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宿也冷冷看著沈漆燈,金色龍瞳如同兩盞燃燒的燈籠,倒映出沈漆燈冷酷殘忍的麵孔。
“陛下的約定,憑你也想聽?”
張宿發出一聲狂傲的冷笑,龍吟振聾發聵,蕩開層層音浪,整座山林被席卷得狂風大作。
沈漆燈神色不變,抬手一揮天宇開霽,凜冽徹骨的劍光瞬間照亮了沉沉夜幕。
司空縉抬頭搭在額前,看著空中纏鬥的一人一龍,感慨道:“這家夥,今天火氣不小啊……”
“不能讓他們打起來。”
唐峭扔下這句話,身形一動,瞬移到了沈漆燈的身旁。
她一把按住沈漆燈握劍的那隻手,迅速而精準,覆上冰涼手背的瞬間,沈漆燈揮劍的動作微微停滯。
從唐峭手心傳來的觸感柔軟而溫暖,讓他本能地想到更多。
“彆動手。”唐峭低聲道。
沈漆燈側眸看了她一眼。
“我憑什麼聽你的?”他聲音很輕,語氣卻近乎尖銳。
“就憑你輸給了我。”唐峭靜靜看他,“不能讓這個結果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過去吧?那也太便宜你了。”
知道他也擁有上一世的記憶之後,她突然覺得輕鬆很多。
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掩飾自己,因為任何掩飾都是徒勞,他了解她的一切。
沈漆燈對上她的目光,似乎想到了什麼,忽地輕笑。
“好吧。”
他收劍入鞘,反扣住她的手,一點點與她十指交握。
唐峭能感覺到他的指骨正在慢慢摩擦自己的指縫。
“是我輸了。”沈漆燈緩慢而輕柔地說,“我聽你的。”
唐峭的心臟活躍地跳動了一下。
她立即斂下心神,抬頭望向上空的純白巨龍:“張宿,你也停下來!”
張宿語氣譏誚,在空中蕩開渾厚回音:“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那我們今晚就在這裡耗著吧。”唐峭不緊不慢,連眼神都不變一下,“反正要複仇的不是我,我倒是一點都不急。”
這番話顯然戳中了張宿的死穴,他冷冷看著唐峭,終於停下攻擊。
狂風漸息,山林複靜。
“快點做決定。”張宿俯瞰唐峭,龍尾狂躁地甩動,“我可沒有陛下那麼好的耐心。”
司空縉站在下方大喊:“你們能不能下來說話?上麵有點冷啊。”
張宿瞥了他一眼:“你們在此處布下不少陣法,當我不知道嗎?”
司空縉摸了摸鼻子,哂然一笑。
為了找出結界的突破口,他和沈漆燈在這片密林裡布下了一堆陣法。這些陣法針對的都是與結界有關的人,雖然肉眼不可見,但隻要張宿落進陣法的範圍內,就會遭到陣法的齊力攻擊。
不過,對方既然是龍,這些攻擊對他而言應該也不算什麼吧……
司空縉心下無奈,隻好也提氣躍起,淩立空中。
“你們說的陛下究竟是誰?我認識嗎?”他好奇地問。
“是人皇姬蒼。”唐峭道,“他和扶稷、烏翦、還有這條龍,都複活了。”
“人皇姬蒼?”
司空縉露出震驚之色。
唐峭對這些人了解不多,他作為天樞的峰主之一,卻很熟知他們的經曆。
人皇一統七國,平定戰亂,將大周皇朝帶往前所未有的繁盛,之後遍尋不老藥,勞民傷財,再之後被修真界諸位大能聯合誅殺,一生可以用波瀾壯闊來形容。
至於扶稷、烏翦和張宿,則是在姬蒼年輕時便陪同左右的部屬。
扶稷是大周的鎮國將軍,在大周皇朝走向全盛後便解甲歸田,獨自離去。烏翦與張宿繼續待在姬蒼的身邊,為他開疆擴土,直到姬蒼死後,這二人也被相繼斬殺,下場淒慘。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姬蒼的屍身還算完好,隻有頭顱被砍了下來。張宿的屍身沉沒在深海之下,龍角遺失在外,被沈家人撿走。最慘的是烏翦,她是當時最強大的傀儡師,那些圍殺她的修士擔心她將自己做成傀儡,於是將她大卸八塊,屍塊分散在凡間各地,千年已過,早已無人知曉。
這樣的四人居然還能複活,真是不可思議……
張宿眯起暗金色的豎瞳:“我允許你說這麼多了嗎?”
“我不說清楚,怎麼勸他們離開。”唐峭神色冷靜,“讓我單獨跟他們聊會兒。”
“彆想趁機逃跑。”張宿警告她,“陛下不會殺你,我會。”
真是一條脾氣暴躁的惡龍。
唐峭沒有多言,拉著沈漆燈和司空縉回到地麵。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司空縉深深擰眉,轉而又將唐峭拉過來上下打量,“對了,你沒有受傷吧?有沒有被他們欺負……”
唐峭哭笑不得:“你看我像受傷的樣子嗎?”
“看著不像,但沒準是內傷呢。”
雖然司空縉平時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一旦涉及唐峭,他卻會變得格外認真。
唐峭心裡湧起一股暖意:“內傷也沒有,你彆多想了。”
“那現在可以跟我們回去了吧?”司空縉鬆了一口氣,“為了找你,我已經整整一天沒喝酒了,胃裡饞得不行……”
“先不說這個。”唐峭輕輕搖頭,自然地轉移話題,“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這個地方應該很不好找吧,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兒。”
“這個嘛……”司空縉聞言,看向一旁異常安靜的沈漆燈,眼神頗為微妙,“是這小子用鐲子找到你的。”
“鐲子?”唐峭不解地眨了下眼。
“對,就是他送你的那個法器。”司空縉微一挑眉,“他也有一個,而且和你那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