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照皊乖巧聽著大臣們的發言,能夠坐到這個位置上,個個都是有真才實學,也是一心為民的。
很快就商議出可行的法子,若走平民路線,那就要足夠多的人去學,隻要一溜煙的麵世,那麼價錢自然上不去。
可也不能白白給人學,不然這國庫空著,誰來繳納。
說到繳稅的問題上,薑照皊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前世的時候,她是繳稅大戶,覺得那種繳稅方式非常成熟可行。
她不知道怎麼製訂出來的,但是她記得具體的繳稅政策,但這個政策一出,估摸著會對世家和大賈造成衝擊,絕對不能由她來提出,不然到時候一個後妃乾政的罪名扣上來,她承擔不起。
慢悠悠的想著,她瞥了一眼歡喜,忍不住笑了。
他也真有力氣,一條胳膊舉著胤祚,跟舉炸。藥。包似得。另外一條虛虛的環著,顯然是全身的勁兒都放在上頭了,憋的臉頰都沁出細汗來,印上一層薄紅。
薑照皊覷了一眼,胤祚已經睡著了,小腦袋趴在他肩膀上,兀自熟睡。
他跟隻小豬崽一樣,圓嘟嘟肉呼呼,然而歡喜仍是細弱的,他抱在懷裡,跟大小孩抱著小小孩一樣。
衝著外頭揮揮手,示意奶母來抱走。
歡喜抿了抿嘴,戀戀不舍的將胤祚交給奶母,他是真的舍不得,卻又不敢開口。
康熙隨意瞟了一眼,沒管這裡,隻引著眾人又回乾清宮,既然東西已經見過了,這具體章程再討論一下,就可以定下試行了。
薑照皊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康熙從後麵不動聲色的掐了她一下,她頓時一個激靈,這人怎麼還帶這樣的。
僅有的一絲困意褪去,她精神百倍的支棱起耳朵,聽著眾臣商議。
薑中檁意味不明的掃了一眼二人,一直提起的心,突然就放下了。
他自己養大的孩子,自己還能不明白,性子單純天真又愛嬌,你若是喜歡她這個性子,瞧著她撒嬌癡纏,自然心生憐惜。
等徹底商議完畢,叫眾臣下去寫折子呈上來,薑照皊已經困的頭都是懵的。
等眾臣告退,她瞬間往後殿軟榻上一歪,就要睡,康熙跟著她進來,本來是想跟她敘敘話,中間好幾次她欲言又止,他都看著呢。
誰知道對方隻瞧了他一眼,轉臉就睡著了。
康熙一肚子的話,都悶在心裡,出不來。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被子沒蓋好的仁妃,他歎了口氣,將她腿腳擺順了,細細的掖好被子,這才出去。
看了看覺得室內太過亮堂,又把床帳放下,示意奴才們都閉嘴,這才往前殿去。
等薑照皊睡醒,天色已經擦黑了,一覺睡這麼久,她也有些懵。
打著哈欠起身,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她第一反應是自己又穿了,等清醒過來的時候,不禁笑了,想什麼美事呢,簡直就不可能。
“來人。”她輕喚一聲,叫人進來給她洗漱。
剛喊了一聲,康熙應聲而來,看著她起了,就笑著道:“起來用膳。”他等了許久,餓的用了點心,她終於起了。
“好。”
白蘇伺候著她洗漱,康熙在一旁瞧著,親自上手擰了一把,笑:“你肌膚細嫩成這樣,天天還抹這麼多脂膏。”
薑照皊橫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誰讓她以色侍人呢。
等收拾停當去用膳,就見奴才們已經擺好膳桌,一坐下就可以吃了。
她也餓了,客氣的讓了一句:“臣妾給您布膳?”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她穩穩的坐著,自己吃的開懷。
康熙頭都沒抬,也自顧自的吃著,若是信了她的話,當自己是傻不成。
顯然他是不傻的。
“這鹵鴨掌不錯,你嘗嘗。”康熙道。
薑照皊嘗了一口,覺得還挺好吃,就多啃了一個,想想又想起東坡肉了,便笑道:“明兒做東坡肉來吃。”
東坡肉她也會做,想想許久不曾下廚,便道:“您過來翊坤宮,臣妾做給你吃。”
這倒是令他始料未及,仁妃的手藝,他吃著不錯,前頭還問她要玫瑰鹵來吃,中間又是有孕又是天罰,身子弱的不像話,壓根沒有辦法下廚。
“成,朕等著。”
他笑。
正吃著,就聽外頭傳來奶聲奶氣的輕喚聲:“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薑照皊怔了怔,視線轉向門口,這應當就是太子了,她隻遠遠的見了一麵,如今再見,倒覺得新奇。
太子現下五歲半,年紀小小的,就能看出來清俊,不胖不瘦,肉嘟嘟奶乎乎,偏抿著嘴裝老成,看著一板一眼的。
穿著杏黃的太子服,嫩生生的顏色襯的他小臉雪白雪白的。
是個俊俏孩子。
見到她在,顯然是有些意外的,他負著手緩緩走進來,一板一眼的請安:“給皇阿瑪請安,仁娘娘安。”
他跟個小大人一樣,特彆懂禮自律,乖巧懂事。
康熙瞟了他一眼,叫了起,才笑道:“可曾用膳?”見太子搖頭,便招呼著一道坐下。
見太子坐下,薑照皊便起身,笑吟吟道:“那臣妾先回去,您二人好好聊聊。”
被康熙給拉住了,示意她好生用膳就是,就轉而看向太子,先是問了幾句功課,見背的還可以,這才不再多言。
薑照皊在一旁聽著,隻覺得這樣的操作挺叫人吃不下飯的。
這問問功課,緊張一下,誰還有心情吃飯。
到底她管不著,也就悶頭用膳,等著他倆交流,兩人閒閒的敘著話,說些家常,康熙還挺細心的,一會兒問侍講如何,一會兒又問奴才們伺候的可儘心。
太子無有不應,一一回答,不大的孩子,還挺有條例的。
許是因為她在,太子又說了一會兒,便直接起身走了。
薑照皊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柔聲道:“太子進退有度,是個好儲君。”她這話一出,康熙反而詫異了。
他一直攔著不許後宮的人和太子多做接觸,就是因為後宮諸人的想法,他心裡都一清二楚。
而這膝下有阿哥的,哪個不想取而代之。
他擔心太子年幼,被旁人教唆壞了,便一直護的緊,誇太子的不是沒有,所有的誇讚後麵,有時候都會加個但是,縱然沒有明說,那‘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認真的打量著仁妃神色,她顯然是打心眼裡這麼想的。
他真真意外,沒想到仁妃會這麼想。
薑照皊隨口道:“您現在春秋鼎盛,再過二十年,太子成年,您依舊春秋鼎盛,到時候如何安排,可要想仔細了。”
她這也算是提前給他打個招呼,畢竟在曆史上,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這個。
一個迫切想要權,一個正當年不可能讓權。
再加上康熙養出來的孩子,個個都是狼崽子,在後麵出謀劃策,煽風點火。
原本就不太和諧的關係,瞬間分崩離析,最後被胤禛撿漏。
康熙聽完怔住,他從來想過這個問題,思索半晌,才認真道:“你說的問題,朕會細細思量的。”
說完又忍不住笑:“那你如何能篤定,朕就能活到那時候。”
早早的立了太子,也是擔心像前朝那樣的情況出現,皇帝沒了,但是儲位未定。
“您長命百歲呢。”她隨口道。
康熙矜持的笑了笑,沒有反駁,這話也無從反駁,仁妃的話,讓他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甜。
“油嘴滑舌。”笑罵一句,這一茬就揭過了。
又玩了一會兒,薑照皊直接走了,康熙回去處理政事。
等回去之後,她在思索,到底該如何處理太子與兄弟之間的關係,以曆史記載來說,太子被捧著長大,等他明白和弟兄們的不同時,所有皇阿哥見了他都要行禮,就連他的老師,也得跪著給他講課。
這是康熙給他的恩典。
但這都是龍子鳳孫,若是平禮也就罷了,動輒叫人打千跪拜,這誰扛得住。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就交代禦膳房備著東坡肉要用的材料,都收拾好了,分門彆類的放好,等她取用。
這東西要小火慢燉才入味,至於做法,東坡先生早已經寫過詩了,照著做便是。
薑照皊一進小廚房,田田就笑著湊過來給她打下手,見東西都收拾好了,就把燒火宮女給擠走,非得自己來。
看著他笑了笑,她沒說話。
想到康熙和太子的對話,她便笑著問:“功課可完成了?”
說起這個,田田頗有些自得:“已背熟了,老師誇奴才聰慧呢。”
薑照皊隨口挑了幾句問他,田田回答的很順暢。
抿了抿嘴,田田低聲道:“奴才想吃野菜糊糊了,不若明兒做來吃好不好?”他不敢要求主子給他做,這麼說,就是想自己做。
薑照皊怔了怔,側眸看向田田。
對於她來說,冷宮時光,是她最落魄的時候,也是漫長時光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環。
除了剛開始會想一想,接著就徹底拋在腦後,有時候可想的,左右都是受苦受難。
可對田田來說,就不一樣了,田田覺得,縱然吃穿不愁,還有老師教讀書,可跟他在冷宮中,和主子相濡以沫那些日子比,他情願回到過去,又想著主子能好好的,就格外想念野菜糊糊的滋味。
與其說是想吃野菜糊糊,不如說是想念當初了。
見主子沉吟,他的心漸漸沉到穀底。
有些阻喪的想,他這樣是不是不對。
正在失落,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時候,就聽主子的聲音響起,如同天籟:“成,你去準備材料,本宮做來吃。”
相對於奴才來說,她覺得田田更像是個家人。
故而願意寵著,不過這些日子,身邊伺候的奴才多了,來來回回的人也多了,她對他有些忽視,也難怪這會兒可憐巴巴的想吃野菜糊糊。
“記得好生讀書。”她笑道。
田田點頭,大長腿窩成可憐的姿勢,那低矮的灶台,根本不夠他伸展。
“你如今是越來越高了。”在這個普遍一米七五就算高個子的時候,他已經過了一米八不少,整日裡還在長。
特彆那腿長的厲害,她總覺得,他倆的腰身差不多長,比她高的全是腿,又細又長又直。
田田無措的縮了縮腿:“您不喜歡嗎?”他是有些自卑的,以前瘦小的隨後倒還好,如今身量出來了,就有人暗地裡說他跟個竹竿似的。
“還成吧。”又沒在她腿上長著。
田田看了看自己的腿,歎道:“奴才也不想這樣。”誰知道這腿就一直長。
薑照皊要不是知道他真的想法,知道他不是炫耀,就笑著道:“腿長了好看。”
“是嗎?”田田還沒來得及笑,就臉色蒼白的跪下了。
薑照皊一回眸,就見康熙立在門口,目光陰沉的盯著田田看。
她心裡一跳,麵上卻仍舊是笑吟吟的,柔聲道:“瞧你把孩子嚇得。”這話一出,康熙又盯了一眼田田,不悅道:“朕沒有這麼大的孩子。”
“天下皆是您的子民,換句話說,不就是孩子。”她狡辯。
見康熙麵色仍舊有些不好,她軟乎乎的笑了笑,便沒再多說什麼。
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說。
康熙有些不高興,卻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板著臉,叫田田出去,換人進來伺候。
薑照皊摸了摸鼻子,沒敢反駁他,畢竟這事,算是她沒理,雖說隻是誇讚,但是以康熙的小心眼,想必這會兒正不高興呢。
一時間,小廚房隻剩下兩人,她弱弱的問:“那誰燒火?”
“朕來。”他板著臉道。
薑照皊清了清嗓子,想問他會不會,就見他添柴的姿勢挺像那麼回事,還知道架空排。
等肉燉到鍋裡,兩人一時無言,看了看他還是板著張臉,薑照皊有些心虛,決定還是將話說清楚。
“對於臣妾來說,田田跟個弟弟一樣,並無旁的意思。”她慢悠悠道。
若真是有旁的心思,也不會叫康熙瞧見了。
康熙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她誇彆人,他就不高興。
“誇朕十句,不許重複。”
他冷笑一聲,開口說道。
這是在為難人,然而再怎麼為難,她都要辦到的。
將玉樹臨風、英明神武這樣的詞說了又說,硬生生湊夠了二十句,這才住嘴。
鼓著臉頰看向康熙,她決定撒嬌癡纏:“皇上,臣妾累了。”
她這麼一說,康熙就抬眸看她,果然見那小臉白白的,顯然是真的累了,這才緩和了神色:“以後不許了。”
薑照皊乖巧點頭,以後不當著他的麵誇彆人了。
誰知道他來這麼巧,剛好就聽見了。
彆扭了一會兒,到底沒忍住,兩人又湊到一處,絮絮的說著小話,特彆的柔情似水起來。
等到東坡肉和野菜糊糊做好,薑照皊偷偷盛了一點,叫人拿去給田田。
康熙瞟了一眼,沒說話。
這仁妃有情有義,總比無情無義好。
他心裡有數,故而不曾真的生氣。
到兩人用膳的時候,康熙的情緒已經緩過來了,說話不再陰陽怪氣,而是認認真真的點評:“好吃,你手藝如今越發好了。”
薑照皊悶笑:“您喜歡就好。”
他確實喜歡,一碗東坡肉,他自己就吃了半碗,又多添了碗飯,又看向仁妃,見她吃的慢,不怎麼吃東坡肉,便直接問:“自己要吃,做了才吃這麼兩塊。”
“吃不了,有些膩,不敢多吃。”她道。
不比從前,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完全不用考慮消化問題。
現在就不成了,吃油膩東西的時候,必須緩著點,要不然腸胃會受不了,上吐下瀉的自己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