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和蘇括你一段我一段, 配合的竟然意外的好, 肖遙的聲音清亮一些,蘇括的聲音綿潤一些,配合了曲笛, 三弦和鼓板,彆有一番韻味,更不用提兩個人芝蘭玉樹,看著就賞心悅目了。
這首曲子的情緒處理也很明顯, 前麵風流有趣一些, 帶了點勾人的手眼身步, 後麵講到小情人被發現毒打哪裡,調子就悲涼綿長起來。台上的兩人也收斂了笑容,蘇括唱完“不住地淚漣漣”, 肖遙正要接的時候,忽然聽見導播在耳返裡喊道:“肖遙,看四號機。”
他愣了一下, 一下子從情境裡抽離了出來, 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在伴奏短短兩三秒的間隙裡去找四號機。
他們錄製總共五個攝像機, 四個固定機位,一個遊機, 因為是第一次接觸, 又緊張, 當初記機位他就花費了很多時間, 彩排中導演並沒有讓他對準四號機位啊!
大概是太慌亂了,他腦海裡一片空白,機位後麵就是強光,光背後便是一片黑,隱約能看到觀眾席上的人,一個個全都靜靜地看著他。他捏緊了手裡的扇子,眼睛的餘光去看蘇括。蘇括也看著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裝作和他互動一樣,合上手裡的扇子,微微笑著朝四號機位指了一下。
肖遙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嘴角微微一笑,麵上竟看不出一點慌亂,立即轉向了四號機,動作雖然失了從容,好在有驚無險,踩著拍子唱道:
“五更天大明,
爹娘他知道細情,
無廉恥的這個丫頭哎,
敗壞了我的門庭啊。
今日裡一定要將你打呀,
皮鞭子沾涼水 ,
定打不容情。”
唱到此處時,他將手中扇子揚起來,微微垂下眉眼,暗暗鬆了一口氣,背後已經濕透了。接下來這一段是他最喜歡的,每唱到此處他都有些激動,腦中重新恢複清明,音樂也一下子濃重起來,這一段沈星之改編的蕩氣回腸,他聲音流麗,臉上似淒非淒,眼中清亮,唱得大氣悲愴:
“大蓮無話說,
被逼就跳了河,
驚動了六哥哥,
來探清水河呀,
親人哎你死都是為了我呀,
大蓮妹妹慢點走等等六哥哥。”
這唱詞本就樸素感人,配上煽情的配樂,再加上肖遙稚嫩但飽含感情的演唱和肢體動作,極富感染力。肖遙也一改他平日沉靜水秀的模樣,一舉一動都清正大方。
周海權沒想到肖遙唱的原來是這麼個故事。
“秋雨下連綿,
霜降那清水河,
好一對鐘情的人,
雙雙跳下了河喲,
癡情的女子那多情的漢呀,
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
肖遙忽然意識到這是最後一句了,頓時覺得解脫,臉上笑容也舒展開了,笑容哀婉,動作就隨意了起來,調子慢悠悠,在所有音樂都靜下來之後,寂靜中,他清唱道:
“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
鼓板最後響了幾下,伴隨著蘇括的低吟哼唱,一曲唱完,肖遙和蘇括並立在一起,左手按住腹部,右手舒展開,笑著朝觀眾鞠躬致謝。
台下掌聲響了起來,可是舞台上的燈光太亮了,看不清觀眾席上的人,肖遙夢裡周海權迷弟狀鼓掌的畫麵,好可惜沒有看見!
不過他已經沉浸在任務完成的放鬆和喜悅裡了,當初有多緊張,如今就有多亢奮,激動。大概太過亢奮,都忘了如今自己的人設,在主持人采訪他們兩個的時候,他表現的落落大方,帶著點男孩氣,笑起來燦爛的很,露著一口大白牙。蘇括則文靜一些,個頭也比他矮一點,兩個人站在一起,他倒像是大師兄。
主持人訪談他們,是為了介紹他們兩個,重點其實是介紹沈星之,連帶著已經成名的蘇括,最後順便為沈星之和蘇括正在籌備的《牡丹亭》宣傳了一把,兩個人便下了台。一到後台,肖遙就立馬興奮地解開了領口的扣子,對蘇括說:“剛才導播cue我那一下,真把我嚇著了,多虧了師兄提點,不然我再慌一會,恐怕詞都忘了。”
“你今天的表現已經夠好的了,”蘇括溫柔地笑著說,“等會師父肯定會誇你的。”
“我後背都濕透了,你看。”他說著便轉過身去給蘇括看他的後背,長袍上果然濕了好些地方,好在長袍是青灰色的,不仔細看不大出來。倒是肖遙這麼活潑,讓他略有些不適應,他印象中,肖遙總體還是沉靜和不自信的,常常會露出窘迫和笨拙的神情,如今卻像個陽光大男孩一樣,額頭冒著汗光。
沈星之不一會就到後台來了,果然滿麵春風,他眼睛尖,看出了肖遙在台上那點異樣,不過對於肖遙今天晚上的表現,他還是豎起了大拇指:“第一次能有這表現,說明師父我沒看錯人,是可造之材。”
然後他又重點表揚了蘇括,說他有大師兄的範兒,要他以後多提攜肖遙。
蘇括笑著說:“肖遙以後肯定會比我厲害。”
“等會一起吃個飯吧,”沈星之說,“你們倆先休息休息,等會咱們再彙合。”
肖遙換了衣服,然後上了個洗手間,去洗了一把臉,出來的時候,卻見蘇括在樓道口抽煙,見他出來,就把手裡的煙給掐滅了。
肖遙沒想到蘇括這樣的人竟然也抽煙。不過蘇括一見他出來就把煙掐了,他也不好意思提,進房間裡等沈星之去了。晚會快要結束的時候,手機就響了,是周海榮打過來的,問:“你演完了吧?”
“完了,你來了麼?”
“我在電視台樓下,你在哪個房間,我上去找你。”
肖遙理論分析,覺得周海榮這次來,肯定不會空手。為了避免成為眾人眼中焦點,他忙說:“這裡人太多了,亂的很,我下去找你吧。”
他掛了電話就下了樓,走出電視台大樓,就看見周海榮倚在豪車之前,雙手插在褲兜裡,酷酷拽拽的,紈絝子弟的勁頭十足,看見他出來,立馬咧嘴一笑,從車裡掏出一捧玫瑰花。
好大一捧,紅豔豔的。肖遙很慶幸自己下來了。
“祝你演出圓滿成功!”
“你怎麼知道我成功了?”肖遙接過花束說。
“你當我沒去看,就沒有朋友去看麼?”周海榮笑著說,“我都問過了,我朋友說你唱的特彆好,都被你迷住了。走走走,帶你慶祝一下。”
“我師父說要請我跟師兄兩個吃飯。”肖遙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要不,咱們改天?”
周海榮的臉就拉下來了,說:“推掉!”
肖遙也有些羞愧:“都說好的了……”
周海榮黑著臉想了想:“那你給沈星之打個電話,就說我請他們吃飯,謝謝他們這段時間辛苦指導你。”
這個主意倒挺好的,肖遙就給蘇括打了個電話,蘇括沒什麼意見,隻是要看沈星之的意思。如今沈星之還沒出來,也不方便給他打電話,肖遙便讓蘇括出來,大家一起在樓下等。
蘇括從電視台大樓裡出來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了肖遙手裡的玫瑰花,好大一捧,紅的刺眼,幾乎擋住了肖遙的上半身。他走過去,在看到周海榮的時候愣了一下。
肖遙找了個高富帥對象,他聽沈星之說過,隻是他們這一行不管男女,雖然不乏找到有錢人的,但不是人矬錢多,就是老男人,他沒想到周海榮本人經這麼高大帥氣,一時反倒有點局促,笑著跟周海榮打了招呼。
“這是我大師兄,蘇括。”肖遙捧著花介紹說。
周海榮很客氣地伸手說:“周海榮,久仰。”
蘇括略有些拘謹地握了一下周海榮的手:“你好。”
電視台的大廳裡漸漸地熱鬨起來,不斷地有人從裡頭出來,看來是晚會散場了。蘇括忙說:“我給師父打個電話,你們倆在這等著。”
他說著便走遠了一些,給沈星之打了個電話。肖遙見人越來越多,便要把玫瑰花放到周海榮車裡去。周海榮笑著攔住他:“收到花也要害臊。”
說著就把車門給鎖了,不讓他放進去。肖遙抱著花站在豪車旁邊,活像一個被富二代包養的花瓶。
可這才是他該有的人設呢。
想到這裡,肖遙就淡定地抱著花站在人群前麵,在路人不斷地打量中,心裡默念:“沒事沒事,以後這些人誰認識誰啊,他們跟周家的人一樣,都是過客!”
周海權和趙峋從電視台大樓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肖遙和周海榮站在一起,懷裡抱著一大捧玫瑰花,大概是那玫瑰的紅太刺眼,人群裡一眼就看見了。
“那不是你家老二麼?”趙峋率先認出了周海榮,他對尋常打扮的肖遙倒不大認識。
周海權沒說話,到了旁邊的台階上等陳興開車過來。
趙峋最近一直在和他妻子鬨離婚,心情不大好,如今難得碰到,約好了一起去喝酒。
肖遙也看到了周海權,大概個頭高,人也有氣勢,烏泱泱的人群裡,總也能一眼看見他,何況他身邊的男人,無論身高,氣場,樣樣不輸於他。兩個身高體長,一看就非富即貴的男人,正裝,襪皮鞋,大長腿一邁,人群裡簡直開了掛。
察覺周海權穿過人群在往他這邊看,肖遙趕緊舉起了手裡的那捧玫瑰花,擋住了自己的臉。大概察覺了他的躲閃,也或許是和他身邊的男人說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周海權嘴角忽然咧開了,一邊朝這邊看著,一邊露出一抹笑容來,夜色裡看,竟格外溫柔好看。
周海權,長的其實也是不錯的。不常笑的人突然笑起來,簡直讓人看了心都要融化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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