邊,王言從兜裡摸出鑰匙,一輛黑色的高爾夫gti的激光大燈閃了兩下。不用王言動手往車裡塞,許亞林自覺的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王言給了一個讚賞的眼神,繞了一圈上了主駕係上安全帶,並讓許亞林也係好,這才發動汽車,打燈彙入了車流之中。

許是坐上了車,係上了安全帶,知道自己徹底跑不了了,許亞林反而鎮定了下來,甚至有心思開始打量車的內飾。

“新車啊?這車我有了解,改了不少吧?我看這座椅、方向盤可都不是原廠的,這方向盤是黃花梨?有品味啊。車內改了,車外肯定也不差,全下來得三十多萬了吧?家庭條件不錯啊。”

“就是拆遷了,得了幾套房子,還給了些現金,算是不愁吃喝了。”

“我聽明白了,這是你為了當警察,顯著低調才新買的車,家裡車庫還有豪車呢吧?”許亞林嘖嘖感歎著。

王言笑嗬嗬的調了個輕音樂,問道:“這是想開了?”

“嗨,跑的時候就知道有這一天,就是騙自己呢。跟你上了車,安全帶一係,車門一鎖,僥幸的念頭也就斷了。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又不是多大的事兒,十年八年也就出來了。我呀,就是運氣不好,我跟你說啊老弟,我是……”

正當許亞林感慨命運不公,自曝罪行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王言直接按了方向盤上的按鈕接聽:“是王言吧?”

“是我。”

“我是八裡河派出所教導員葉葦,今天新警員報到,現在都到了上班的點了,是不是……”

“不好意思啊,教導員。我吃早飯的時候抓了個逃犯,現在正往所裡開呢,就是路上有點兒堵車,再有個七八分鐘就到。”

“哦,抓了個逃犯……你說什麼?抓了個逃犯?你自己?”

“是,教導員。您放心,我很安全,犯人也很安全。馬上就到了,開車分心不安全,到所裡再給您解釋。”

“啊,好,那你注意安全啊……”

八裡河派出所中,葉葦有些懵的掛斷了電話,走到了人群中。今天是五名新警報到的日子,八裡河派出所今年補充的人數最多,區局長又曾經是八裡河派出所走出去的,比較關注這邊。所以今天特意過來,參加新警的歡迎儀式。

此刻所裡的在編警察以及輔警,所有人員都在派出所的後院集合,一早上的雞飛狗跳,就等著五個新人過來呢。此刻已經來了三個,還差兩個就到齊。

眼見葉葦掛斷電話走過來,八裡河派出所所長,王守一有些不高興的問道:“教導員,這個新人怎麼回事兒?報到時間通知的明確,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不過來?”

葉葦苦笑道:“說是吃早飯的時候抓了個逃犯,正帶著人開車過來呢,還有六七分鐘吧。”

“現在新人了不得啊,一個個的都抓人了。”王守一笑嗬嗬的,看著區裡過來的宋明義宋局長,“局長對我們所就是看中,送來的都是精英。”

宋局如何聽不出話裡的諷刺,不過他懶的跟這老小子一般見識,這是曾經帶他的師父,他工作很難開展的。

他搖頭笑了笑,稍稍湊近了些,“師父,我可跟你說,這個小子可是搶手的很,是我特意給你爭取過來的,跟你說的搭頭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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