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落座,餐廳內是一張長方形的餐桌,身為主人家的小森川會長坐在主位上,左手邊是他的女兒小森川由美,對方旁邊坐著助理真口澤之先生。
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是上野秋實,而他身邊則是大原一。
這個座位安排在情理之中,但似乎又好像帶著隱隱的針對,主要針對的對象自然就是被棒打了鴛鴦的兩個‘小情侶’。
坐在真口澤之邊上稍顯有些不太自在的小森川由美將求救的目光看向另一邊的人,但現在這種情況她的求助人也愛莫能助,隻讓她先暫時穩住。
小森川由美欲哭無淚,輕輕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緊張的情緒,按耐住快要從胸口跳出來的心臟,努力表現的和平時一樣。
“長島君就當在自己家裡,不用客氣。”小森川會長客氣的朝著右手邊的青年抬起裝著紅酒的高腳杯,麵上露著親切。
上野秋實輕輕頷首,同樣舉起酒杯和對方示意一下,隨後將杯口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下。
餐桌上擺放著精致誘人的西式餐點,上野秋實因為在歐洲那邊的活動學過西式的用餐禮儀,刀叉落在瓷盤上幾乎沒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動作優雅自然,看得他身邊的大原一小聲感歎。
“老師的刀叉用得真好呢。”
上野秋實動作微動,眼眸轉動,斜睨向身旁依舊一臉笑嘻嘻的人。
出了那個房間,他們都默契的裝作不認識,一直觀察著對方舉動的上野秋實是真的有點好奇對方在搞什麼。
他和小森川由美,還有那個叫真口澤之的青年。
上野秋實往對麵掃了一眼,之前天真活潑的小森川小姐此刻端著一副溫婉優雅的淑女做派,隻從隱隱有些發白的指尖和她麵上不自覺透出來的緊繃感覺到她現在似乎有些緊張。
上野秋實又看了她身旁的青年一眼,那是名看起來不苟言笑的青年,同時對自己也很嚴苛,筆挺的西裝上連一絲褶皺也瞧不見,嚴謹又正直。年紀不大,相貌也算俊朗,能被小森川會長留下來吃飯,加上之前看起來對方對彆墅的一切也輕車熟路,顯然對於小森川一家來說他不隻是助理這樣的身份。
或許有必要查一查?
除去他和自己身旁的人,另外兩個有懷疑的人剛才也都見過了,女傭千早和惠子,和千早比起來,惠子的年紀就要大些。四十多歲左右的中年女性,看上去很平凡,手藝卻不錯,今天晚上的料理就是她全權準備的,除了負責小森川一家每日的料理外,她最主要的工作其實是照顧老夫人。
老夫人今天出門去做了體檢,回來時有些疲憊,這會兒已經睡下了,惠子在一旁照顧,餐廳這邊,是千早在一旁待命。
目前為止除了小森川一家看起來有點淩亂的人際關係,其他的暫時還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餐桌上的氛圍也還算寧靜,大概是不想讓客人覺得自己被冷落,小森川會長會時不時的挑起一些話題。
“長島君這麼年輕還一表人才,想必身邊也不乏一些有些優秀的追求者吧,冒昧問一下,長島君現在還是單身嗎?”
小森川會長笑得溫和,口吻上頗有一種家中親戚詢問晚輩近況的親切。
然而他這個問題卻讓餐桌上大半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小森川由美刷一下抬起頭看向對麵,眼睛亮閃閃的,似乎暗藏著某種閃閃發光的期待和八卦。
坐在上野秋實身邊的青年也偏過頭,一雙眼毫不掩飾地觀望著。
而兩人的舉動似乎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真口澤之放下手裡的刀叉,拿過一旁的紅酒輕抿一口,視線也一起看了過來。
加上問出這個問題的小森川會長,餐桌上的視線一下全集中在了一個方向。
作為視線中心的上野秋實眼簾半闔,眉目低垂,被眼睫遮擋的眸光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隻從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上看出幾絲不喜與人交談的疏離和冷淡。
聽到小森川會長的問題,他輕輕抬了下眸,小森川會長像是單純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在詢問小輩似的,在主人家,上野秋實自然不會失禮的讓主人下不來台。
他搖了搖頭,隻淡淡解釋:“工作比較忙,暫時沒時間考慮私人的問題。”
他剛說完,就看到坐在對麵的女孩兒明顯鬆了口氣,隨後擠眉弄眼地朝著自己身旁的人打眼色。
儘管想讓自己表現的溫婉淑女,但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似乎藏不住自己的本性,稍不注意就現了原形,又在其他人看過來的時候欲蓋彌彰地垂下眸,安靜的像一朵漂亮恬靜的。
小森川會長一臉欣慰感歎:“年輕人有衝勁確實不錯,但如果遇上合適的人也不妨試試看。”
上野秋實點了點頭,又聽到小森川會長說:“不知道長島君覺得小女怎麼樣。”
猝不及防調轉的話頭讓上野秋實一怔,那邊的小森川由美已經叫了出來:“爸爸!”
“你在亂說什麼呀!”小森川由美臉色微微泛紅,身側和對麵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更是讓她感覺到一陣窒息和慌亂。
救命救命救命,她爸在搞什麼啊!要是被阿一誤會了怎麼辦!!
再說長島老師是被她請回來為奶奶生日會演奏的客人,對第一次見麵的人就說這種話,她老爸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小森川由美心裡放聲尖叫,腳趾都摳在了一起,當著旁人的麵不好發火,也不想讓身邊的心上人看到自己暴躁的一麵,她也隻好壓住心裡的尷尬帶著滿臉窘迫羞赧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老父親。
小森川會長恨鐵不成鋼的反瞪回去。他就想不明白自家寶貝閨女看上那個大原一什麼,一天還遊手好閒無所事事沒個正經工作,跟個街溜子似的,就一張油腔滑調的嘴哄得由美才認識沒多久就把人帶回家裡,呆了一下午,甚至還沒跟他這個做父親的說!簡直不像話!
他說那些話也不是打算將自家寶貝女兒推給頭一次見麵的人,隻不過想讓由美清醒一點,睜開眼睛看看周圍,她要什麼什麼也彆想進他們家的門!他不同意!絕對不同意!
上野秋實輕輕眨了下眼,一時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被扯進這家人的私事裡麵去。
對麵的小森川由美滿眼尷尬地朝他擠出一個帶著歉意的尬笑,坐在她身旁的青年眉頭微微皺著,金絲眼鏡後方的視線稍顯幾分銳利,隱晦地在他身上打量。
不過再怎麼隱晦上野秋實也不可能感覺不到。腰上忽然一緊,有人輕輕扯著他的衣擺,似乎在提醒他趕緊表態。
要不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上野秋實差點沒控製自己露出一雙死魚眼。
乾嘛呢?
被小森川會長這麼明晃晃嫌棄的萩原研一一點也不介意,他和由美又不是真的有那種關係,本來就是故意做給人看的,但他也沒想到對方會因為嫌棄他扯上小秋實。
為了不讓情況變得更加複雜,他隻好借著桌布的遮擋給身邊的人一點暗示。
小秋實,愣著乾嘛,快說話呀。
上野秋實扯了扯嘴角,語氣很平靜:“小森川小姐很可愛。”
小森川由美臉上泛起的紅暈更重了,她不受控製的低下頭,放在桌下的手捏緊了自己腿上的裙子,不敢去看那邊好友的表情。
她發誓她對長島老師一點想法都沒有!要是她和阿一友誼的小船就這麼翻了,她一定不會放過自家老爸的!!
上野秋實的話剛說完就感覺腰上的拉扯感更重了,他麵癱著一張臉,繼續麵無表情:“想來不久後小森川小姐就會遇上自己的心上人,小森川先生不用擔心。”
聽出他話裡委婉表達的意思,小森川會長雖然隱隱有些失望,但因為本身也沒多大的想法,麵上也就沒表現出太大的情緒起伏。反倒如果這人真表示出有意向的樣子,他的表情說不定還會變一下。
他頗有些嫌棄地瞥了瞥自家被人小嘴叭叭幾句就哄騙過去的傻閨女,又樂嗬嗬的將話題跳到彆的地方去,仿佛剛才不過隻是隨口一提。
他沒揪著這事兒繼續說下去,在場的人除了上野秋實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上野秋實掃了眼那邊麵部不再像剛才一樣緊繃的青年,又用餘光瞥了眼身旁的人,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吃過飯,小森川會長和助理似乎還有工作要處理,簡單說了幾句後便一起離開了,其他人到了客廳,女傭送來飯後消食的茶點。
礙於剛才的事情,小森川由美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加上想給好友製造機會,隨便找了個借口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客廳裡隻剩下披著長島秋馬甲的上野秋實和同樣披著大原一馬甲的萩原研一這兩個對彼此都非常熟悉但隻能裝作不認識的同期好友相顧無言。
按理來說,他們兩都算是小森川一家的客人,將兩個客人丟在客廳不見一個主人家似乎有一點失禮,但上野秋實掃了眼跑出去後又自以為隱蔽的很好趴在一邊角落後麵朝著客廳偷看的小森川由美,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在這種隨時都可能有人經過和出現的地方,有些話自然不可能直接了當的問出來,上野秋實隻是用眼神朝那邊瞥去,問:‘你在搞什麼名堂?’
萩原研一眉梢挑了挑,同樣不著痕跡的瞥了眼小森川由美在的角落,隨後堆起一臉笑意,往旁邊湊近了些,靠在沙發扶手的一邊,和坐在旁邊沙發的青年熱切地拉攏關係。
“長島老師,上次在劇院演出的那首曲子是您自己原創的嗎?”他嘴上笑意盈然地問,適時表現出幾分不好意思:“其實我是您的粉絲,上次的曲子一聽就特彆喜歡,不知道能不能加個聯係方式?”
角落後麵的小森川由美捏緊了手,眼底滿是激動: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先要了聯係方式以後再找機會約飯,一來一去關係不就熟絡起來了嘛,阿一加油,衝鴨!!
不知道他在小森川由美麵前用了什麼荒謬的理由,看著兩年不見的好友這副作態,上野秋實沉默的,用眼神送去自己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