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永恒偉大的愛, 都要絕望一次,消失一次, 一度死,才會重獲愛,重新知道生命的價值。
——
龍頭抗爭以澀澤龍彥的落敗結尾。
麵對異能無效的「人間失格」,以及強無敵的「汙濁了的憂傷之中」,在這兩位未來黑手黨乾部並肩作戰下,「龍彥之國」的異能力終究遜色一籌。
當年冬季。
白發青年被送入海上監獄,等待異能特務科的死刑命令。
新年的前一天,新任港口黑手黨乾部太宰治,於橫濱站台前送彆了友人織田作之助。
“能看到織田作下定決心,不知為何, 心裡總感覺很不爽啊。”
臨彆前, 鳶眼少年還蹲在長椅上, 手持紅藍機打自己沒能通關的那款賽車遊戲。
他脫下黑西裝外套,換上了常服,駝色的呢子大衣、外麵圍著黑白格子圍巾,若是再加上書包眼鏡兩件套, 完全就是普通男子高中生的模樣了。
誰又能想象就是這樣一位渾身滿是繃帶的病弱少年,才在前不久拯救了整個濱海?
——雖然隻是順手。
“你也早點覺悟吧, 既然待在哪裡都一樣,不如換個好點的環境, 乾點乾淨的事情。”
知道他在說玩笑話, 紅發青年神色未變,他依舊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樣,隻是換了身風衣、戴了帽子,看上去是多了些文人的書卷氣。
預測數秒後未來的這種異能力, 注定了他無法安定過上平凡人的生活………但曾經的頂級殺手已經下定決心要背離黑暗了。
無論成功與否,織田作之助都決定要往光明的地方去,完成自己的作家夢想。
——如果可以,最好是在一間狹小的、臨海的房間,一拉開窗簾,陽光當頭淋下,一抬起頭,窗外飛過的海鷗的影子就會倒映在臉上的地方。
她一直想要這種房間。
青年在心中想到。
太宰少年但笑不語,也不說好、還是不好,沒什麼血氣的臉上浮現而出的笑容,卻有種糖果般的甜蜜,引得幾個等電車的女生徒看得目不轉睛,舍不得轉身離開了。
兩人一坐一站,就這樣在站台上簡簡單單地交代了臨彆事宜,分毫不明白,這兩句似是而非的話,對未來橫濱異能者集團勢力分布、將會造成怎樣巨大的影響——
——
同一月,一則新聞簡訊在地方台上報道,西南地區的某處深山中,出現了經久不落的夕陽,引得路上行人紛紛駐足觀看。
因為太過普通,這則消息很快淹沒在各類熱門訊息、花邊新聞當中,唯有當地異能特務科望著監測器上突然高漲起來、又突然消失不見的特殊異能值,在電腦屏幕前麵麵相覷。
“剛才那個,你們……都看到了嗎?”
一位帶著眼鏡的數據員從椅子上轉過頭來,與他對視的人們紛紛從屏幕前抬頭,僵硬地點了點頭。
速度變紅的數值在一瞬間便占據了所有的監測器屏幕,那是比在……龍頭抗爭時,「收藏家」在橫濱釋放異能時,所能檢測到的還要高出數倍不止的數值。
在出現的那一刻,便仿佛扼住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心神。
但是很快,那些使得儀器滴滴作響的紅字便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攀升的曲線全都恢複到了綠色的正常狀態,隻餘特務科社員們一臉懵逼的身影倒映在屏幕上。
這一切發生得極為迅速,都要叫人覺得是自己的錯覺了。
“是故障嗎?”
“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那個不是隻我一個人看見吧?!”
回過神來,標識著異能力數值的曲線,依舊正常平緩地波動著,然而剛才一陣的變故卻又的的確確被記錄下來了。
——如果將異能者的異能力數值化,那麼某個城市內所能檢測到的數值,必定呈平穩的曲線,在一個經過數次計算過後得出的平均值之內上下波動。
異能力者相互之間的碰撞,或者異能者個體實力的增強削弱,都會使得數值出現些微的增幅減幅。
但這樣的變化,全都是在容許範圍之內的,無須特務科乾涉介入。
隻有像之前「收藏家」曾在橫濱發動過的龍頭抗爭那般、能夠產生出特異點的異能值波動,才有值得他們出手的價值。
那樣可稱得上惡劣的事件,幾十年也難得發生一例……
短短一年裡發生兩例更是前所未聞了。
一時間,人們更情願相信是監測器出了故障了,而不願去思索這世界上又出了另一個「澀澤龍彥」的可能性。
令這些加班社畜絕望的,無論怎麼排查,從那處深山中傳來的特異數值波動,都沒有任何問題,它絕非出於監測器故障,而且確實是發生在這片大地上。
上層很快也捕捉到這次的數值變化,並火急火燎地作出了前往調查的決策,生怕自家地盤變為下一個橫濱。
可在當地特務科社員被緊急調動起來,搭乘載具一路風馳電掣抵達了目標點時。
在那裡——
除了如新聞所說一致、在天頂紅得燦爛的夕陽以外,似乎……也沒什麼異常。
沒有預想當中異能力共血肉齊飛的戰鬥場麵,甚至連異能者的存在也感知不到,被緊急監控起來的那片山脈當中,連前來看熱鬨的路人都見不到幾個。
夕陽,無邊無際的夕陽,染紅了大片天空。
群山,連綿的、陰鬱的山,輪廓也被映照成朦朧的昏紅色,看上去分外不詳。
隻有一隻漆黑的昏鴉,慢悠悠從天邊展翅飛過。
——久久凝視頭頂這片悠遠的橙紅色大空,會讓人有種靈魂出竅般的恍惚感。
這裡在數年前、就被山下的溫泉旅館包下,作為附屬景點供客人攀爬遊覽。
一直以來也未曾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懷揣著疑惑,特務科社員們跟旅館老板打過招呼,便收拾東西進山裡開始了詳細搜查。
這樣時間從傍晚一直到第二天黃昏,山上除了一些兔子和刺蝟,什麼也見不到。
很快,一無所獲的異能者們來到山頂聚首,決意打道回府了。
隻在爬上山巔,凝望著一如昨天一般沉沉的夕陽,那種神魂恍惚的感覺再一次襲來了。
就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呼喚、引誘著他們墜入進赤紅的茜色夕陽中。
就在此刻,自通訊設備中卻再度傳來了異常異能值的、一閃而過的高峰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