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困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杜七不懂憂愁,不明疾苦,於是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小姐妹送來的花兒,享受著那股透入人心的香甜。
不明疾苦,但是她能夠聽得比較遠,正如柳依依擔憂的那般,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當然她的擔憂也有些不對,因為隻要有杜七在身側,世間就有不透風的牆,還是一塊“歎息之牆”。
杜七輕輕咽下口中花瓣,心想如果十娘不問、或者說問的不夠仔細,自己也不說了,省的讓十娘與連韻她們一起擔憂。
沒必要。
杜七想著,拿起一朵藍花楹,欣賞著那一朵幽蘭。
世界上沒有相同的葉,卻有相似的花,同一時間,人與人又是不同的。
事到如今,杜七多少也明白自己和普通人不大一樣,那每天的夢境也不單純是夢境,所以她才能感受到十娘的特殊之處。
比如……十娘是人。
這麼想來,她夢裡出現的好像都不是人?
準確的說都不是人族。
可十娘是。
隻要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
杜七伸手做了一個抓弄的動作,當然抓了一團空氣,還沒到杜十娘回家的時日呢。
隻是這麼一個動作讓杜七注意到了什麼,她站起身子,走到院落中的一棵樹下,抬頭仔細的看著那樹乾。
眼前的是一棵青梧樹,也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梧桐樹,翠兒很喜歡這棵青梧桐,經常說這梧桐是祥瑞,仙人也說過“家有梧桐樹,引來金鳳凰”這般的話語。
杜七還知道,翠兒與杜十娘說過因為院子裡有青桐,所以才能引來她這一隻小鳳凰。
杜七不覺得自己是鳳凰,因為凰都不大好看,她被十娘打扮之後定要比凰好看。
不過翠兒姐好像很喜歡,甚至很向往,總是念著什麼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
這是翠兒姐喜歡的樹。
而此時在杜七的視線之內,一隻歲如黃暮的雌蟬趴在樹乾之上,像劍一樣的產卵管在樹枝上刺成一排小孔。
杜七知道這是在產卵,小小的幼蟲從卵裡孵化出來,秋風把它吹到地麵上,一到地麵,馬上尋找柔軟的土壤往下鑽,鑽到樹根邊,吸食樹根液汁過日子直到成年。
而這隻雌蟬……最多還有一周的壽命。
杜七靜靜的看著這個破壞翠兒姐喜歡梧桐樹的“犯人”,在考慮要不要將它抓捕歸案。
最後她還是放棄了,因為她想到了海棠與秦淮。
杜七看著這種壽命極短的生物,忽然明白自己夢裡為什麼沒有人族,她抬頭看著天上,視線落在那雲層中,穹頂上……最後不知看向何處,或許是比天更高的地方。
杜七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天劫將至,那時的她站在某處揮著手,與某人說著話。
“寸心,來年見。”
“九姑娘,許不是來年了。”
“嗯?”
“九姑娘,人可有來生?”
“有。”
可這世界上哪有什麼來生,相似的花終究隻是相似罷了。
杜七收回視線。
她夢中出現的身影,要麼像海棠那樣永遠的消失,隻留下了子嗣,要麼堪破壽命極限,卻無法再出現在她身邊。
一句“彆來無恙”,卻是從沒有機會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