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峭與姬蒼在林中低低交談,天樞幾位峰主站在山崖上,遙遙觀望。
“他們在說什麼?”司空縉摸了摸臉,有點焦躁,“你們有誰能聽見嗎?”
回雁峰主搖搖頭。
“我來試試。”
夕照峰主從袖中掏出一隻銅製的飛蟲,飛蟲展開翅膀,像螢火蟲一樣轉眼飛了下去,很快又飛回夕照峰主麵前。
“不行。”夕照峰主將飛蟲拿到耳邊聽了一會兒,然後失望道,“人皇隔絕了他們的聲音,除了範圍內的人,其他人都聽不見。”
宋皎攏手入袖,淡淡道:“你也不必這般猴急。人皇都已自廢修為了,又怎麼可能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你說的倒是輕鬆,他找的又不是你徒弟。”司空縉不客氣道。
宋皎:“我徒弟也在旁邊,你是瞎了看不到嗎?”
“你徒弟皮糙肉厚的,跟我徒弟能一樣嗎……”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眼看著又要吵起來,一直保持安靜的玄鏡真人終於忍不住出聲。
“他們結束了。”
二人聞言,齊齊向下方望去。
姬蒼已經沒再說話了,唐峭對姬蒼行了一禮,接著便目送那四人向樹叢深處走去。
他們走進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裡,枝葉遮掩,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峭轉身走向不遠處的沈漆燈。
“如何?”沈漆燈雙手環胸,歪了歪頭,“有好東西嗎?”
唐峭也歪頭:“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沈漆燈滿不在意地笑了一下,這個動作牽扯到他臉上的傷口,鮮血又滲了出來。
唐峭目光微凝,剛要開口說話,幾位峰主突然憑空走了出來。
“人皇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司空縉張口便問,神情很是緊張。
“沒有。”唐峭搖頭,“他隻是叮囑了一些有關九禦的事情。”
司空縉一聽,頓時放鬆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
“你們兩個都傷得不輕,先回天樞吧。”回雁峰主道,“我留下來處理後事,等結束再回去。”
夕照峰主舉起一隻手:“我來幫你。”
回雁峰主:“好。”
“那我們先走一步。”宋皎起手抬袖,清風拂過,他與沈漆燈的身形瞬間消失。
“這家夥,跑得還挺快。”司空縉拉上唐峭和雙子,對回雁與夕照兩位峰主揮了揮手,“我們也走了。”
回雁峰主頷首,司空縉一個縮地成寸,幾人也隨之離去。
剩下玄鏡真人依然冷淡地站在原地,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玄鏡,你不走嗎?”回雁峰主問道。
玄鏡真人終於回神:“……走。”
說完這一個字,下一秒他便消失了,回雁峰主與夕照峰主對視一眼,麵露無奈。
“你有沒有覺得這三個人都很沒禮貌?”
夕照峰主點點頭:“非常。”
“是吧?可惜幼安沒來,還是我們三個比較合拍……”
二人邊走邊聊,身影在樹叢的掩映中逐漸遠去。
與此同時,水月境內,姬蒼四人出現在行宮上空。
姬蒼甫一落地,烏翦三人連忙伸手扶他,生怕他腳步不穩摔倒下去。
“不必這麼緊張,我沒事。”姬蒼搖頭,“倒是你們,傷得比我重多了,還不趕緊療傷嗎?”
烏翦與扶稷、張宿交換眼神:“我們也隻是受了些皮外傷,不礙事的。”
姬蒼側頭看向張宿:“連角都斷了,這也叫皮外傷?”
張宿心虛道:“沒關係,以後還會再生……”
他們都心知肚明,自己是以吊詭之術複活的人,能以這種姿態堅持多久都未可知,又何談再生?
姬蒼笑了笑,低聲道:“我就這樣擅自做主地放棄了複仇,你們會覺得委屈嗎?”
“不會。”烏翦輕輕搖頭,“陛下所做的任何決定,我們都會心甘情願地接受。”
姬蒼深深地看著他們:“為何?”
烏翦抬手輕撫他的頭發,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因為你是我們的大哥啊。”
就像千年前一樣,他們的情誼從未變過。
扶稷對上三人熱忱真摯的目光,輕歎一聲。
“回去吧。”
當初他構建水月境與這座行宮,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他們四人能一起進來休息,不受外界乾擾,好好地享受清閒無憂的生活。
如今終於實現了。
四人攙扶著向行宮主殿走去,即將踏入殿門之時,前方突然撕開一道高窄的裂縫。
觀月人從裂縫中走了出來。
“人皇陛下,”他不緊不慢道,“莫忘了我們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