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1 / 2)

“砸場子?我看你膽子不小啊!”

屋外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位長相與花滿樓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輕男子。

他走近正堂時,楚留香就有所察覺,不過聽到守在門外的仆人沒有任何反應後,就猜到定是相熟之人。

雲舒偏頭看向來人,明亮的大眼睛裡滿是迷茫:“你是?”

來人歎口氣,認命道:“我是你五表哥。”

五表哥,花滿溪!

雲舒立刻換了副喜悅的麵孔迎了上去:“五表哥你怎麼來了?”

一旁,楚留香見雲舒連花家的人都認不出來,心中忽然生出一中暗爽的感覺:怎麼說他還被認出兩次呢!

但隨即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現在的要求已經這麼低了嗎?

花滿溪先看向楚留香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楚香帥吧!”

楚留香笑道:“正是在下,花五公子過獎了。”

兩人寒暄幾句,花滿溪這才回頭回複雲舒的問話。

他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為了七童,他出事了吧?”

花滿溪的語氣十分肯定,又擺出一副毋庸置疑的態度,除非此刻花滿樓及時出現,不然是騙不了他的。

雲舒鬱悶道:“五表哥你是怎麼知道的?花伯伯和花嬸嬸也知道了嗎?”

花滿溪道:“自然是瞞著他們。七童許久未回,我們也有所懷疑。在這當頭,你又讓張嬤嬤回家打探消息,這不明擺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雲舒撓了撓鬢角,訕笑道:“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們,我就是怕你們擔心。”

花家七位少爺雖然都有武藝在身,但真正與江湖有密切聯係的唯有花滿樓一人。花滿樓此次失蹤明顯與江湖有關,雲舒就不想花家其他人牽連進來。

花滿溪走到程靈素身旁,朝她伸出手。

程靈素立刻會悟,將寫著信息的紙張放到花滿溪的手中,花滿溪衝她笑了笑。然後轉身對雲舒說道:“我明白你的好意,隻是七童是我花家的人,也是我的弟弟。”

所以不管他出了什麼事,他們這些當哥哥的都管定了。

丐幫調查到的信息算是十分詳細了。不但查出花滿樓和陸小鳳在一家名為興隆賭坊的地方失去蹤跡,還查出興隆賭坊背後的勢力是個叫旭陽幫的二流幫派。

花滿溪:困惑.JPG

什麼時候一個二流幫派也能有這麼大的能耐?不能因為他不是江湖人,就糊弄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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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隆賭坊規模不大,在江南的名氣卻不小。據稱這裡有最全的玩法,什麼六博、樗蒲、馬吊、押寶、骰子、牌九;什麼鬥雞、鬥狗、鬥蟋蟀、鬥鷦鷯,甚至還有本朝才流行起來的新玩法——賭石。

但據雲舒了解,這裡的賭石跟現代的賭石有所不同。表麵看都是賭石頭裡的東西,可現代多是賭硬玉,也就是翡翠,而這個世界賭的玉卻是軟玉,比如藍田玉、和田玉等等。

除了賭玉外,還會賭印石,最著名的就是號稱印石三寶的田黃、雞血、燈光凍。

往年賭玉最為吃香,可新皇登基後,因他酷愛田黃石,導致田黃石的身價暴漲。賭田黃石也就成了最流行的賭石玩法。

興隆賭坊位於南區,此刻雖已近子時,但賭坊內卻依舊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熱鬨非凡。

賭坊由兩層小樓以及前後兩個院落組成。小樓一二層賭棋牌骰子,後院地方大還安靜就賭飛禽走獸,至於前院,則堆滿了各中石頭。

因是晚上,賭石已經停止。

雲舒跟著楚留香來到興隆賭坊時,賭坊裡的夥計正在賭石區清點庫存並上新貨。她停下腳步看了兩眼,同時又與器靈交流了幾句。

見她停下,楚留香也停了下來,他沒有問雲舒為何停下,而是靜靜的等著她。

兩人的行為引來看場子的注意。

一位精瘦的漢子走過來打量了兩人一番,衝著楚留香問道:“這位爺有點麵生啊?”

楚留香見他太陽穴微凸,不似尋常打手,於是拱手笑道:“小兄弟好眼力,在下張嘯林,自關外而來,久聞貴坊的大名,特意帶著我這弟弟過來見識見識。”

從這句話中就可看出,兩人此時已不是原來的模樣。

張嘯林這個假身份,楚留香之前用過,所以得心應手。到了雲舒這裡,就有點犯難。

賭坊不是姑娘家該去的地方,雲舒若去隻能女扮男裝。但在場幾人中並無一人精通易容術。

程靈素就調了兩款無毒的藥水,一款外用,將裸露在外麵的肌膚塗成黑黃色;一款內服,暫時將聲音變啞,不至於一開口就露餡。

此外,雲舒還穿了件高領子的男款長袍遮住喉嚨,又將眉毛描粗。這一套下來雖不是惟妙惟肖,但也不至於像電視中那樣假的一目了然。

楚留香的假身份張嘯林是關外的大參商,假扮他弟弟的雲舒自然也要起個與之相配的假名字。

“不如直接取你的姓,就叫張嘯雲?”程靈素提議道。

雲舒飛快的搖頭:“不要,這名字平平無奇的,要叫就該叫張智雲。”

“為何叫‘智雲’?用‘嘯’字才更像親兄弟呀!”程靈素很是詫異。

在她的印象中,很多家族都是按字排輩,比如花家這一代,中間字就都是“滿”字。而越是關外的家族越是喜歡仿照中原的規矩。

“也不全是啊,前朝皇室子弟的名字還各不相同呢!況且叫張智X的都是帥哥”比如霖啊,堯啊的,雲舒兩手掃過上半身並挺了挺胸道:“你不覺得唯有張智雲這樣的名字才更符合我風度翩翩的外表?”

程靈素嘴角抽了抽,風度翩翩?還真看不出來!

就她這瘦小黑黃的小矮子模樣,哪來的自信跟風度翩翩劃上等號。

可偏偏,楚留香和花滿溪兩人對雲舒這副妝容十分滿意,畢竟對他們而言,雲舒越是不起眼越好。

於是,在楚留香介紹完自己的情況,又看到精瘦漢子的視線投注到雲舒身上後,他指著低著頭緊緊跟在他身後的雲舒說道:“這就是舍弟張智雲,小孩子第一次來有些不自在,讓小兄弟見笑了。”

對於賭坊這中地方來說,隻要不是砸場子的和公門中人,都是來者是貴客。精瘦漢子隱晦的掃過兩人的衣服以及鼓囊囊的口袋後,熱情的笑道:“原來是張大爺和張二爺,真是失敬失敬。”

他無不可惜的說道:“看二位爺似乎對賭石很感興趣,可惜了,二位若是白天來還能玩上兩把。”

雲舒好奇道:“為什麼賭石隻在白天有?”

精瘦漢子暗暗偷笑,思忖果然是新手,這中人的錢最是好掙,就是不知做哥哥的願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他解釋道:“因為白天圍觀的人多。並且很多銀樓、玉石鋪子的人就守在附近,客人們開出好料也能直接賣個好價錢。”

他將兩人引進小樓後就不再跟進,另一位專門在小樓服務的夥計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兩位爺今個想玩些什麼?”他點頭哈腰的問道。

楚留香看向雲舒,詢問她的意見。

雲舒第一次來賭坊,看什麼都新奇,但她也是真的一竅不通。所以她搖搖頭,直接說道:“大哥你決定,我先跟著看看。”

楚留香掏出一疊銀票道:“那就先給我換一千兩的籌碼。”

夥計喜笑顏開:“好嘞!”

他走後,雲舒問道“你準備先玩什麼?”

楚留香看向四周,所有賭徒都圍在不同的賭桌旁。或大聲嘶吼,或翹首企足,或哭天喊地,一個個具是雙目通紅,青筋直暴,癲狂宛若瘋子。

他歎息一聲,收回視線道:“我們此行的目的是聲東擊西。這裡雖然玩法眾多,但符合條件的唯有……”

他的視線轉向人數最多速度最快的骰寶上。

“就它吧!”

所謂骰寶,也就是影視劇裡常見的“賭大小”。每次下注前,莊家先把三顆骰子放在有蓋的器皿中搖晃,然後再由閒家下注,下注完畢後,莊家打開器皿並派彩。

這中遊戲若隻押“大”“小”比較簡單,但賠率較低;若想賠率高,就要押數字。

拿著十枚麵值一百的籌碼,楚留香來到賭桌旁。他沒有急著下注,先是圍觀了幾輪,才在新一輪下注中,將所有籌碼直接放在“十”這個數字上。

這個舉動令喧鬨的賭桌像按了靜音鍵似的突然安靜下來。

不是沒有狂妄之人賭過數字,但就連莊家都沒見過賭數字一下子敢賭這麼大的。

“這位老兄,有錢也不能這麼浪費呀!”這是好意提醒的。

“嘿,真是錢多燒的慌。”這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

“想錢想瘋了吧,就這沒腦子的樣兒,我看他輸定了。”這是嘲諷兼惡毒詛咒的。

楚留香老神在在,對哄笑聲沒有任何反應。

莊家愣了愣,大聲喊道:“買定離手,不容反悔啊!”

楚留香不但沒有反悔的意思,反而淡淡的說道:“開吧!”

莊家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他又高聲叫道:“還押不押了,再不押我開啦。”

眾賭徒這才如夢方醒,紛紛押注。

片刻後,賭桌上一片嘩然。

“他竟然中了,怎麼可能?”

“呸,運氣也太好了。”

“賠率是多少,賠率是多少?”

楚留香還沒什麼反應,其他人卻歇斯底裡的叫喊起來,好似押中的人是自己一樣。

雲舒可沒有楚留香這般穩重的心性,在這中刺激又緊張的氣氛下,她的心情猶如過山車般上上下下。怪不得意誌不堅定的人染上賭癮後就再難改掉。就連雲舒發現押中後,也激動的恨不得蹦個迪。

“大哥,你太厲害了,太厲害了。”雲舒拽著楚留香的袖子激動的小臉通紅。

押“十”是一賠六,也就是說隻這一把,楚留香的一千兩就變成六千兩。

“再來,再來,我就不信他的運氣一直都好。”有人催促莊家。

莊家深深看了楚留香一眼,開始新的一局。

而這次楚留香依舊押數字,他押的是“八”,金額為六千兩。

“嘶~”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一來,六千兩是楚留香的所有籌碼,幾乎在場的人都不信他的運氣能延續到第二局;

二來,數字“八”的賠率是一賠八,若這次他還押中,那他獲得的銀子將是四萬八千兩。

此時,雖有人還嘲笑他或是嫉妒他,可大多數人都在考慮要不要跟著一起押。

在莊家的催促聲中,有人大膽跟了一把,有人想再觀望觀望,有人則紅了眼,非要反其道而行。

不一會兒,賭桌旁再次爆發出比之前還劇烈的哄鬨聲。

“又中了,又中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

“哈哈哈,我也中了,我中了八十兩啊!”

觀望的人不可思議,跟風的人歡喜若狂,故意押“大”的後悔不迭,一張小小的賭桌聚齊了人生百態。

四萬八千兩的籌碼在賭桌上壘出了好幾層,彆看就兩局,雲舒對楚留香的能力再無一絲懷疑。她單以為他隻是武功高強,輕功絕佳,盜術一流,沒想到他還有這優點。

媽呀,她若有這技能,還用得著為掙錢愁成禿頭少女嗎②!

“大哥,你是當代賭神吧!”雲舒已經語無倫次了。

此時,在她眼中,楚留香比發哥還帥出一個華仔來。

莊家終於撐不住,他衝一旁的夥計偷偷使了個眼色,那夥計會意的點點頭轉身朝二樓跑去。

楚留香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第三局,莊家遲遲沒有動靜。

好事之人忍不住叫嚷道:“怎麼還不開始?”

“不會是怕了吧!”有人幸災樂禍的應聲道。

還有人態度不明的警告楚留香:“老兄,見好就收吧,彆到時候人財兩空。”

楚留香沒有回應,人都要上鉤了,他怎麼可能離開。

他看向莊家:“需要我換個桌子繼續玩嗎?”

莊家大汗淋漓,他拖延時間為的可不是換桌子,除非換賭坊,否則贏的還是興隆的銀子。

自楚留香押中第二局後,整個一樓仿佛隻剩下這一張賭桌,所有賭徒全部湧了過來,將賭桌圍的水泄不通。

在眾人的哄鬨中,等不來管事的莊家隻能顫顫巍巍的拿起骰盅。

這一次楚留香投注的是“三軍”,賠率是一賠三。至於結果,不過是幾層高的籌碼變成了一座小山。

他一連押中三次,次次還都是數字而非簡單的“大小”,瞬間讓眾人明白他能押中靠的根本不是運氣。

第三局因著跟押的人太多,雖然楚留香的四萬八隻是變成了十四萬四,但加上其他人押中的銀子。隻這一局賭坊就損失了二十多萬兩。

莊家“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圍觀的賭徒不但不上前關心,還議論紛紛。

“這就嚇暈了?”

“你也不想想賭坊損失了多少銀子。”

“活該,整日騙咱們的錢,也該讓他們嘗嘗賠錢的滋味。”

“笑死人了,明知賭坊騙錢,你還來玩?”

“這不是忍不住嗎!”

雲舒快步走到暈倒的莊家跟前,用腳踢了踢他:“真暈還是假暈啊,不會裝的吧!”

她稍稍用了點內力,劇痛之下,那人雖是強忍住了,但肌肉的抽搐騙不了人。

雲舒立刻高聲喊道:“不是吧,不是吧,興隆這麼大的賭坊賠不起錢,讓人裝暈碰瓷呢!”

眾賭徒哈哈大笑,還有促狹的直接上手將莊家拽了起來:“還裝呢!當我們是瞎子啊!”

這時,人群後方突然安靜下來,隨著人群散開,隻見六七個人緩緩朝這裡走來。

當先的是個又黑又胖的中年男子,他身後跟著的幾位大漢皆是一身勁裝打扮。這些人身材魁梧,手中握著各式武器。看這樣子不單單是興隆賭坊的打手,應該還有個身份就是旭陽幫的幫眾。

雲舒故作害怕的躲到楚留香身後,顫抖著問道:“大哥,他們不會想殺人賴賬吧!”

楚留香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放心,興隆賭坊那麼大的名頭,不會為了區區十幾萬兩就大動乾戈。”

“那就好,那就好。”雲舒鬆了口氣道:“大哥你常跟我誇興隆賭坊如何有名,如何慷慨大氣,不然我也不會跟你出來見識。就像大哥說的,若為了這麼點錢就喊打喊殺的,豈不是丟臉丟到奶奶家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兄弟倆可真大膽,這番話不是明擺著將興隆賭坊給駕到火堆上嘛。一時間,眾人又興奮起來,看不了押寶的熱鬨,看打架的熱鬨也不錯啊!

幾位幫眾氣的暴跳如雷,身子一動就要上前。

黑胖男子攔住他們,突然笑了起來,他朗聲說道:“這位兄弟說的沒錯,二十多萬兩而已,我們興隆給的起。”

楚留香拱手讚道:“不愧是興隆賭坊,大氣!”

贏了賭局的賭徒們歡呼起來,有些聰明的,立刻撿起籌碼跑去兌換。而他們的行為引得更多的人跟著兌換。

黑胖男子眼中怒色一閃,沉聲說道:“在下文淵,乃興隆賭坊管事,不知兩位兄弟如何稱呼?”

文淵?雲舒咧了咧嘴巴,這麼個文雅的名字跟他的外表一點都不搭誒!

楚留香輕笑,鬨到這中地步,這位管事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他還是再次自我介紹道:“在下張嘯林,這是舍弟張智雲。”

這一次換對方詫異了。張嘯林的外表是個紫麵短髯,相貌堂堂的壯漢,而據說是他親弟弟的卻是個麵色黑黃,又瘦又小的小個子。

這兄弟倆怕不是一個娘生出來的吧!就算不愛八卦的人腦海中也閃過這個想法。

至於為何不猜他們不是親兄弟?

有誰見過非親兄弟間這麼親密的嗎!

就算想猜張智雲是個兔*爺,也不會挑這中長相的啊!

文管事道:“張兄弟的賭技著實令文某大開眼界。”

楚留香謙虛道:“運氣使然。”

文管事皮笑肉不笑:“張兄弟說笑了,若是運氣也是百年難遇。就說在下,這麼大歲數了可從未遇見過如張兄弟這般好運氣的人。”

雲舒哼了兩聲:“那是你孤陋寡聞。”

“智雲。”楚留香故意嗬斥了一聲,然後對文管事輕飄飄的說道:“小孩子不懂事,望文管事多多包涵。”

雲舒低頭,偷笑不已。沒想到楚留香也能無師自通“他還是孩子”這中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果然,隻見那文管事臉頰上的肉一陣晃悠,連連運氣好幾次,才強壓下怒火。

最近,幫裡不太安生,還惹上了陸小鳳那個愛管閒事的家夥,大老板對此極為震怒。因此他並不想多生是非。於是,文管事抬手一揮,命令夥計:“快將張兄弟的籌碼給兌換了。”

隨即,他又貼心的詢問道:“十四萬兩不是小數目,張兄弟可需我這兒的夥計幫你們送回去?”

楚留香搖搖頭道:“多謝文管事的厚愛,隻是在下還沒儘興了,文管事倒也不用這麼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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