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沅開竅!(1 / 2)

紀沅對於彆人的目光,是很敏銳的。

一個人看向他的時候在想什麼,他都能直接的察覺出來。

因此,一進來,他就感覺到應老爺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與平時大不相同。

他和老爺子見麵少,唯一的一次,就是應舒渙生日的那一次。

老爺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先是震驚,再是遺憾,最後是平靜。

如今,他坐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到變得謹慎和尊敬起來。

一是不敢打量自己的眼睛,二是身子微微弓起,十分卑謙。

紀沅在心裡分析道:

謹慎可以理解,應老爺子對應舒渙很寶貝,聽聞應舒渙小時候也遭遇了不少的綁架,自己一個已經跟應舒渙離過婚的外人出現在病房,謹慎是有的,說不定,老爺子大約還會覺得奇怪。

尊敬……雖然沒有謹慎那麼好理解,但是也不妨礙紀沅發散思維,或許是自己的社會地位變了?他兒子應許現在有求於我,因此應老爺子對我有些尊敬?

……這太離譜了。

應老爺子的地位,還不至於去尊敬一個商業新秀。

但是除了這方麵,紀沅實在想不到更合適的理由了。

又或者,應老爺子也是穿越來的?

這就更扯了,不過,雖然扯,紀沅警惕的性格還是讓他小小的懷疑了一下。

畢竟,這世界上都有他一個穿越者了,為什麼不能有第二個呢?況且應老爺子對他的態度實在奇怪,紀沅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正所謂,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隻有小心才能使得萬年船。

而應老爺子在紀沅進來的那瞬間,也調整了狀態。

他雖然已經知道了紀沅的身份,但他尚且不清楚,紀沅願不願意讓彆人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不願意呢?自己貿然上去相認,恐怕會引起反效果。

他也是馳騁戰場的老將軍,曾經在官場裡打過滾的,表情和情緒管理都很到位。

儘管如此,身為紀沅的臣子,他骨子裡流露出來的臣服跟卑謙,讓紀沅抓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兩人僅僅是打量了對方一眼,就各自察覺到了不對勁。

房間內,暗潮洶湧。

隻有應舒渙毫無知覺,看到紀沅手裡的酸奶,想到爺爺的拐杖,小腿肚子微微抽痛。

紀沅禮貌道:“老爺子。”

應老爺子保持著身體不動,“嗯”了一聲,似乎不知道怎麼接話。

紀沅將酸奶拿出來,然後剝開吸管插上,遞給了應舒渙。

看到這一幕的應老爺子,嘴角抽搐的厲害,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他孫子已經又可以去投胎了。

這小兔崽子……

指揮陛下去買酸奶也就算了,怎麼現在吃個酸奶還要人家把吸管給你插上!

他瞬間就責怪起慕幼蘭跟應許,都是這兩人給慣的!看他躺在床上像什麼樣子!

要是放到大周朝,應舒渙這個行為,無疑會給戚家招來滅門之禍!

試問天底下有幾個男人敢讓皇帝伺候人的?

這是大不敬之罪!

雖然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帝王專.製了……

可是應舒渙這混賬!也不應該對陛下這麼不尊敬!

應舒渙的酸奶喝的好艱難,因為他總覺得爺爺那裡有一股殺氣傳來。

按照他從小到大的直覺來看,爺爺目前的心情不是很明媚。

紀沅見爺孫倆在,也怕自己打擾他們敘舊,主動到:“我先走了。”

應舒渙哪兒能讓他剛來就走,連忙拽著他的袖子:“你多留一會兒吧!”

應老爺子的拐杖又蠢蠢欲動,他實在忍不住,吹胡子瞪眼道:“你是缺胳膊斷腿了嗎,要人家照顧你?好好說話!不準撒嬌!”

應舒渙嚇了一跳,手也條件反射的收了回來,他悶悶不樂:“我又沒撒嬌。”

應老爺子的後槽牙咬的緊緊的,就連腮幫子都微微的鼓出來了一些:“你麻煩人家乾什麼!”

紀沅道:“沒關係。”

應老爺子頓時有一種想要切腹謝罪的惶恐感,他在高位多年,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畏懼過了。

此刻,對於自己教出了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孫子,還拖累了紀沅——換做在古代,他早就負荊請罪,一頭磕死在皇宮了!

“小渙他實在是不懂事……之前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應老爺子嫌少的有些局促。

紀沅卻覺得好笑,心想:應舒渙不懂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今天才意識到嗎?

應老爺子又想到之前二人還結婚,後背的冷汗都落了一地。

還好,還好已經離婚了……

知道紀沅的真實身份之後,應老爺子反而不敢讓應舒渙接近紀沅了。

畢竟,前世隻是應舒渙的一廂情願,紀沅可從未……從未有過表示啊……

紀沅送完酸奶就走了。

應舒渙還想留他,卻被老爺子狠狠地瞪著,他隻好泄氣,準備一會兒在微信上騷擾紀沅。

紀沅一走,應老爺子就直接下了死命令,嚴肅地警告應舒渙:“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去糾纏紀沅。”

應舒渙沒想到爺爺會和他說這個,頓時不樂意了:“為什麼?當初還是你做主把他嫁給我的,你憑什麼現在反悔?”

應老爺子很嚴肅:“他不是你能夠得上的人。”

應舒渙火了:“怎麼不是?憑什麼不是啊?我哪兒差了?還是他比彆人多個眼睛鼻子啊,爺爺,你今天就專門來跟我說這個的嗎?那就算了吧,你走吧,不然你就是把我腿打斷了,我也不會答應你的。我就要去糾纏他。”

應老爺子:“現在不許了!”

應舒渙和他頂嘴:“腿長在我身上,你還能攔著我不去找他?!”

應老爺子聽到這一幕,心裡狠狠地顫動了。

多相似的一幕,多相似的對話……

前世,他唯一的孫子也是這樣固執,跪在堂前雪地裡,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他告訴自己,紀幼卿反了,殺了三王爺之後直接逼宮,如今被困在皇宮中沒有任何外援。

他還告訴自己,他要問自己借兵,要去救他。

他記得,年輕的戚王對自己的兒子失望透頂,少年的父親告訴他,你已經把紀幼卿從絕壁穀帶回來了,你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仁至義儘了!何必再去蹚渾水?紀幼卿如今逼宮寶宗帝,那是大逆不道,那是反賊!你借兵去幫他,你讓戚王府上下如何自處?你讓百姓如何評價我們王府,戚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難道跟著紀幼卿一起去做反賊嗎?

老爺子記得少年眼中崩潰的希望,也記得雪地裡他膝蓋流下來的鮮血,少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無法說服自己的父親,隻能重複告訴老爺子,付家已經倒了,除了我們,沒有人願意借兵給紀幼卿,他會死的……

他一聲一聲的念,像是念給他聽,也像是念給自己聽:他會死的,爺爺。

應老爺子閉上雙眼,忽然間,他什麼話都說不出。

他的喉頭哽咽,最後氣急敗壞留下一句:“隨便你!”

-

紀沅從醫院出來沒多久,應舒渙的“病”就自動好了。

他先收到了應舒渙的消息,再看到了微博的熱搜,說應舒渙已經出院了,沒什麼大礙。

應舒渙說自己要休息一陣子,其實不是休息,是把時間全都拿來纏著紀沅了。

他的生日會因為住院的緣故,延遲到了十二月七號,正好撞上他真正的生日。

粉絲中也有不少老粉知道應舒渙真正的生日,所以對待這一次生日演唱會,她們應援的格外認真。

應舒渙已經問了紀沅好幾次了,要不要來看他的演唱會,紀沅起初拒絕了,畢竟演唱會粉絲太多,他跟應舒渙才因為緋聞上過熱搜,如今又去他的演唱會,那不是上趕著給媒體送料嗎。

但是招架不住應舒渙纏著他,沒過幾天,紀沅就心軟了。

他去演唱會之前,還報名去學了車,這幾天都用手機在做科目一的考試。

紀沅發現,在這個時代出行沒有車,真的很不方便。

他總不能半夜三更麻煩助理和司機。

除此之外,紀沅主動聯係了江映月,要求他幫自己預約一位心理醫生。

老板的事情,自然是最重要的,江映月很快就聯係上了心理醫生,她在國際上非常有名,恰好這個月回國。

普通人一般預約不到,江映月至少通過了三個朋友,才請心理醫生出麵,為紀沅進行治療。

第一次見麵安排在紀沅小區附近,離家不遠的地方,不會讓紀沅的心理設防。

紀沅見到這位老師,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女性,性格很溫柔,聲音也十分平緩,讓紀沅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卸下了警惕。

心理醫生姓連,紀沅稱呼她為連教授。

和連教授談話,讓紀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

連教授很少自己說話,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傾聽紀沅的聲音。

恰好,紀沅又是一個話少的,開了個頭之後,便沒有往下說的**,連教授能感覺到,眼前這位年輕人,有著很厚的心牆,一般人很難徹底打開他的心扉。

他擁有著無比精彩和沉重的過去,這從他的談吐和氣質能看出來。

他的目光很堅定,意誌力非常強,曾經或許有受過傷……

連教授一瞬間就得出了一個結論,紀沅也許去過戰場?

她曾經為戰場上的老將們做過免費的心理谘詢,在無數的戰士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氣質。

隻是,聽聞紀沅是在娛樂圈工作的,是一名藝人。

這樣矛盾的結果,讓連教授微微詫異,同時,她也對紀沅的過去,產生了好奇。

如果讓她主動去追溯紀沅的過去——她敢拿自己的職業資格證來發誓,有豐富經驗的她也不能保證,可以徹底打開紀沅的內心。

好在,紀沅主動找到了她。

這說明,患者願意配合治療,隻要紀沅願意,在連教授的安撫下,他將會一點一點的撫平自己的傷口。

這一點,連教授還是能保證的。

二人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又互相給對方判定了印象。

在連教授觀察紀沅的時候,紀沅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連教授。

這是他的習慣,前世做皇帝的時候,他會經常觀察大臣,從而得到對自己有利的信息。

紀沅開門見山,對連教授說:“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連教授點頭,溫和的詢問道:“你能說說更具體的嗎?”

紀沅點頭:“我曾經遭到過一些襲擊,部分藥物導致我失去了記憶。但並不是忘記了所有,隻是忘記了一部分。”

連教授解釋道:“或許是創傷性失憶,如果不介意的話,你願意講一講你是因為什麼失憶的呢?或者,你願意講一講你的過去嗎?”

此時,紀沅沉默了。

連教授安靜的等待著,她似乎不擔心紀沅不願意說。

當然,如果紀沅真的不說,她也不著急,她會等待下一次和紀沅的談話機會,她有把握,這個年輕人遲早會說的。

紀沅身體往後微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連教授在心裡判斷道:這代表是一段很長的回憶……因為他找到了自己喜歡的,舒適的姿勢,看上去短期內不會變……

紀沅開口:“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過去的回憶我不能完整的告訴你,但是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

連教授表示理解,這是顧客的權利。

而且,她以前也接觸過類似的病人,甚至有商業間諜,因為涉及了許多機密文件,所以他們通常都選擇用講故事的方法,隱藏起一部分關鍵的內容,但是能讓心理醫生抓到關鍵所在,從而開導他們。

各種各樣的故事都有,隱喻的童話故事、神仙故事、古代故事……

太多了。

紀沅講的這個故事並不長,而且看得出來他沒有講故事的天分。

他平鋪直敘:“我是在一場戰爭中受傷的。我陷入了埋伏,我的戰友們死傷慘重,我的家人們也死在了這場埋伏中,最後隻有一支小隊存活下來。他們為了保護我,相繼死在了敵人的刀劍下。其中,有我最忠心耿耿的部下,死前,他告訴我,他與我的妹妹兩情相悅,但他卻說,希望我回去告訴我的妹妹,這輩子彆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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