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中學的食堂不比諾頓豪華, 菜品也沒有諾頓多。
到了晚上,食堂一樓東一簇西一簇地坐著些男女學生,充斥一天的高壓學習讓他們在這個時刻獲得短暫偷閒, 一切顯得慢條斯理,說話笑語聲也低低的, 格外輕和。
岑易坐在最裡側靠窗的位置, 窗外是黑黢黢的綠植,聖誕掛上去的彩燈還沒卸下, 時間久了, 光芒有些淺淡,為這無星無月的夜晚平添一抹意境。
他身前擺放著盒拆封了的蛋糕, 上頭有模有樣地插了兩根題著“1”和“8”的數字蠟燭。
偶有學生路過往角落瞟來一眼, 這個拿了市賽第一名的icu在役電競選手早在進集訓營之初, 就掀起過一次轟動,因為外貌的帥氣, 在這所學校人氣瞬間攀至第一,到哪兒都是焦點。
當然, 今晚大家更多的是出於對他獨自坐在慶生蛋糕前的特立氛圍,才投來新奇的目光。
岑易耳骨處的白色耳機在碎發下若隱若現, 手機被他臨時用書本抵著架在桌子上。
他手上拿著一頂卡通生日帽,不自然地摸摸鼻尖, 對視頻裡的人道:“一定要戴嗎?”
紀初謠坐在蛋糕店裡, 九點半的時間對市區來說夜生活才剛開始,落地窗外是熱鬨繁華的街景,道上光禿的梧桐樹掛滿了金色的裝飾燈,火樹銀花,輝煌絢爛。
她身前放著份和岑易一樣的蛋糕, 上頭插了一樣的蠟燭。
隻是她出門前裝備拾掇的比岑易充足些,手機架在手機支架上,角度也好看些。
紀初謠拿起桌上跟岑易同款的卡通生日帽,在他追問下變得稍顯遲疑,但還是道:“要戴吧,大家生日不都會戴嗎。”
“喏。”她說著把帽子湊近鏡頭,就好像兩人真的坐在同一張桌上,進行彼此交接的儀式。
岑易凝著屏幕裡放大了好幾倍的卡通圖像,有那麼一兩秒的時間,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當小孩哄。
沒忍住牽開嘴角輕笑一聲,妥協抬手將生日帽端正戴好。
紀初謠看他戴上,開心地笑了笑,轉而拿起邊上的長火柴盒。
“下麵一起點蠟燭?”她征詢他意見道。
“嗯。”
燭光點燃,相同的兩個蛋糕,在鏡頭兩端共同的燃燒著,光影交錯間,像是重合在了一起。
一邊是食堂強烈的白熾光照,一邊是烘焙店溫馨的吊燈搖曳。
原木色的餐桌和本白色的餐桌合二為一。
兩人相對而坐。
紀初謠拍著手,絮絮唱著中英文“雜交版”的生日快樂歌。
她的音量壓得有些低,簡單的旋律,通過無線電的傳播,飛越二百一十五公裡的距離,覆在岑易耳邊,軟軟糯糯的,像水波流緩,又像雪花輕撓。
十五分鐘前岑易在校門口簽收蛋糕時,還以為今晚會是他的吃播表演。
當時一麵覺得好笑,一麵因為觀眾是紀初謠而感到幾分不賴。
不成想,她最後會以這樣的形式——
“一同”給他慶生。
那些他曾狹隘以為無非這樣、那樣的生日儀式,此刻卻莫名叫他生出點希望歲歲有今朝的心思來。
這樣的夜晚,應該告白的,然後牽手,或許擁抱。
岑易想。
玻璃櫥窗折射出街燈淺金色的大小光暈,蠟燭上的火苗溫馨而細渺。
無聲的情愫湧動在他們之間。
岑易費了點勁,才克製住自己跑去校外搭末班車回市區的衝動。
明天是諾頓期末考。
他是成年人了。
要學會穩重。
岑易微不可見地壓了壓手指關節,才勉強按捺下血液裡那些格外活躍不安分的細胞。
紀初謠不知道岑易在想什麼,一曲生日歌結束,興奮期待地對他道:“許願吧。”
岑易那兒靜默了兩秒,像被她這個提議難倒了一樣,問道:“許什麼?”
他十三歲的生日過後就已經不興許願這套,一時間還真想不出許什麼。
“隨便啊。”紀初謠聳聳肩,幫他謅了兩個,“比如國賽一等獎?fa單人賽排名衝到亞服前十?隨便許三個就好了。”
“哦。”岑易應了聲,慢吞吞地雙手交握,閉眼思考,過了會兒,他又睜眼道,“隻能許三個嗎?”
紀初謠笑,幫他做主道:“既然是十八歲的生日,上限十八個好了。”
岑易心想應該也沒有那麼多,這下非常認真地閉上了眼。
生日願望:
存錢。
學好數學。
堅持電競。
變浪漫。
紀初謠快樂。
“好了。”岑易睜眼,放下手。
紀初謠捧場地給他鼓了兩下掌,兩人一同吹滅各自身前的蛋糕,用小刀切了一塊。
紀初謠吃了兩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起道:“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就買了自己最喜歡的,你應該沒有什麼忌口的吧?”
岑易道:“嗯,這個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