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保康對於他汗阿瑪病好了,不想換太子人選了的行為,隻是生氣之前他汗阿瑪的獨斷專行,以及對他汗阿瑪要在乾清宮盯著他進學的“憤怒”,借機談判。
水師的事情,那是他的“夢想和計劃”之一。他上輩子在南方沿海混的時候,對於香港、澳門、台灣、南海爭端、釣魚島爭端、大琉球島爭端等等深有感觸,對於清末的事兒也多少有點了解,既然有了這般機緣,自然要有華夏男兒該有的擔當。
可他沒想到,他汗阿瑪這麼大方,不光給了他“大清海軍總司令”的頭銜,還給了他一支名聲赫赫的八旗騎兵,還封了他為“和碩瑞親王”。
阿彌陀佛。“瑞”,吉詳,好預兆,歡樂喜慶……汗阿瑪估計是笑話他的“快樂”法號,保康大度,不和他汗阿瑪計較。
保康翻個身,呼吸著草木清香,仰望藍天白雲,思考人生。
“他汗阿瑪已經停了金雞納霜,現在基本上好起來開始休養身體,可是他汗阿瑪至少要休養兩個月,還說等到夏天就領著一家人去五台山,他也不能現在就自己出宮,隻能耐心等待。”
“驍騎營到底是名聲赫赫的滿洲先鋒營,在後世那就是相當於軍隊裡的“特種兵”兵種,他不能用他知道雇傭軍的訓練方法訓練他們,將來……要想辦法將來他們不歸屬他管了,也不被其他人忌諱。”
“水師裡麵,目前施琅的訓練非常好,他暫且不必插手,一切等收複小琉球之後再說。”
“……”
“……”
保康一項一項地思考明白,一骨碌爬起來,先給師祖寫信,再寫一個驍騎營訓練章程。
“納蘭老師、小舅舅、石溪道人,你們來看。快樂大師寫得章程。”保康拿著他寫好的章程一路小跑來到養生齋,一副獻寶的小樣兒。
容若哈哈哈笑:“快樂大師寫了章程,可是有關於如何和西洋各國展開外交?”
保康嬉皮笑臉:“是快樂大師要整治驍騎營,順帶整治京城的八旗子弟。”
阿靈阿眼睛一亮:“小舅舅來幫忙。保證將他們訓練出來‘先祖遺風’。”
保康:“阿彌陀佛。大誤大誤。我們不訓練他們打仗。”
說著話,他神神秘秘地將章程提給三位老師。
容若看後,驚呆。
阿靈阿看後驚呆。
石溪道人放下手裡正在研究的字畫,接過來一看,驚呆。
容若磕磕絆絆地說道:“皇上曾經有言語:以滿洲夙重騎射,不可專習鳥槍而廢弓矢,有馬上槍箭熟習者,勉以優等……”
阿靈阿也跟著:“鳥槍的優勢是槍箭無法取代,即使是之前那種不好用的鳥槍,那也比槍箭更受八旗軍歡迎,更何況現在?可我們不能忘了根本。”
就是石溪道人聽不慣他們開口閉口“滿洲傳統”,也擔心這個“訓練方法”:“軍隊當然是要打仗。工商於國有大用,但世人眼裡,這就是‘不務正業’,低人一等的行業。”
阿靈阿猛然反應過來:“對。快樂大師啊,我們八旗子弟有規定:‘不能與民爭利’。”
保康沒想到會收獲一場“大大的不支持”,可勁兒搖頭:“不對不對。”
“滿洲的傳統是勇猛善戰,男兒女兒齊上戰場,而不是這些形式化的工具。”
“我們這不是‘與民爭利’,我們是造福百姓,為國爭利。他們也不是從事工商之類活計的匠人和商者,而是肩負特殊使命,振興我大清軍備技藝,培養軍中文人的先行者。”
保康說得慷慨激昂,三位老師:“……”
哈哈哈,哈哈哈,名頭貼的再大,事實就那樣。
保康:“……”
保康眼睛一睜,氣呼呼地解釋:“不一樣,不一樣。這一條,學文識字,開辦軍中學堂——就有納蘭老師負責。”
這下子,三位老師都震驚了。
保康伸手拉住納蘭老師的衣袍,仰著腦袋問道:“納蘭老師,你答應嗎?”
“保康去和汗阿瑪說。”
納蘭老師很有才華,不光是寫詩詞的才華,應該說,寫詩詞是他仕途失意、家庭失意的發泄而已。保康認為他的納蘭老師不應該被他父親明珠大人的事兒牽絆,應該一展所長。
保康的大眼睛清透澄明,滿滿的都是對他納蘭老師的崇拜和喜歡、信任和喜歡。
容若和小學生對視,人呆呆愣愣的,隻聽到自己心臟“砰砰”跳的聲音……
阿靈阿和石溪道人明知道他們的快樂大師此舉非常不“妥當”,麵對此情此景,卻也不好出言阻止。
…………
納蘭容若,容若是他的字,名性德。出身地道的滿洲貴族葉赫那拉一係,從血緣上與大清王朝有著複雜關係——容若的母親出身愛新覺羅皇族;容若的曾祖父金台吉是葉赫部貝勒,其妹妹孟古格格即是太宗皇帝皇太極生母。
容若生於京師,他父親本身就是才華橫溢,是滿漢文化融合的滿洲貴族代表,他自幼飽讀詩書,文武兼修,十七歲入國子監,被祭酒徐文元賞識,推薦給內閣學士徐乾學,也就是顧炎武先生的親外甥。
他本該是仕途一帆風順,光芒四射。哪知道,十八歲參加順天府鄉試,考中舉人。十九歲參加會試中第,成為貢士,卻因為他父親的關係,飽受懷疑其真實才學。康熙十二年因“病”錯過殿試,更是他人生的一大打擊。
他也曾振作起來發奮苦讀,在徐乾學名師的指導下,於兩年中主持編纂了一部儒學彙編——《通誌堂經解》,還把自己熟讀經史的見聞感悟整理成文,編成四卷《淥水亭雜識》,當中包含曆史、地理、天文、曆算、佛學……表現出相當廣博的學識和愛好。
皇上愛其才,又因容若的出身,留他在身邊授三等侍衛,不久後晉升為一等侍衛,多次隨皇上出巡,奉旨出使梭龍,考察沙俄侵邊情況……可是,這都和容若本身的誌願相違背。
他的誌願,是做一個他父親那樣的國之棟梁,為國為民,青史留名,而不是一個皇上身邊的詩詞文人。
他想做真正的實事,可是接著一件事情,又狠狠地打擊了他。
索額圖上奏皇上,說他的名字“成德”,和太子殿下的“保成”重複了一個“成”字。
古往今來,隻有忌諱皇帝的名字,沒有忌諱太子名字的說法,更何況他的出身,他和皇家的關係?
可是索額圖提了出來,他就必須做出態度。
他改名“性德”。很多人都知道其中的關節,都自覺地隻稱呼他的字“容若”,不再稱呼他的名。可是,不稱呼就能代表事情沒發生嗎?朝廷上的爭鬥和傾軋,皇家的冰冷無情,每一樣都讓他心灰意冷。
他改為寄情於家庭的溫暖和安慰,可是他的原配妻子,那麼溫柔多情的人,這般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一對少年夫妻,本該是想扶相助走完一生,恩愛白頭——他妻子死於難產,孩子也沒保住。
容若徹底崩潰。
人人都說《側帽集》和《飲水詞》多麼多麼的好,影響力多大多大,世人爭相傳頌,在社會上享有盛譽,當世文人學士大家紛紛給予高度評價——可就好比那個“時人雲”一樣:“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
納蘭心事無人知,他隻能訴之於美酒,不停地喝醉,不停地喝醉……
納蘭一時間想了很多,回憶了很多,可於現實中,也不過不到半炷香的時間。
保康還仰著腦袋,乖乖地等候。
容若抱著小學生坐下來,瞧著他肉嘟嘟的胖臉,黑漆漆的大眼睛,以及那眉眼間的靈性和小邪氣,想起他因為小學生一句話,被皇上送到五台山,再回京的一路經曆,笑得溫潤如玉。
“皇上若是同意,納蘭老師就去幫我們的快樂大師。”
保康:“……”
保康反應過來,他的納蘭老師答應了,當下就歡喜不已:“謝謝納蘭老師,保康馬上去找汗阿瑪。”
話還沒說完,人從納蘭老師的懷裡出來,邁開腿就直奔乾清宮的方向。
阿靈阿和石溪道人呆呆地看向納蘭容若,容若全無所覺,隻望著快樂大師的背影消失的方向,麵色平靜,嘴角噙著一抹溫柔慈愛的笑兒。
…………
保康一路小跑,跑到乾清宮。
“梁總管,汗阿瑪的跟前有人嗎?”
梁九功笑得一臉菊花盛開:“沒有。皇上正在休息……”
保康:“汗阿瑪——汗阿瑪——”
保康等不及梁九功通報就揚聲高喊,沒聽到他汗阿瑪的回答,直接跑進來。
皇上剛剛召見大臣,正在用茶點休息,聽到喊聲故意沒做聲,哪知道熊兒子真能闖進來。
皇上瞪眼:“禮儀那?”
保康猛地刹住腳,麵色肅穆莊重:“阿彌陀佛。給汗阿瑪請安。”
親親汗阿瑪·皇上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手裡拿的什麼?”
熊兒子明顯是有所求,皇上心生不好的預感。
保康嘻嘻笑,幾步跑到他汗阿瑪的懷裡,送上自己的章程。
皇上:“……”
皇上接過來首先批評他熊兒子這筆螞蟻爬的字:“保康啊,瞧瞧你這筆字,你胤禛弟弟寫的字都有模有樣了。”
保康絲毫不受打擊:“阿彌陀佛。師祖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汗阿瑪要多誇誇保康的優點。”
咳咳,皇上直接咳嗽出來。
“嗯,汗阿瑪是應該多誇誇保康的‘自信’。”
保康一點兒也不多想,就當他汗阿瑪是誇他“自信”,伸手一指,示意他汗阿瑪專心看他的章程。
皇上捏捏熊兒子的胖臉頰,開始“專心”看。
然後……皇上也驚呆。
“保康要八旗子弟轉為文人?要將驍騎營整治成軍中文職?”
“不是,不是。八旗子弟現在遊手好閒,天天無所事事。師祖和保康說過,將來,隨著人口繁衍,朝廷供養他們的壓力越來越大。保康認為,既然國庫養不起那麼多的八旗子弟,就應該教導他們一技之長,將來也好不拖累國庫。”
“先慢慢地辦學,鼓勵和逼迫他們做工經商領差事,等他們都有能力自己養活自己,就取消他們的‘鐵飯碗’。至於驍騎營中的將士,首先當然是識字,接著是技能學習。擴收的五千人,必須是聰明人,有天賦的人……”
保康布拉布拉一大通,總之,就是將西山驍騎營變成後世的一個軍校性質的軍營,裡麵的將士們人人識字,人人都有所長,卻不是練習弓馬騎射;熟悉鳥槍也不是為了上戰場,而是研究更好的鳥槍,各種更好的軍備設施。
類似後世的信息兵,技術兵,後勤兵……
皇上聽懂了,也看懂了。
一方麵因為熊兒子顧忌他太子哥哥和他大哥而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一方麵震驚這個辦法的種種好處,其中的遠見卓識、深謀遠慮。
皇上歎氣。
“軍中也有專門研究武器的人,工部、鐵造處、內務府都有。南書房行走戴梓非常有火器方麵的天賦。還有很多西洋匠人,就那個保康看著不大喜歡的南懷仁,他們都對大清火器改進有重大貢獻。”
“新火器的研究方麵,目前是汗阿瑪自己直接負責,康親王跟著督辦——汗阿瑪也送了幾十個聰明的八旗兒郎進去學習……”
保康安靜地聽著。皇上感歎完,瞧著熊兒子那得意洋洋的小樣兒,忍不住伸手摸摸他光溜溜的小腦袋。
保康:“……”
皇上麵對熊兒子不樂意的瞪眼,笑出來。
“保康的想法很好,隻是保康不能天天去西山大營,具體負責人選,可有選好?”
保康終於等到這句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保康的納蘭老師。”
皇上一愣。
他以為,熊兒子要推薦鈕鈷祿家的人。
“哦,保康的納蘭老師還有治軍之才?”
“當然。”
“哦,那是汗阿瑪耽誤保康的納蘭老師了?”
“……”
保康滿臉都寫著“這還需要多問?”皇上使勁深呼吸緩一緩。
可皇上怎麼都氣不過。
熊孩子幫著他的納蘭老師來求他,還直白白地說他耽誤他納蘭老師的前程,皇上特氣不順。
“汗阿瑪要是不答應那?”
“汗阿瑪一定會答應。”
“哼。給你一個機會且說說。”
“汗阿瑪也欣賞納蘭老師的才華,之前是有一些顧慮。也是主要因為,滿洲人裡麵,能和納蘭老師一樣與漢家文人打成一片,文采人品獲得漢家文人認可的人,太少,必須抬出來納蘭老師的詩詞天賦。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哦——哪裡不一樣?”
“現在納蘭老師在詞壇上已經成名了,應該開始他的夢想了。”
“……”
“……”
皇上心頭一哽。
保康一臉不服氣。
皇上一抹臉:“行吧。看在保康說得都對的份上,汗阿瑪就答應了。”
“謝謝汗阿瑪。”保康笑得比外麵的小太陽還燦爛。
看得皇上更是氣不順。
“汗阿瑪還沒說完。”
“既然容若去了西山……汗阿瑪再給添加一個人,赫舍裡家的赫奕。他和索額圖是不出五服的族兄弟,做事牢靠,目前理藩院任職,汗阿瑪又意提他做工部尚書。”
赫奕?保康沒聽過這個人,不過,既然汗阿瑪提出來,那應該人品可以,反正朝廷中的爭鬥勢力平衡等等他並不想參與,隻是,“赫奕要聽納蘭老師的。”
皇上:“……”
皇上那個氣啊。
他未來的工部尚書要聽容若的。
可皇上對容若,確實有那麼一咪咪的愧疚。
“行,汗阿瑪答應了。”
“汗阿瑪給容若封一個官兒,好名正言順。”
“行。明天就封賞。”
“要高一點兒……汗阿瑪,保康告退。”
保康“見好就收”,在他汗阿瑪要發火之前,麻利地“飛”走。
皇上:“……”
皇上愣愣地看著手裡章程,滿腹心酸地表示:他後悔送容若去五台山了。
皇上忍著滿腔“酸楚”,捏著鼻子給搶他兒子的對頭容若封了一個文華閣大學士的“高”官兒,還給了正經差事——西山驍騎營總兵,主管驍騎營的一切整改事務。:,,,,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