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因為許學軍上的是中班,要到夜裡十點再回家,因此晚飯桌上並沒有他。
還記得剛嫁過來時,唐紅玫還頗有些不習慣,畢竟鄉下地頭全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哪怕是秋收最忙的那段時日,到了夜裡終歸還是休息的。好在,有這麼一段日子適應後,到了現在,她倒也習慣了。
三班倒的製度是最大程度的利用了廠裡的機器,可對於這些工人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好事兒。早班和中班也就罷了,前者是從早上六點到下午兩點,後者是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最難受的就是上晚班,等於就是要熬一整個通宵。而每周至少有一次打連班,就是上完晚班接著上早班,整個人連軸轉,最是耗身子了。
不過,就算這樣,機械廠的工作也是人人眼饞的。早些年,廠子裡還時不時的招聘工人,最近這幾年,是一個都沒招聘,想要進廠子隻有一個法子,頂替接班。
許學軍當年就是頂了他老子的班。而廠子裡,為了頂班的事兒鬨得雞犬不停的,也不在少數,畢竟位置就一個,孩子卻未必隻有一個。不過,那就跟唐紅玫沒啥關係了。
一想到明個兒又到了許學軍上打連班的日子了,唐紅玫就忍不住心疼。盤算著中午還剩下了一半的鹵肉,乾脆留著不吃了,叫許學軍明個兒帶到廠裡去吃。
等傍晚準備晚飯時,唐紅玫就把這事兒跟婆婆商量了一下。
唐嬸兒早年喪夫,這輩子就得了許學軍這獨一個兒子,哪怕這兒子平日裡跟個鋸嘴葫蘆似的,經常好幾天都不吭一聲,可她還是疼到骨子裡的。早以前,她隻盼著兒媳早日進門,現在兒媳進了門,又把兒子放在心尖尖上,她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反對?
“也不用都給學軍帶上,他們廠子裡有食堂,供應大白饅頭呢。你呀,給他一半,再留一半自個兒吃,瞧你這瘦的。”唐嬸兒說著就開了櫥櫃,“咱們晚上打個蛋花湯,就算不能頓頓吃肉,也不能老啃鹹菜疙瘩,我可不是隔壁李家嬸兒。”
聽婆婆提到了李家嬸兒,唐紅玫一麵手上的活兒不停,一麵就將下半晌聽到的事兒簡單的說了說。
唐嬸兒麵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她那人就這樣……我跟你說,她男人叫李平原,是機械廠的老員工了,家裡倆閨女一兒子,最大的閨女叫李桃,早好幾年前就嫁掉了,二閨女順著她姐的名字起,叫李二桃。你說,桃啊梨啊多好聽?她非得叫個二桃,老天爺咋沒叫她再生個三桃來呢?最小的這個盼了好些年,總算得了個兒子,寶貝得跟個啥似的。”
橫豎都起了頭,唐嬸兒索性打開話茬子說了個痛快,連早兩年廠裡婦聯主任想撮合兩家當親家的事兒都說了,她倒不怕兒媳有啥想法,隻因打一開始她就把嫌棄掛在了明麵上。
儘管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可該給的彩禮還是得給。像唐紅玫娘家也是收了唐嬸兒辛苦攢下的十斤麵粉並二十塊錢,這才鬆口同意這門婚事的。可說句實在話,像劉大媽那麼獅子大開口的還真挺稀罕的,畢竟他們這裡隻是小縣城,又不是像京市滬市那種大城市。
“……就這麼明晃晃的把條件擺在台麵上,李二桃嫁得出去才有鬼了。”唐嬸兒砸吧砸嘴,總結道,“二桃那閨女倒不差,就是攤上了個不靠譜的媽。”
到底是彆人家的閒事,唐嬸兒隨口說了幾句就出去了,由著唐紅玫一人在廚房裡做晚飯。
晚飯倒是簡單,她依著婆婆的話,燉了個蛋花湯,又炒了個素白菜,熱了熱中午剩下的米飯,婆媳倆麵對麵的坐著吃了起來。
等吃過晚飯,唐嬸兒照例去竄門子,留下唐紅玫洗涮洗碗收拾廚房,瞧瞧有啥衣服要洗的沒,再不濟就拿針線縫個襪子鞋麵啥的。
唐紅玫是真的閒不住,可說實在的,家裡的活兒也確實是少。尤其這大冬天的,誰家能天天洗澡換衣裳?頂多也就是一月往澡堂子裡去一回,就這也多半是大老爺們去的,小媳婦兒大嬸兒才舍不得花這個錢,在家裡擦一把得了。
又因為許學軍下班晚,唐嬸兒肯定是等不住的,唐紅玫多半都是先躺著,等聽著外頭開門聲響起,再起身披個大襖子出來下個麵條啥的。儘管廠子裡有食堂,這大半夜的,又是大冷天的,熱騰騰的一小碗麵條下肚,整個人都舒坦了,連覺都能更香甜些,她自然不會惜這點兒力氣。
而就在唐紅玫在家盤算著今晚做點兒啥活計,以及晚上乾脆給許學軍做個鹵肉麵時,唐嬸兒也沒閒著,她是一麵竄門子一麵狂吹自家兒媳婦兒。
“怪不得人家常說兒媳婦兒進門就有福享了。這話沒說錯,說的太對了!就說我家兒媳吧,那可是太能乾了,從進門到現在,就沒叫我做過半點兒活,家裡頭的事兒那是樣樣拿得起,尤其是中午那頓肉啊,好吃的差點兒沒叫我把自個兒的舌頭吞下肚!”
作者有話要說: 年代所限,暫時不會開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