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河城內的房子,原本也是磚木結構的,不過多數破敗。這幾年城內的房子全都翻修了一遍,還有少年工程隊,十分專業的給房子搭火炕、火牆。有灶台,還有爐子,雖沒有暖氣,但是火牆一定程度上替代了暖氣,冬日裡在家中燒著煤炭,煙囪冒著黑煙,有大扇的雙層玻璃,在家待著相當溫暖舒適。
郭嘉進院,入得室內,打量著陳設。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什麼都有。室內還有書桌,桌上有筆墨紙硯,旁邊是打製的木架子,那是放書以及飾品的。
外有陽光照射入內,室內明亮的很。若是晚上,這裡也有蠟燭照明。室內算不得乾淨,還是落了曾灰的,掃洗清理都要自己忙活。炕上還有一床藍色的新被褥,外麵由麻布包裹,一看便是才送過來的。
來投的人多了,辦理入職也便有了一套流程。
小吏走過去在桌子上拿起一個硬紙信封,從中抽出一遝子將軍錢:“先生,這是提前預支的薪俸,可用於采買安家。稍後館驛之人會將先生之物儘皆送來,先生今日且先安頓,明日辰時後,自有人來尋先生安排職位,還會送馬一匹,方便先生往來。”
如此說了一通,又帶著郭嘉在院子內轉了轉,倉房、茅房之類的轉了一圈,拱手作揖,告辭離去。
郭嘉自顧裡裡外外看了幾圈,又掏出驗傳來回看,也不管臟不臟,一屁股坐到了門前的石階之上,心中頗多感慨。
雖然他胸有大誌,欲擇明主輔成大事,他從不認為自己會窮苦一生,更不認為自己會誌不得抒。但當一切真的開始之時,回首往昔,難免唏噓。
如此呆了好一會兒,館驛中人牽著他的驢子,拿著他的行囊走了過來,幫著拴到了馬棚之中,禮貌告退。
郭嘉已經了解到,遼東是沒有奴隸、仆從的。即便是軍官,做到了封號校尉的份上,也沒有仆從,隻是在打仗的時候,有五百親衛,不打仗的時候則是有一夥近衛。至於民官就彆想了,什麼都沒有。
想要彆人幫著自己乾活,隻能花錢雇傭。如果敢欺人,可能一時半會兒不好告發,但是一旦事發,那不管官當的有多大,下場都相當淒慘,想死都難。
事實上在遼東治下,百姓是相當彪悍的。以後可能會存在忍氣吞聲不敢告發,或是求告無門的情況,但是現在,誰要是敢仗勢欺人,那是會被百姓直接綁起來的。
男人可都是經受過訓練的,家裡全都有甲胄兵器,甚至就算是沒有甲胄,赤手空拳的情況下,三五個人一起組成戰陣,那也是很有幾分戰鬥力的。而一旦回家披上甲,拿上兵器,從村子裡一聲吆喝,直接就是幾十上百男丁結陣出行,各級軍官都有配備,拉出去就能打。
這是相當恐怖的,正是這樣彪悍的民風,壓製著官吏的貪婪欲望。
事實上在古時候,弩箭、甲胄,都是被嚴格管控的。這個道理很簡單,跟兩千年後是一樣的考量,弩箭可以蓄勢,可以擊發,不需要弓箭那般經年累月的習練,便能有強大的殺傷力。甲胄,則是因為一旦披甲,極大的增強了防禦,戰鬥力更是上升了好幾層樓。
畢竟隻要保證了自己的安全,不管會不會武功,有沒有武技,隻要敵人輕易不能破防,隻管掄刀砍就是了。
這也是特殊時期的特殊辦法,以後王言肯定也會收繳甲胄弩箭。現在是為了自衛,以後內部沒有大敵,隻有一部分的壞人,問題不大……
郭嘉自然是沒有仆從的,他自己一個人,打著井水,擦著屋內的灰塵,灑掃著院落,一直忙活到了晚上,這才算是收拾妥當。
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他從屋內拿出將軍錢,裝好了驗傳,晃晃悠悠的出了徒河城,去到了館驛旁的酒食店吃飯。
不出意外的,他看到了今天一起去麵見大將軍的好幾個相熟麵孔,全是兜裡空空,饞蟲作祟的寒門士子,得了先發的薪俸,第一件事就是先來酒食店消費一番。
美滋滋的吃了一頓全是肉的飯,喝了一壺酒,郭嘉暈乎乎的回到了家中,胡亂的脫去衣衫,就那麼躺在柔軟的棉被上睡了過去,不時熱的翻個身,吧噠吧噠嘴,睡的香甜……
翌日,尚未睡醒,郭嘉便被人從窗戶外叫醒。
迷糊的睜開眼,打了個大哈欠,郭嘉看著打開的窗戶外,站著的一個笑嗬嗬的青衫年輕人。
郭嘉感覺身上特彆的軟,一點力氣也沒有,索性也沒恁多禮,坐起身將頭發捋至腦後,隨意的拱了拱手:“昨夜酒醉,故爾大睡,先生何來?”
窗外之人顯然也是見多識廣,根本不覺得郭嘉有什麼不對,拱手還著禮。
他是負責帶人辦理工作問題的,除了冬天,在溫暖的時候來到遼東的士子,大都跟郭嘉一個德行,沒甚出奇。畢竟長途跋涉,遠來遼東,見了大將軍得以安排去處,在遼東安家落戶,又多數都會去館驛附近的酒食店大吃大喝一通,那裡的酒可是烈酒,整個人一下放鬆,如此模樣實在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