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說不敢吃,康熙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憐惜的摸了摸她腦門,才笑道:“行了,等你好了,你想吃什麼,朕都給你弄來。”
康熙慣愛說這些,也會認真跟她落實。
聽了還挺高興的。
薑照皊笑吟吟道:“家常吃的就夠了,臣妾不吃野味,誰知道身上帶了什麼蟲子,這肉裡又含了什麼毒。”
最起碼在現代的時候,拒絕野味從我做起,可是小孩子都會講的。
康熙一時怔住:“救你挑嘴,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旁人都無事,就你覺得有這個有那個。”
可這小心點,也不是大錯,想了想她描述的畫麵,什麼蟲子在肉裡鑽之類,也太惡心了。
“朕往後也少吃點野味。”其實現在打點野味吃,實在是太常見了。
打點獐子、麅子、小鹿來吃,誰家還沒這經曆了。
就是農戶中,也常常這麼做。
“所以說著養殖得規模化,該圈養的圈養,這肉食充足又便宜,誰費勁巴拉的去捉野味買野味。”她道。
隻是這玩意兒,到現代也禁止不了,這古代你要這麼說,簡直是要了人命了。
隻有康熙不吃,在前麵做榜樣,這上行下效,為了向他看齊,麵上也會做出不愛吃野味的樣子來。
她太知道從根源來解決問題。
康熙若有所思,原本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被她的描述惡心到了,登時一點也不願意吃野味。
拿了野味來給他吃,他叫人拿下去。
豬肉絛蟲的事,他也知道,簡直不能想,越想越是惡心。
乖巧的吃牛肉羊肉,就連豬肉,他也不吃了,總覺得肚子裡全是絛蟲在醞釀。
薑照皊知道了,隻悶著聲笑,他這樣把關把的嚴,下頭隻會更嚴,就算沒有明說,也會乖乖聽話的。
不過她往誇張了說,把自己也惡心到了,隻怏怏不樂的開始吃素。
一時無法,她便拋在腦後,默默思索稅收的事,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講,但是古代的農民,真的不容易,要看天時,看地利,最後好不容易攢點糧食了,還得交。
像現代的法子就挺好的,階梯繳稅,下麵的百姓能有緩和之機。
先在心裡大致過一遍,她才提筆開始打草稿,她穿越過來,縱然一心想著爭寵,想要過上好日子,如今襯著還有些話語權,能夠吹點枕頭風,提前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給說出來。
她不會政治,不懂治國,但是前世一些她覺得非常好的事情,可以提出來,叫康熙自己去衡量到底能不能實施。
若是能,又對黎民百姓有用,倒不枉她走一遭。
若是不能,便當她沒說。
這麼想著,到底心底坦然許多,就像是地動一樣,她嘴裡說著自己貪生怕死,驕奢淫逸,但是真的遇到了,也不過是硬著脖子直去抗。
這稅收政策,她一口氣寫了三天。
堪稱廢寢忘食,光是稿件就寫了三分,刪刪改改,謄抄了好幾遍,最後想著框架出來了,沒有太大疏漏,才作罷,說起來這古代和現代不同,不能事事都跟現代一樣,她認真的用古代來代入,但是她不是古代的人,肯定有不妥的地方。
這就要康熙來查漏補缺了,若是她直接拿出來一份可行的計劃,那該多天才。
美滋滋的誇了一句自己,這才拿著計劃去找康熙,她還不敢說自己是為政事,直說有一點小想法,請康熙過目。
康熙正在看折子,關於玻璃的事,還未商議解決,就見仁妃又拿著小劄,笑眯眯的來找他。
突然福至心靈,他問:“可是又有什麼新法子?”
她就是有股子靈怪勁兒,想問題的角度與眾不同。
薑照皊怔了怔,隻當他從奴才那裡知道了,便笑著道:“也無事,就是關於稅收,有一點小想法,全部都總結寫了出來,您瞧瞧有用無用。”
她寫的很齊全,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顯然是認真在想。
康熙來回翻了翻,覺得有些意外,一介婦人,能有這樣的見識,著實不容易。
他指著民減商加問:“如此一來,商人不願意,反而回去種田了怎麼辦?”
薑照皊對這個問題有些莫名:“不是重農抑商嗎?”
如此一來,倒是正好了。
全麵開展經濟這樣跨步子的話她沒敢說,這個時候,人人吃不飽穿不暖,去哪發展經濟,但是她想著,這康熙朝建立才幾十年,仍戰事不斷,和六零年代比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時候的一些政策,倒是可以刪刪減減,拿到現在來用的。
這麼想著,她皺著眉頭,若是戰事不停,這青壯年不能投入到生產中去,倒是個麻煩事。
像是那時候知青下鄉,這時候就辦不到。
但是支教呢,薑照皊想,後來想想先把稅收問題給解決了,這支教的事再說了,滿漢對立,康熙不一定願意放棄自己的愚民政策。
這是一項用了幾千年,發現非常好用的政策,一般人都不會舍得放棄的。
薑照皊把東西一放,就要走,所有要說的,都在小劄上寫著,對方若是用,自然有自己的理解,若是不用,她在這等著也沒用。
誰知道康熙看完若有所思,定定的盯了她半晌,才問:“你自個兒想的?”
薑照皊點頭:“是呀。”
康熙又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其實對於他來說,政策是誰提出來的並不緊要,問題是要怎麼解決。
而仁妃提出來的觀點非常成熟,和她平日裡的性子有些不符。
再想想她能勾住自己的心,讓自己整日裡就看著她一人,又覺得她能想出來這些,無可厚非。
畢竟當初那玻璃,也是她想一出是一出,誰知道竟然成了。
這有一個成功的在前頭,再看第二個點子,他就慎重思索了。
想了想,索性叫戶部的人來,直接就著商討一二才是。
揮揮手,示意仁妃先回去,對方沒什麼意見,扭頭就走。
等仁妃走了,這戶部的人也差不多來了,康熙沒吭聲,直接把自己謄抄的遞給眾人,溫聲道:“朕近來的一些小想法,你們都瞧瞧,看有什麼意見。”
像這個時候,議政就真的是議政。
不是說皇上提出個什麼點子,就直接能實施了。
戶部尚書看了看,掐著自己的胡子想,這法子要是一出來,世家貴族要把他頭給揪下來了。
對底層百姓倒是寬容,足夠休養生息。
但是對士族大賈來說,簡直就是剝了層皮下來,太狠了,活生生的剝皮。
叫人讓這麼多利出來,倒是有些割肉了。
薑中檁也在此列,他看了看,那眉頭就皺了起來,不說旁人,就說他家,這稅收政策要是一出來,小半家底沒有了,叫人說什麼好。
再加上許多古玩字畫,你根本無法去定價,這又要如何繳稅。
垂眸看著地磚,他不吭聲。
康熙看了一圈,心裡就有數了,看來不能接受的人還是居多的。
這仁妃提出的法子是真狠,隻要這政策一下去,他的國庫立馬就豐盈了,還不用動百姓一分一毫,收的都是上層人的稅。
“萬歲爺以仁治國,素來對臣民多加體貼,縱然有人家裡過不去,找您借銀子,您也沒有不允的,如今怎麼突然想出這麼個稅收法子了。”
戶部尚書說的委婉,但是那話裡頭的意思也很明顯了,就是問他,說好的仁政,突然這麼嚴苛,再加上這筆杆子可都在士族手裡捏著,叫他們割肉,他們就敢來剜你的心。
康熙想了想,看向薑中檁,問道:“薑愛卿怎麼看。”這可是他女兒提出來的。
“回皇上話。”他不疾不徐的開口,認真思索過後,才讚同道:“若是不考慮其他因素,隻考慮民生,倒是極好的。”
換句話說,就是於民有利。
對於這一點,戶部尚書也讚同,他點了點頭,笑道:“不錯。”
這一點戶部眾臣都讚同,隻是對於士族願不願意割肉的問題,大家都有些拿不準了。
康熙笑了笑,既然於民有利,士族的問題就好解決了,這開刀先從皇族宗親上來,隻要能辦好,下頭人就不能多說什麼。
畢竟現在大族立家還不穩,都是剛剛站穩腳跟,對於有些事,並不怎麼了解通透。
“這小劄你們拿去,商議個具體可行的法子來。”康熙說完,便自己走了。
手裡拿著的,是薑照皊親筆寫的。
其中有一行字,他沒有謄抄——此乃試行法,若世家反彈激烈,便降半而行之。
左右就是若認了最好,若是不認,那就降低一下額度。
這是根據前世看過的一個笑話想出來的,一個妻子想要丈夫給她買裙子,可丈夫並不願意給她買,作為家庭主婦的她,並沒有資金讓自己硬氣起來。
就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先是把丈夫叫到比較貴的地方,讓他多看看一萬以上的裙子,再到樓下的小商鋪,如此一來,看到裙子隻有幾百的時候,就毫不猶豫的給她買了。
這個故事,薑照皊不太喜歡。
可她現在,就跟著女人差不多,她在這個時代,不管怎麼奮鬥,都是在康熙的轄製下,不可能翻身。
除非活的比他久,又是自己的孩子上位,還得跟乾隆似得孝順才成。
但這養孩子的事,誰也不清楚養出來是個什麼樣不說,以康熙那能活的樣子,到時候她也六十多了,就算沒有脫離他的轄製,那也不會再管她了。
想想就真的慘。
薑照皊不確定自己提出的法子是否可行,剛打算回去好生琢磨琢磨,一走回去,就見佟貴妃施施然的往這裡來。
“貴妃娘娘。”她笑著請安。
佟貴妃連忙回了禮,也跟著笑道:“帶胤禛來玩玩,這小東西一個人悶在屋裡無聊。”
其實是她無聊了,這後宮的夜太長了,一天一天的熬,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跟奴才們也無話可說,你跟她說了,反嘴再說出去,又該如何是好。
再加上壓根說不到一起去,旁人總想著她在貴妃位,還有什麼可愁的。
跟仁妃倒是說的來,兩人身份地位也差不多,又都抱著孩子,仁妃又和善,跟她說話特彆舒服,也不會特意跟你對。
她忍了幾日,瞅著空就來了。
“莫不是打擾你了?”見她從外頭盛裝而來,看那路線,分明是去乾清宮了。
心裡不由得酸酸的,又有些豔羨,想要得到她現在有的一切。
“沒有呢,出去轉轉剛回來,您快裡邊坐,外頭風大。”兩人站在翊坤宮牌匾下說了幾句,薑照皊就趕緊讓著人進屋。
理論上來說,都是要在正殿待客的,隻是佟貴妃懷裡頭抱著胤禛,顯然是想好好玩玩,因此便直接帶著進了慶雲齋。
佟貴妃一進門,就忍不住笑了:“你前些日子還說不愛粉呢,轉臉就全是了。”
薑照皊一本正經的糾正:“是不愛粉底方勝紋。”
顯然說的是之前的典故。
因著她抱了胤禛來,薑照皊就叫奶母把胤祚、胤祐都抱過來,把他們放在一處玩,自己和佟貴妃一道坐著嗑瓜子。
一邊笑著道:“你如今越發得心應手了。”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剛開始的時候,佟貴妃對胤禛特彆冷淡,她不願意摸,又嫌他總是哭鬨著煩。
如今養出感情來了,偶爾抱一抱,親一親,倒得趣了。
佟貴妃就笑:“往後就他一個孩子,不對他好些,又能如何?”
這先進宮的老人就不說了,今年新進宮的新人,如今還未侍寢著呢,她有時候去尋康熙,也不好說為什麼不寵幸她,隻問為什麼不召幸新人。
康熙便說,沒什麼興趣。
這新人都沒有興趣,這老人更是不用想了,左右就仁妃能叫他有興趣兼顧一二了。
“到你懷裡,就是你的孩子。”薑照皊隨口道,未來的雍正帝,她能幫的就隻有這麼多了。
若是以後她的孩子爭不贏他,希望他手下留情。
這麼想著,又忍不住笑,都是奶娃娃呢,會的就是吃手,若是厲害些,就扳著腳吃腳。
誰能想到,他們長大了,知道皇位的美妙滋味,一個個爭的頭破血流,烏雞眼似得。
三個肉團子一打照麵,都有些懵,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對方。
特彆是胤禛和胤祐,這兩個小家夥長的像康熙,放在一起更像雙胞胎一點。
佟貴妃瞧著笑了笑,隨口道:“若不是親眼瞧著生下來養大的,這要是一起生的,說不定懷疑一下是不是被狸貓換太子了呢。”
胤祐膽大,直接伸手去摸胤禛。
小家夥下手沒輕沒重的,明明是想摸,卻‘啪’的一聲打響了。
薑照皊嚇一跳,趕緊把胤祐抱過來,笑罵:“小小年紀就有母妃的潛質了,會打人了。”
佟貴妃也在瞧著,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就也跟著笑,說都是幾個月的孩子,哪裡懂這個。
替胤祐開脫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往前爬了爬,直接爬到胤禛身上,肉嘟嘟的小屁股坐在人家腿上,張嘴就啃近在眼前的小臉。
薑照皊有些心虛的看向佟貴妃,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這是喜歡,想親近呢。”
說著趕緊把胤祐拉過來,這孩子忘了自己體重了,爬大人身上自然無事,同樣是小豆丁,且比她瘦弱的胤禛,自然一推就倒,這會兒正癟著嘴想哭。
胤禛見身上沒人了,眼裡憋著的淚珠子又收了回去。
薑照皊有孩子之後,心特彆軟,趕緊拿了胤祚的新布老虎給他玩,全新的,胤祚沒見過,他要是見了,你再給彆人玩,他會哭的,特彆霸道,就連胤祐都不給,各自的玩具分的很清楚。
偏偏兩個人都是那種,對方手裡的玩具好玩那種。
這時候已經學會打架了,兩個人坐在那,對著臉啪啪的拍,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誰也不多,誰也不少。
等到大人來拉架,再覷著你神色決定,是否要哭。
小機靈鬼,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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