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除了這裡,沒有任何地方能去了……
所以她其實很不安……
甚爾揉了揉眉心,輕聲歎了口氣。
是他的不對。
明知道現在的大小姐隻是個八歲的小孩,並沒有八歲之後的任何記憶,還覺得她表現太過於乖巧、客氣得讓他們不習慣。
甚爾再次蹲下,與她平視,語氣認真和鄭重:“對不起。”
鬱理看著他幽暗深邃的綠眸,微微一愣,一時間忘記了剛剛內心的委屈與忽視了甚爾的道歉,情不自禁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他怔了下,隨即低頭悶聲笑了出來。
什麼嘛,不管是小時候還是長大後,在喜歡他眼睛這一點上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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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身體,其實是需要午睡的。
隻是鬱理見惠好像沒有午睡的那個習慣?
所以不好意思提她有午睡這習慣的事情,任由著甚爾帶著他們出門去商場買衣服。
不過……
鬱理有些一言難儘的看著,去的路上甚爾看見什麼似乎是她未來喜歡吃的東西就會問她一嘴要不要吃,看那陣勢,隻要她點點頭,他就會立刻去買似的。
那些食物看起來確實很有食欲,感覺就很好吃的樣子,可是現在距離他們吃完午飯才過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她吃得很撐,到現在才勉強把那撐得難受的勁給消下去了些,實在吃不下了。
看出她確實是不想吃,甚爾倒是沒有勉強。
見街上行人有些多,甚爾眉頭微蹙,低頭看著安安靜靜在他身邊小小隻的淺茶發色女孩,猶豫了片刻,伸出手在她的麵前。
鬱理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把小手放了上去。
在她放上去的一瞬間,甚爾就用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好暖。
她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糙糙的,刺刺的,跟花玲牽手時的感覺不一樣。
“要吃糖嗎?”
他略微沙啞低沉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裡。
鬱理遲疑了一小下,在他漂亮的眼睛帶著些無奈、寵溺的注視下,緩緩的點點頭。
她以為他會去找家商店購買,畢竟隨身帶糖這種事情,怎麼看都跟眼前這個清冷的黑發男人扯不上關係。
她看著甚爾空出的那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棒棒糖,鬆開牽住她的手,把棒棒糖包裝給剝開,遞到她的麵前,道:“水蜜桃味的。”
鬱理呆呆的接過了,把它含在嘴裡,口舌中瞬間湧現出來的清新水蜜桃味刺激著她的大腦。
……好甜。
喜歡。
她有些恍惚,喃喃道:“你怎麼會隨身帶糖……”
“為什麼啊……”他再次把她的手裹進了自己的手裡,一邊牽著她的手往前走,一邊目光像是一片虛無的看向前方的路,沉吟了一會,像是在自言自語道:
“因為未來的大小姐非常討厭煙味,我之前有很重的煙癮,後來啊……她給我遞來了根棒棒糖……”
他突然低頭,直視著她對眼睛,聳了聳肩,似笑非笑的認真道:“自此之後,我對棒棒糖上癮了。”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心甘情願,甘然如此。
鬱理沒有被牽住,自然下垂的手五指微微收攏,她看著旁邊的黑發男子片刻後,垂下了頭,盯著另一隻手。
她現在有些清楚,為什麼未來的她,會把他放在心上了。
從小,她就不認為愛情這種東西很重要,她也不認為長大之後的她會改變這種觀念。
她感受著手中傳來的溫度,握住甚爾的手緊了緊。
此刻,她感覺到了傳說中有父親在的安全感。
所以……
難道未來的她……把甚爾當成了……爹?
但是對方又會做飯,又會時刻注意她這邊的情況,經常會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做出讓她舒服的措施……
這點又與他的外表完全不符,就有點像是……
……媽媽的感覺?
所以是——
她小聲嘀咕道:“……爹咪?”
聽力極好的甚爾懷疑自己聽錯了:“……哈?”
小時候的鬱理是個極為會看彆人眼色的一個小孩,就算是從六歲開始接受極為嚴格的精英教育,就算是她媽媽對她的感情非常的複雜,有時候她覺得她是愛她的,有時候又覺得她是不愛她的,甚至是恨她的。
但由於身邊一直有花玲極為溫柔包容性的陪伴,所以她活潑的一麵其實一直沒有被磨滅掉,甚至在花玲包容,甚至到縱然的地步的陪伴下,本性其實有些太過於隨心所欲。
隻不過,媽媽喜歡乖巧的孩子,所以一直以來,她對外表現都是乖巧的。
在當她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和海膽頭男孩因為未來鬱理的緣故,對她也是極為包容的時候,她就像是一個會仗勢欺人的小貓一般,在試探過後,膽子開始大了起來。
膽子大起來的後果就是,她不再像之前那樣,唯唯諾諾,害怕留她一個人在這裡不知道去哪好,反而——
“爹咪。”她一臉天真無邪的重複了一遍,看著他變得有些奇怪的表情,雖然還是產生了退意,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囁嚅道:“……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看著像年幼的貓崽,試探的伸出爪子不疼不癢爪他一下後,又害怕犯錯,一臉無辜模樣試圖萌混過關的鬱理,本來正被這個奇怪的稱呼,弄得內心其實非常複雜,一時半會他自己也理不清的情緒的甚爾開始無奈起來。
他甚至搞不清楚她的腦回路。
“這個稱呼怎麼得來的?”
看樣子沒有生氣,鬱理膽子稍微大了些,羞赧一笑道:“爸爸和媽媽的集合體。”
甚爾:“……”
大的那個他努力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對他除了親情外,有產生一點很容易被忽略掉的情愫。
小的這個短短時間內乾脆把他定位為又當爹又當媽……
他實際上很難把這兩個人當成是同一個人,卻又不能完全不把她們當成同一個人。
畢竟大小姐小時候太過於乖巧以及看彆人眼色照顧彆人的心情,表情、情緒也更加的真實、生動。
長大之後的她為人更加冷漠,遊離、玩樂於世間,剛開始認識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情緒其實都不達心。
相處久了後,她的情緒波動明顯更加的強烈了些,也比之前更加有人氣了些。
但是遠遠沒有比現在這個大小姐生動。
他們從來沒有跟對方說過以前,他也不清楚大小姐是經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感情淡薄的模樣的。
應該是六眼小子那天跟大小姐在一旁說的事情的原因?
他想。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永遠是當下。
他不清楚大小姐變回來之後,到底會不會有這一段記憶。
改變不了的是……
無論是大的那個,還是小的這個,她們本質上是同一個人。
他對做她爸媽沒有任何興趣。
隻是……
他拒絕不了她啊……
他的目光暗了暗,眼神閃過一絲猶豫。
鬱理抿了抿嘴,揭過了這個話題,轉頭看向一直在旁邊聽他們說話的惠,想了想,把另一手伸給他,“牽手嗎?”
惠微微一愣,隨後用力的點了點頭,但在這之前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裡掏來了一大把奶糖,雙手捧著,問道:“要吃嗎?很甜很好吃的。”
確實很喜歡奶糖的鬱理疑惑:“?”哪裡來的奶糖?
在醜寶肚子裡找了好半天,才把奶糖找到的惠:OvO
她猶豫了一下,從他手裡拿了兩顆糖,放進兜裡,道:“夠了,謝謝……”
惠把剩下的奶糖收回了醜寶肚子裡,牽住鬱理的手。
鬱理“???”
她停下腳步,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自己從小都看得見妖怪,所以她覺得,世界上有其他力量的存在也是可能的。
排除了妖怪,也不可能是魔術……
因為剛剛他的動作,就是把東西塞進一個她看不見的“東西”,那個東西好像在他的腰部。
她目光徐落在了他的腰上,突然想起,自己看的一部動畫片。
她目光深沉的看著惠,語氣中帶著“我已經看透了一切,你不用試圖隱瞞”的意味說道:
“……惠,你是魔法少女、不,少男嗎!”
惠:“?”啥?
甚爾:“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