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覺得如何?”
柳雪玉溫溫柔柔地喚醒岑溪,岑溪微愣了下,非常端得住的點了點頭。
柳雪玉溫柔笑笑,沒再去強調岑溪的走神,而是道,“雪境就要開了,師尊是想拿雪境當踏板,將他們一網打儘?”
“是,”說到自己的計劃,岑溪將思路理了理,“再者,吸收了氣運之後,我的修為已經到了這個世界的臨界點,隻是一直在壓著,所以沒飛升。選擇雪境,到時候也好去那地方參悟法則。”
他最後的仇人是主神,岑溪不會滿足於此方世界的第一的,自然還是得想辦法變強。
柳雪玉稍稍沉吟:“既然如此,那進入的人還是要少一些才能方便行事了。”
“不用,”越是到了雪境開始時,修真界越是緊張,岑溪沒必要讓自己徒弟去冒險,“無礙,我可以單獨找他尋仇就是。”
“噗,”蘇綰綰總算插話,笑哈哈的,“師尊,你是擔心我們去搶密鑰嗎?彆擔心,柳雪玉這小混蛋可有不少呢!”
岑溪有些感興趣地挑眉,“哦?”
蘇綰綰一本正經地指著柳雪玉,“她說您這麼倒黴,肯定是跟上麵有關係,那這離那裡最近的雪境自然就成了最可能爭奪的地方了,所以做了不少準備。”
柳雪玉微微笑,不攬功,隻是在岑溪讚賞的目光下給岑溪數了起來,“妖魔兩界各有一百枚,鬼界有五十七枚,綰綰那有六十枚,而各大門派加起來約摸兩百餘枚,我這邊有380餘枚,加起來我們能控製的就有700多枚,散落的也隻剩下不到100餘枚,我還能繼續收,所以……”
“等等,”岑溪沉默了下,“你說,你有多少?”
柳雪玉複述了一遍:“380餘枚。”
她看見岑溪越發沉默,笑道,“師尊放心,他們沒人知道我有多少。”
每千年發一次的密鑰都是定好的,根據修真界各方存在的勢力,法則均衡地將密鑰發下去,再拋出一些當散修的機緣。
可以說,除了相互聯係透底,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拿了多少,更不知道法則下發了多少。
隻知道修真界密鑰總數在一千餘枚。
可柳雪玉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枚?還沒被五大仙門這些蠅營狗苟的人發現?
岑溪正想著,哪怕柳雪玉能掐會算,也不可能收攬到這麼多的密鑰吧?先不說這些大肆收集後會被這些道貌岸然的仙門給圍攻,就是在修真界也不可能大家都給她送密鑰吧?
柳雪玉顯然這些年鍛煉了許多,哪怕岑溪麵色平靜,她還是猜出了對方的疑惑,仔細解釋道:
“我是在天機閣剛成立時就收的,當時對外說是權利的象征,隻是一直沒告訴外界我收了多少,用了多少。”
蘇綰綰翻了個白眼,“她還可會忽悠,說那裡麵是渡劫期大能參悟法則的地方,競爭激烈,修為不高進去也是十死無生,連某些大門派的人都會賣掉自己拿到的密鑰。”
天機閣成立至少兩三千年,柳雪玉每次都會大肆收集密鑰,然後在開啟時拿出小部分賣出去,再分幾個人進去,造成了外界以為的假象。
天機閣隻是為了讓自己快速出名,順帶賺差價。
也可能是這些年的中立過於深入人心,大家都默認了她是個販賣消息的中間商,基本不參與爭鬥。於是,有的不便進入的修士便會想著賣給他們,反正天機閣給得大方。
加上密鑰隻要不用就一直存在,誰也不知道每次密鑰再次發放的數量其實都在減少,她就成了悶聲發大財的大戶。
岑溪笑意湧上眼睛,“小玉兒怎麼保證他們出來說裡麵不是你說的這樣?”
柳雪玉眨眨眼,“我和綰綰還有肖和清都會進去,每次都殺了不少渡劫期的人。”
修為不夠高的人他們也殺,不過不多,這些人隻要聽見渡劫期大能死傷慘重,便會認為自己隻是運氣好,久而久之,就沒誰敢去這個危險的地方了。
岑溪突然沉默。
說到底,他們做了這麼多,也是為了他。不然,柳雪玉一個中立的組織,和五大仙門相安無事,又何必為了這個籌謀這般多?
他看了眼柳雪玉最近突然生出的不少白發,沉重的話語卻說不出口。
“師尊可知我幼年時的遭遇?”
柳雪玉主動打開話題。
不等岑溪回答,她自顧自道,“我幼年即將出生時天降祥雲,呈龍狀,盤踞大祁久久不散。欽天監掐算說,月餘後真龍降落,竊國者即將誕生,皇帝當時正無子,便開始多疑,要開始搜查各個家裡哪家馬上要生孩子,然後派人守著。”
“母親還有月餘就要生我,父親聞言,當場給母親灌了打胎藥。”
柳雪玉仿佛說的不是自己,非常冷靜,“他怕,怕祥雲真的降了下來,自己全家都會沒命,任母親哀求都沒用。
不過還好,我命大活了下來,因為不足月,被當成男孩養,希望我能挺過去,又怕皇帝還忌憚,父母都不敢關心我,幼年差點夭折。”
蘇綰綰第一次聽柳雪玉說自己幼年,有些入迷:“後來呢?”
“後來?”柳雪玉嗤笑一聲,“那祥雲真在我真正臨產期那幾天將下來了,恰好前丞相家夫人生了,那孩子沒活下來,連前丞相都被皇帝猜忌,悲痛告老還鄉。”
她眉宇淡淡,想到自己在回溯鏡中看見的事,還是久久不能忘懷。
她抬頭看向岑溪:“師尊,後來我家被滿門抄斬,我妹妹被踐踏,我痛斥命運的不公,可等我拿到了您給我的判官筆,翻了生死簿,才知道,他們原本的命運不是這樣的。”
她眼眶微紅,“他們本應一路順遂,父母琴瑟和鳴,妹妹嫁了良婿,可因為我,隻因為我是氣運之子,他們就活該命途多舛。”
柳雪玉當年一度陷入了茫然,為什麼呢?命運之子不是人嗎?為什麼要把不公全都訴在他們身上?
神機子當年和她論道時,還歎著氣,拍拍她肩膀道,“自古成大氣運者,總得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享了天地的氣運,總該在彆的地方補回來。”
可誰又問過,氣運之子真的想擔氣運嗎?被當成他們磨刀石的周邊人,真的願意當這個磨刀石嗎?
柳雪玉沉默,不解,甚至想廢掉修為,寧願自己知道的不那麼多。
可後來,她見到了越來越多的氣運之子,她發現他們不僅命途多舛,還容易早夭,甚至氣運並沒有回饋世界,而是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之後,在圍觀了一次渡劫期大能渡劫時,柳雪玉發現對方氣息不對勁,她開始有了猜測。
會不會,天道其實是有意識的?
這個想法當場讓她驚出了冷汗。
等她細扒生死簿,一切總算都有了源頭。
氣運之子確實需要磨煉,但這些命運都是他們自己道路上的劫,他們自己承擔,而他們不僅反饋世界,甚至能讓追隨他們的人都跟著改善氣運。
可他們身邊的人卻被惡意篡改了命運線,就連氣運之子過於優秀時,也會誤入歧途,被打入餓鬼道。
柳雪玉知道真相後,沉默了整整三個月,再出現時,煥然一新的天機閣也出來了。
她恢複心情,勉強笑道,“師尊,它不僅僅是你的敵人,也是我們的敵人,更是世界的敵人。”
岑溪拍拍柳雪玉的肩膀,“我知道,可是,為師還在。”
師尊還在,天塌了,也是師尊頂著,她們有仇,有委屈,有難過,都可以讓師尊給幫找茬,岑溪沉默,更多的是覺得自己沒做好這個保護人的師尊。
柳雪玉原本恢複好的心情突然崩了,她眼淚在眼眶打轉,隻是強硬的不讓它掉下來,“我知道,我知道的,隻是想著,給你多節省些力,大家一起,總能讓一切變好的。”
蘇綰綰輕輕握住她的手,看向岑溪,“沒錯師尊,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我們整個師門的事!”
她們神修最是感觸深刻,畢竟是神,靠信仰而活,隻要信仰足夠,踢主神下台也不是什麼大事,所以一直被主神抑製著發展,不成氣候。
可蘇綰綰的強勢歸來,讓神修擰成了一股繩,加上柳雪玉和肖和清宮雎幾人的暗地幫襯,她順利成了天道眼中釘。
徒弟越來越優秀,讓自己無處發揮自己的能力,岑溪倍感欣慰。
現在確實是年輕人的世界了,他們也都成了一方領頭人物,岑溪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讓他們的辛苦不白費。
可是……
岑溪稍稍沉吟:“師門,在哪呢?”
蘇綰綰:“……”
師門在哪?
這真是個好問題。
岑溪收的徒弟不多,個個都出來自立門戶了,說出去都是令人畏懼的大佬,等知道他們都是岑溪徒弟了,說不準還得懷疑,是不是岑溪乾了什麼怨天尤人的事情,讓他們叛出師門,自立門戶呢!
蘇綰綰茫然地看向柳雪玉,柳雪玉自信滿滿,早就考慮好了。
她道,“師門的建立地址我已經看好了,就在蚩尤山,那裡靈氣充裕,地勢險峻,就是凶獸比較多。”
不過沒關係,他們師門誰也不怕這些畜生。
然後柳雪玉道,“建立的材料我也準備好了,就是那裡比較凶險,我一時也找不到彆人,加上還是得師尊先看看喜歡的風格,我就暫時沒動。”
岑溪對柳雪玉更加讚賞起來,“告訴我地址,剩下的我來就是。”
他錯過了這麼久,這小小的建造師門,還是可以完成的。
蘇綰綰卻搖搖頭,“師尊你還沒吸收完世界氣運吧?一年後就是雪境,它隨時會來找你,建造還是我們來最好。”
柳雪玉點頭,“不錯,師尊就當我們的門麵就好了。”
見岑溪似乎還想再說,柳雪玉笑眯眯的,“師尊,我們和和清他們也不是特彆熟悉,不如留著這個機會,讓我們握手言和如何?”
蘇綰綰附和,“師尊師尊!你就應了吧,一個師門的天天打架,那多難看啊!”
她還抱著岑溪的手臂,撒嬌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岑溪,可憐巴巴的,仿佛是在說,反正她都不能爭番了,乾脆多討點岑溪的關心!
沒有修羅場,隻有徒弟的關心,岑溪心底暖洋洋的,他也摸了摸蘇綰綰的頭,“倒是個好辦法,就是……”
他輕歎一口氣,“他們還沒分出勝負。”
本想直接指定柳雪玉的,看看這大局觀,這心細如發的性子,這不動聲色的籌謀,哪一項都讓岑溪想插手。
可徒弟的事,自然還是讓徒弟處理最好,不然就成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了,岑溪也隻能歎息作罷。
柳雪玉笑眼瑩瑩:“誰說一定要先排名次了?”
柳雪玉掏出幾個樸素的木牌子,上麵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字。
她解釋道,“這是天星木,到時可以當我們師門這一輩的身份牌。”
柳雪玉將牌子遞給岑溪,出主意道,“師尊何不如讓我們先合作共事,再看看誰能讓我們心服口服呢?再者,我們為了建設師門這個大事,再多的不滿也不會瞎鬨騰的,等相處久了,自然也就了解了對方的為人。”
她不動聲色給蘇綰綰打了個眼色,蘇綰綰瞬間上線,“對啊師尊,我們還可以稱呼親密一些,既拉近了距離,又避免了排位。比如,宮角羽可以叫他角羽,肖和清可以叫和清,多親切啊!”
兩人說完也不再多說,留著岑溪自己沉思。
說少了是為了師門師尊委屈妥協,說多了就是積極辦事心懷不軌了,柳雪玉可不能讓自己的謀算全沒了。
岑溪自然也想過她們是不是有什麼算計,可一是她們都是自己徒弟,岑溪不會將人想得很壞,二是柳雪玉說的這個提議確實有道理,還能避免了他的頭疼,他何樂而不為?
他過了一遍腦子,覺得柳雪玉哪怕有小算計,也不會妨礙到師門和諧,便接過了牌子,準備給他們刻上名字。
柳雪玉眼底閃過一絲微光,很淡定地補充道,“我知師尊為了攢氣運,也為了這些命途多舛的氣運之子,總會或多或少幫助他們不少,也教導他們不少,他們稱您一聲師尊才是尊重。
師尊不妨將還沒飛升的師弟師妹都寫上去,也好讓他們日後一上來就找到組織。”
蘇綰綰麵色一變,“可是……”
柳雪玉誠懇道,“沒事,後飛升的都是師弟師妹,多寵一寵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