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薑照皊突然感慨。
這話說的康熙危機感瞬間出來,摸著自己的臉頰問:“怎的說這個?”
彆是突然覺得他年歲大。
誰知道薑貴妃直接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感歎道:“再過幾年,臣妾就二十五了。”
她剛穿越的時候,可是聽許多妃嬪說過,這宮裡頭超過二十五就是老女人了,再也沒有得寵可能。
薑照皊不喜歡聽這個,覺得太過無理取鬨。
這個年歲,青春華茂,怎麼就老女人了。可現實確實如此,後宮裡頭,那些跟康熙差不多年歲大的女人,再也沒有聖寵。
康熙被她氣笑了。
“人家無寵,是因為你占著,不是因為年老。”
薑照皊斜睨著他,冷笑:“怎的,嫌臣妾占著?”
什麼叫無理取鬨,康熙估摸著,也就這了。
“占一輩子可好?”他道。
薑照皊笑的甜蜜,依偎進他的懷裡,表情是非常標準的嬌羞,一垂眸一紅臉,都是她慣常的表情。
冰涼。
康熙隻覺得自己心裡一片冰涼,往常看不出來,如今他密切關注,自然能看出其中不同。
“薑貴妃。”他啞著嗓低聲喚。
薑照皊笑吟吟的抬眸,就見一隻大掌覆上,將她的臉整個蓋住。
“嗯?”她疑惑。
那隻大掌摩挲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薑照皊擔心臉上搓得分的粉和辛辛苦苦塗的唇脂,就不高興的掙紮,一邊道:“做什麼呀。”
室內一片寂靜,什麼都聽不到。
她的口鼻又被蒙著,愈加的看不見說不出,就不高興了。
“又想殺我?”她問。
康熙滯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都知道,隻是從來不曾說過。
用柔軟來包裹打磨所有堅硬。
她已經成功打磨出光芒潤澤的珍珠,然而她本人,卻好像再也感受不到珍珠的存在。
“薑貴妃。”他又輕喚了一聲。
薑照皊扒拉著他的手,康熙順手就鬆開。
四目相對。
有難言的氣氛在兩人中間縈繞,轉瞬那暗潮又恢複正常。
“朕走了。”
他道。
薑照皊輕輕嗯了一聲:“恭送皇上。”
等他走了,薑照皊才想,兩人之間的氣氛,可真是奇奇怪怪沒有腦袋,康熙最近壞掉了不成,總是這樣。
她心裡隱約有數,但還是不敢確定。
二十五歲危機論,在她心中是確實存在的。
畢竟和現代不同,古代的時候,確實這個年歲在男人看來不大年輕了,她這種以色侍人的,對年歲最是敏感。
恐慌了一秒鐘,想想就算二十五歲失寵,她如今已經是貴妃位,已經不怕什麼了。
隻要好好的待著,就算大封六宮沒有她的份,上頭也隻有皇後或者皇貴妃,畢竟這兩者不會共存,說起來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好像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白蘇手裡捧著甜茶走過來,笑道:“這天兒一會兒下雨一會兒下雪的,萬歲爺這般走了,彆凍著了。”
薑照皊想起他暖烘烘的身子,笑著搖頭。
男人火力旺,他又穿的厚實,哪裡這般容易就受涼。
話是這麼說,還是叫魏珠拿著披風追上去,好歹遮一者,彆受風了。
走在路上的康熙,聽到後頭重重的腳步聲,一回頭,就見魏珠捧著披風,見他望過來,笑的一臉諂媚:“娘娘怕您冷著,特意叫奴才趕緊送披風過來。”
康熙冷漠的瞥了他一眼,由著梁九功替他披上披風。
轉過臉,沒忍住勾起唇角。
梁九功看著他兩幅麵孔,深深的埋下頭,跟在後麵行走。
等回了乾清宮,康熙叫人弄了熱水泡腳,一邊泡著,一邊道:“薑貴妃那頭……”話說一半,他抿了抿嘴,輕聲道:“罷了,如今肚子還大著,就不折騰她了。”
原想著提前進行冊封禮,這樣的話,也名正言順的受萬民朝拜。
但是情況特殊,不如等生完孩子,再行冊封禮也是可以的。
這麼想著,他想著方才送來的披風,又忍不住笑了,抿著嘴,樂滋滋道:“將那披風拿來,朕瞧瞧。”
剛一拿到手,就忍不住笑了。
若是針腳嚴密,剪裁得體,說明是奴才做的。
要是瞧著有些不大好,像是胡亂弄出來的,那便是薑貴妃親手製的。
而手上這一件,針腳努力的想要排齊,然而手法生疏,技術不成,出來的可憐巴巴。
“薑貴妃親手做的?”康熙看的心滿意足。
這種不經意的小事,就好像叫他心裡暖暖的,舒適的厲害。
梁九功高高興興道:“瞧著挺像。”
畢竟這皇上心情好,他們日子也好過,梁九功就笑吟吟的迎合。
康熙果然高興,驕矜開口:“行了,該她做的。”說著又叫梁九功妥帖收起來,他這幾日,就認真穿這衣裳了。
而薑照皊卻不知道,給康熙做披風,是白蘇三催四請的結果,對於她來說,能夠閒著,誰願意去奮鬥呢。
然而對於白蘇來說,帝王寵愛縹緲無依,若是不做鞏固挽留,會消失的特彆快。
在什麼位置,就吃什麼飯。
她作為奴婢,主要任務是伺候好薑貴妃,但是薑貴妃作為妃嬪,自然要讓康熙心情愉悅。
這都是相對而言的事情。
薑照皊剛開始不肯,後來康熙態度變化,反複無常,她也擔心在這個時候失寵,就下手去做了。
然而沒有耐心,不知道扔下多少次,才做出這披風來。
“您合該再做個荷包出來配才是。”白蘇笑著道。
薑照皊搖頭,就這都可以了,有時候做的多了,反而叫人不珍惜。
為自己找好借口之後,她就愉快的躲懶,其實她和康熙之間有獨特的相處方式,並不一定非得說做點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為康熙提供最多的是什麼,但肯定的是,對方可能很喜歡她做的這些東西但是她不做,也不影響什麼。
含笑搖了搖頭,被白蘇念叨的多了,難免起了興,拿了紙筆顏料來,要給康熙設計一個發墜子出來。
這東西他日日都戴,又鮮少重樣,最是耗費不過。
想了想,現下多用的寓意,他基本上都戴過了,隻未來的國寶熊貓,現下並不怎麼使用。
黑白團子憨態可掬,懷裡抱著一根竹節,設計成尾指大小,瞧著還挺有意思的。
“拿去製造局打出來。”薑照皊道。
白蘇對著圖案瞧了瞧,有些迷茫,乖巧問:“這是什麼?”
薑照皊隨口解釋,見白蘇聽的一臉懵,就笑著搖頭:“出來就知道了。”
製造局出來的很快,兩日功夫,這小小的熊貓就出來了,薑照皊看了看,也覺得心生喜愛,就吩咐說再做一個。
隻不過要做成簪子,這發墜她用不了。
叫魏珠送過去,她就沒管這事,誰知道康熙當時就來了,一臉感動的看著她,認真道:“你不必如此,隻好生待著,朕就滿意。”
前些日子,給他做了個披風,今兒又送發墜。
可以說直接和以往一年差不離,如何能叫人不高興。
康熙這是真高興,他剛發現自己的心意,對薑貴妃好了些,她立馬就有回應,這種感覺舒爽的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好的壯漢,硬生生想紅了眼。
不識情滋味,再識已是情中人。
小小的矯情了一把,康熙高高興興的摟著心上人的小細腰,一個勁的感慨:“你如今太瘦了,再吃胖些才好。”
薑照皊被順毛捋的很舒服,笑吟吟的抬眸看向他,柔聲道:“如今這樣倒也正好。”
說起來也五六個月了,慢慢的肚子就該大了,但是從後麵看,腰身還是纖細的。
主要她後懷,肚子又小,瞧著並不嚇人。
這麼想著,沒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著看向康熙,輕聲道:“你且來聽聽。”
突然間一陣密集胎動。
康熙將大手覆上去,瞬間笑了,胎兒的手腳非常有力,一直在踢他,瞧著就知道是個精神的。
“你疼不疼。”他問。
這他都能感受到,那踢著內裡的軟肉,哪裡能好受了。
“還成。”薑照皊笑。
現在確實不怎麼嚴重,畢竟胎兒小,又有羊水在,可以說跟沒感覺一樣,然而等月份再大些,就有些不成了。
上一次懷孕,這兩個小東西,在肚子裡跟孫猴子逛花果山一樣,要多翻騰有多翻騰。
有時候許是胎兒在伸懶腰,那小手小腳,一個勁的用力。
康熙揉了揉她肚子上的一塊小包,笑吟吟道:“這是手還是腳?”
微微的一個小凸起,若是不注意,怕是摸不出來。
薑照皊仔細的感受了下,才輕笑著回:“這是腳,小手現在摸不出來。”
手還特彆小,估計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
康熙這才驚詫道:“這般小嗎?”
薑照皊也不是很確定在肚子裡的胎兒有多大,又不像現代,可以做超聲波看孩子到底多大了。
甚至也乜有相關資料,叫人無從查起。
“大概這麼大?”薑照皊想了想,比了一紮長,不能更大了。
“估摸著就像兩條小鯽魚。”她道。
康熙在心裡想了想這麼大的鯽魚,是他的孩子,心情頓時微妙起來。
“這形容……”他遲疑。
“嗯?”薑照皊側眸看向他,康熙登時麵無表情道:“簡直絕妙啊。”
兩人相視一笑,都沒有說話了。
又依偎一會兒,康熙就要回去處理政務,有些依依不舍的捏了捏她下巴,笑道:“等著朕明兒來尋你。”
薑照皊乖巧點頭,等他走之後,不由得搖頭失笑。
翹了翹腳,她還捧著書來讀,閒暇時光,還是這個比較好。
她明顯感覺到,現在讀書讀多了,康熙許多話,她都能第一時間理解,更不是像以前一樣,還要仔細琢磨一下,才能肯定,對方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這麼想著,她不禁搖頭失笑,當初她也沒覺得自己怎樣,現在能聽懂了,才知道自己和康熙之間的差距。
好在如今她能聽懂。
等過雨雪停了,已是好幾日過去,這天暖和,她就想出去溜達溜達,剛一走出翊坤宮,就看到康熙大踏步走了過來。
“皇上?”她歪著頭請安,瞧著調皮又可愛。
康熙含笑望著她,半晌才抬起手,摸了摸她腦袋,笑吟吟道:“想著天氣比較好,就帶你出去玩。”
這話讓薑照皊比較意外,畢竟康熙鮮少有這麼接地氣的體貼。
“成。”她隨口應道。
左右也是對她好,一點都不慌的。
兩人走著走著,那手不知道怎麼的就牽在一起。
薑照皊垂眸,就見他一雙大掌直接握住她的手,能完完全全包裹,不由得心裡一動。
可惜了,這是康熙。
換成任何一個彆人,她說不得就能夠使手段,直接將人攏在自己身邊。
可康熙的先天條件和後天條件,都是吊打她的,這樣的情況下,著實有些難。
地獄模式。
側眸看向康熙,就見他目視前方,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羽睫有些不自在的抖動。
“萬歲爺。”她輕聲道。
康熙扭過臉來看她,問:“怎的了?”薑照皊看四周無人,就掂起腳尖來親他。
如同蜻蜓沾水一樣的微弱觸感,叫康熙怔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突然紅了耳根。
他裝模作樣的訓斥:“外頭這不許這般孟浪。”
薑貴妃是有這麼毛病,總是不管在外頭還是在哪,隻要興致來了,就會說一些親熱的話,做出一些親熱的舉動來。
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薑照皊眯了眯眼睛,慢條斯理的問:“在內室就可?”
這話說的曖昧,康熙唇角蠕動半晌,決定不理她。這人這些日子,慣常作弄他。
一時無人說話,卻有淡淡的曖昧氣氛在流淌。
薑照皊想了想,轉臉看向他,認真道:“左右無人,你怕什麼?”
康熙就也解釋,什麼到底在外頭,要穩重端莊要夫綱。
薑照皊看了一圈,有些惆悵,這夾道算什麼外麵,對於她來說都沒有區彆。
“想出宮玩。”她道。
康熙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那不成,還是等你生完孩子吧。”
這個時候出宮,太過危險。
“好。”
薑照皊一口應下,她原本說的也不是這時候。
對於自己的身體,她比康熙還珍惜,不管怎麼說,總是安全第一的,畢竟人活著才有希望。
康熙摸了摸她的頭,總覺得有些愛不釋手。
但是薑照皊卻有些不大喜歡,她蹙著細細的眉尖,不悅道:“不成,您彆給臣妾摸禿了。”
上了年紀的時候,每一根發絲都是珍貴的。
康熙無言以對,默默的收回手。
看著他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自己腦袋,薑照皊就笑:“其實這發型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多少禿頭男人看不出來了。”
人到中年,難免地中海。
現在是三歲稚子都陪你一起禿,甚至就連胤祐,等到五六歲的時候,前額也要剃光的,這個可怕的造型,將持續到出嫁。
好在她穿越過來之後,是直接在後宮裡頭,一切都成熟了。
想想十來歲最愛美的小姑娘,彆說留劉海了,就是前額的頭發也得全部都給剃了,簡直慘烈的一塌糊塗。
“哪有這樣說的?”康熙摸著腦門的手,還放著不是,這放下也不是,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薑照皊又看了一眼,覺得他其實還挺好看。
他已經徹底成熟了,輪廓沒有剛開始的少年感,變得結實寬闊,那肩膀瞧著就特彆有安全感。
更彆提下頜骨,更是線條剛硬中帶著俊秀,特彆明晰。
再加上他是帝王,有天然濾鏡在,更彆提他還是孩子的父親,那更是會再加一層濾鏡,這樣來看的話,更顯的他英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