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時有些轉不過彎,薑妃一向看江貴人不順眼,向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每每見到江貴人落難的時候,那幸災樂禍的勁,他不用看都能感受到。
現下竟然勸他不要殺掉江貴人,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成。
“你……”
不等康熙說完,薑照皊沉吟片刻,才輕笑著開口:“若江貴人拿不出玻璃和電,您弄死她,臣妾是一萬個樂意的。”
“當初臣妾在冷宮的時候,心如死灰,總覺得在那個夜裡,就已經踏入鬼門關了,後來到底不甘心,悠悠一口氣又上來了。”
“臣妾想要她一命償一命的。”
“縱然現在臣妾活的好好的,不可否認的是,當初那個張揚跋扈跟憨批一樣的薑貴人,再也回不來了。”
“臣妾想讓她死,又不肯臟了自己的手。”
薑照皊絮絮的說著,原主確實因江貴人陷害入冷宮,最後香消玉殞。
可是想想江貴人腦子裡還裝著發電這種好東西,她剛開始聽到也是有些茫然的,甚至有危機感升騰,想要親手弄死她,以兩人的關係,若是江貴人起來了,定然饒不了她。
“可她如此聰慧,能弄出來一些臣妾聽都沒聽過的玩意兒,說明還能弄出來更多,隻要於民有利,臣妾就可以閉嘴不言。”
“吃點虧算什麼呢。”
左右等她價值耗儘,第一個容不下她的就是康熙。
她說著自己都感動了,覺得自己不愧是社會主義教導下的真善美小可愛。
“嗬。”康熙輕嘲:“違心。”
薑照皊摸了摸鼻子,理直氣壯道:“卸磨殺驢唄。”
康熙不置可否,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她瞧著總覺得有些瘮得慌,覺得跟野獸的大嘴也不差什麼了。
總會把什麼吞吃入腹。
說過這一茬之後,薑照皊就忍不住密切關注江貴人,剛剛到夏天的功夫,她就拿出了平板玻璃,和吹塑玻璃,小小的玻璃燈花,好看極了。
慶雲齋所有的窗戶都換成明亮的玻璃窗,室內亮堂堂的,舒適極了。
那多寶閣上擺著江貴人做出來的仿真玻璃水仙,猛然瞧過去,還真像那麼回事。
要是把江貴人弄死了,這些東西得多久才能見到,前世最不值錢的玩意兒,放在這個時候,那也是後宮頭一份。
這麼想著,難免笑出聲,這江貴人前世隻宮鬥,著實有些屈才了。
現下已經弄出來電燈了,就是有些不穩定,一會兒通電一會兒斷電的,一到夜裡,閃的跟鬼屋一樣,薑照皊看了看,沒有信心說自己能抗住這種閃法,故而不肯在慶雲齋裝電燈。
再加上這時候著實有些危險,那膠皮用的是杜仲膠,總覺得密封性不太好,她有點慌。
習慣了早睡早起,這電燈有沒有也不打緊。
康熙也不用,隻叫江貴人拿出穩妥法子來。
她住在延禧宮,現下延禧宮已經搬空了,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挪走了,一是這事事乾重大,再就是也有些危險,江貴人沒了也就算了,要是牽扯到彆人就有些不太好。
江貴人抹了一把臉,突然有些後悔,她何苦跟薑妃彆苗頭,想要讓彆人瞧瞧,她與眾不同。
千辛萬苦的收買了人,做出玻璃來,是獻上去了,皇上也對她大加誇讚,但是她想要的賞賜是侍寢機會,而不是整天研究怎麼發電。
能夠做出那個小燈泡,已經讓她掏空所有想法了。
可還不夠,皇上看不上眼,說她這不穩定,閃的薑妃害怕,直說跟鬨鬼也不相上下。
聽得江貴人生氣,早知道不拿出來了,直接做成電燈,拿到薑妃那,嚇死她算了。
她想要的侍寢機會沒有,名譽也沒有。
聽的最多的就是,薑妃喜歡這個,薑妃喜歡那個,你去做出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勸自己,隻要她拿出足夠多的籌碼,還能拉不下一個靠臉上位的花瓶,康熙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孰輕孰重。
這想法得虧沒叫薑照皊知道,要不然定然是不解的。
她前世的時候,混的風生水起,主要是靠口才和情商,再就是一點點的運氣,這才能在商場上混的風生水起,她知道怎麼賺錢,怎麼抓機遇,但是不知道怎麼去發電,怎麼去做玻璃。
在後宮中,她能夠用上的自身條件,也基本是靠臉上位。
但是江貴人不同,她明明可以靠才華的,想想也是,若不是逼急了,以江貴人受寵程度,定然是不敢貿然做出一些出格舉動。
薑照皊也是那段時間覺得自己可能還會回去,這才想著為百姓做點什麼。
唏噓的想了一會兒,她到底沒再關注,而是欣慰的看著龍鳳胎,終於會爬了。
自從會爬之後,兩個小崽子就再也管不住了,每天都在毯子上爬的風生水起,那圓乎乎的小胳膊撐起自己的身體毫不費力,胤祚要胖些,見胤祐爬的快,他就著急。
一急就會撐不住身子,肚子挨著地毯,跟隻毛毛蟲一樣,蠕動著往前爬。
甜寶急的在邊上示範,難為它一隻貓,硬生生的把自己弄出胤祐爬行的姿勢,一遍又一遍的教,不厭其煩。
薑照皊看的好玩,卻不曾想幾日過去,就發現胤祚喜歡一邊撅著嘴一邊往前爬。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為什麼為發展成這樣,等再次見到甜寶教他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從胤祚的角度看,貓貓的嘴,可不就是微突的。
也難怪他要撅著嘴。
“您瞧瞧,這看什麼學什麼,小孩子真厲害。”薑照皊笑。
康熙盯著看了一會兒,覺得還真是,不由得笑了,無奈道:“那你還不糾正過來,還叫甜寶教?”
薑照皊搖頭失笑:“胤祚身邊這麼多人,能看到貓貓,自然也能看到人,很快就會模仿的。”
換句話說就是給足孩子成長空間,讓他自己發現不同,而不是人為告知。
再說這跟健康也沒什麼關係,不用過早乾預。
康熙不信,總覺得以薑妃的性子,教出來的孩子更無法無天一些。
又隔兩日來,胤祚已經不看甜寶爬了,跟在姐姐身後,爬的有模有樣。
現下已經開始添加輔食,偶爾喂點米湯、蛋黃等,胤祚吃的最是香甜,原本就胖嘟嘟的,這下更是圓潤。
“你養的挺好。”機靈又健康,打從生下來之後,就沒宣過太醫。
他見慣了其他三天兩頭宣太醫的孩子,突然見個健康的,還有些詫異。
“可不能誇。”薑照皊道,“這地邪著呢,您若是誇一誇,那不成。”
“呸呸呸,大風刮過。”
又被呸了的康熙,一臉冷漠,甩了甩袖子,厲聲道:“今兒你不給個解釋,便彆想好了。”
薑照皊看著他,並不慌亂,先是笑吟吟的福身行禮,見他氣消了一點,才柔聲道:“方才也說過,這孩子是健康是萬萬不能誇的。”
有時候前腳誇,後腳都敢生病給你看。
康熙不信。
沒過幾天,就打臉了。
胤祚半夜起了熱,奶母一摸,嚇的心都要跳出來,慌裡慌張的就趕緊找人去傳太醫。
畢竟是發熱的事,輕易不敢擅專,直接將薑照皊也給吵起來了,她也不是大夫,摸了摸額頭,覺得有些燙,卻也沒法子。
她知道布洛芬混懸液和美林是治幼兒發燒的,可這大清,並沒有地方能買這些藥。
心中慌亂,好在還記得一些基本操作。
幼兒肌膚嬌嫩,不能用酒精擦身,容易酒精中毒,所以要用溫開水擦四肢、腋窩、大腿根、脖子等處,輔助降溫。
等禦醫來的時候,薑照皊正一邊抖著手,一邊給胤祚擦身。
她其實有些想哭,但是強忍住了。
作為母親,若是她先亂了,旁人會更加無所適從。
幼兒看診不像大人,可以明確說出到底哪裡不舒服,麵對一個好生吃奶,拉尿也沒有問題的少兒,突然起熱,禦醫也沒有法子,仔細檢查好幾處,都沒有任何問題。
隻開了退燒的方子,叫先吃著,觀察明天孩子精神怎麼樣。
眾人都催她去睡覺,薑照皊卻搖頭,守在胤祚的床前,怎麼也不肯走。
這是她第一次經曆孩子發燒,一顆心都要碎了,就算是躺下,也必然睡不著的,發燒會引起的後果,在她腦海中一一浮現,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把藥灌下兩刻鐘的功夫,胤祚就退燒了,看著他紅紅的臉蛋恢複粉紅,薑照皊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回去倒頭就睡,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她就又醒了,來到嬰兒床前,見胤祚睡得香甜,這才放下心來。
剛剛開宮門,薑照皊便又叫人傳喚禦醫過來瞧瞧,畢竟昨夜孩子也睡著,並不能看詳細。
禦醫來看診過後,仍舊說是叫看看孩子精神如何,若是能玩能鬨,就先不管。
畢竟若是孩子真的難受,要麼蔫噠噠的提不起一點精神,要麼痛苦的嗷嗷直哭,還能忍著隨便玩的著實不多。
送走禦醫之後,縱然知道對方定然是經驗老道,說的沒錯。
但是一顆慈母心還是想罵一句庸醫,畢竟昨夜都已經發燒了,這麼不明不白的就不管了,算是什麼道理。
等到康熙下朝,就聽翊坤宮的奴才來稟報說,昨夜七阿哥起了熱,現下已經退熱。
他急匆匆的趕到翊坤宮,就見薑妃守著兩個孩子,就瞪著兩隻眼睛發呆,便開口問:“怎麼樣了?”
薑照皊輕歎一口氣:“想必無事,兩個孩子玩的很好。”
爬起來飛快,一點蔫噠噠的意思都沒有。
“那就好。”康熙也鬆了口氣,他算是怕了孩子生病,每一次聽到,好好的孩子慢慢就虛弱下來,或許有一天就再也見不到了。
“您以後,真的不能誇了,這地邪啊。”薑照皊感歎。
有時候就是這麼邪門,一直不曾生病的幼兒,你隨口誇幾句,就扛不住了,沒有任何科學道理,但就是防不勝防,避無可避。
“嗯。”康熙認真應下,這是他的孩子,他自然能盼著他們好一點。
薑照皊昨夜沒睡好,早上起得又早,有些無力的靠在他身上,輕聲道:“昨夜真的好怕,怕溫度一飆再飆,怕溫度降不下來。”
她麵上鎮定,實則手抖的快要擰不動帕子。
靠著康熙結實的胸膛,她低聲道:“昨夜好想也把您叫起來,可臣妾不能,孩子生病固然重要,可您睡好了,才能更好的處理政事。”
在這方麵,她沒有任性的權利。
康熙沉默,輕輕歎了一口氣。
在這個時候,她多想穿越到尋常人家,可以隨心所欲的使喚丈夫,縱然耽擱一兩日的功夫也不打緊。
而不是像康熙,她有時候尋他,都會擔心他是不是在處理政事,有時候還會想,她打擾到他,會不會對一切決策產生影響。
畢竟有時候帝王一念之間,真的影響太多。
康熙將她往懷裡摟了摟,沒有說承諾話,卻柔聲道:“禦醫一直都當值朕再多派一個,多個人會診也是好的。”
他就算在,也沒有什麼用。
倒不如多個禦醫,好歹是會治病的。
薑照皊點頭,委屈爸爸的啃了他肩頭一下,失落道:“昨夜真的很害怕。”
“乖,彆怕了,朕會保護你們娘仨的。”康熙輕聲安撫。
對於薑妃的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當知道承瑞重病的時候,他那種無處發泄的無力感。
薑照皊點頭,半晌沒說話。
在生老病死麵前,人力總是顯得很蒼白。
又過了幾天,胤祚沒起熱,也沒有其他異常,一直都乖乖的,薑照皊鬆了口氣,又一直觀察他,終於發現點不一樣的地方。
他粉嫩嫩的下牙床不光紅腫有血絲,中間還裂了條縫,裡麵有透明的牙齒。
“喲,小東西長牙了。”薑照皊感歎,許多幼兒都是七八月才長牙,沒想到他五六個月就長牙了。
禦醫來請平安脈的時候,就說上次發熱約莫是要發牙出來,所以才起熱了。
“可確定?”薑照皊問。
禦醫含笑搖頭:“隻是個猜測罷了,再說這也是不一定的事,許是一場小風寒,不治而愈了。”
“不過幼兒長牙的時候,就是容易起熱,您多注意些。”禦醫交代。
薑照皊點點頭,命人送他出去。
洗淨手,摸了摸那顆透明的小牙齒,她覺得很是新奇。
臉上的笑還未勾出,就凝固了,這小東西以為是跟他玩呢,啊嗚一口將她的手指咬住,小小的牙齒小小的人,按說沒有什麼力道,卻疼的她一個哆嗦。
“鬆開。”
“撒開!”
薑照皊板著臉凶他,胤祚看了看,撇著嘴哭了,倒是把她的手指給吐了出來。
一個小小的壓印,卻很深。
看了看,她還是沒忍住嘶了一聲,實在是太痛了。
“小沒良心的。”薑照皊笑罵,想了想,叫人拿磨牙棒給他。
原想著給他們拿著玩的,會不會吃不打緊,鍛煉一下抓握也是極好的,剛好派上用場,倒是不錯。
胤祚叼著磨牙棒,瞬間把方才那一茬給忘了,吧唧吧唧啃的痛快。
高興的手舞足蹈,看著手裡頭的磨牙棒,拚命往嘴裡塞,可惜手和腦子的關係不太好,不是用左手來壓右手,就是把磨牙棒往臉頰、鼻子上捅。
薑照皊看的歎為觀止,輕笑聲:“這麼蠢的嗎?”
說這話康熙就有些不服氣了,辯駁道:“這麼小都能握住,還知道自己往嘴裡塞,已經很厲害。”至於塞不進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嘖。”薑照皊想了想,敷衍道:“這是您的孩子呢,哪裡會蠢,倒是臣妾說錯了。”
幼兒麼,不就是蠢萌蠢萌的。
胤祚不知道母妃在笑他蠢,還以為是逗他玩呢,非常大方的把手中磨牙棒往母妃嘴裡塞。
他早已經啃了半天,上頭全是明晃晃的口水,伸手的準頭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一下就戳到她的鼻子。
“嘶。”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6-2717:42:18~2020-06-2817:3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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