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失火了!!”
“快跑!!”
大門打開後,拍賣會場的人在保鏢錯愕不明的疑惑下魚貫而出,會場內的滾滾濃煙也像是徹底打開閥門,隨著人群一起蔓延至房間外麵。
人群在咳嗽聲中快速逃離,有人想要乘坐電梯,但電梯正在往下,再上來還需要一定時間,滿腹慌亂和害怕自己喪生火海這份恐懼的客人們根本沒有等待下去的**,一群人焦急慌亂的四散而逃,擠入逃生通道。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原本熱鬨的拍賣會場就沒人了,連外麵等待的保鏢和工作人員也因為感染了恐懼而隨著人流一起行動。
蔓延著濃煙的會場已經看不太清楚裡麵的情況了,上野秋實捂著口鼻狼狽的跑出大門,身上的白襯衫和臉都染上了一點黑色的痕跡,完全就是一副剛從火場裡跑出來的模樣。
在路上看到零散幾個還愣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的人,他語氣焦急的說:“快點去避難,會場發生了火災,已經聯係消防了,快點離開這裡!!!”
他指揮這些人追上人群下去避難,又腳步不停的在會場附近的房間一一叫人,把人群全部驅趕離開爆炸現場。
要是直接跟人說這裡等下會發生爆炸,耽誤的時間不說,甚至還可能被當做玩笑話不屑一顧。
上野秋實微微喘著氣,在大致確認樓層內已經沒什麼人後,腳步不停的跑向逃生通道。
……
米花大飯店的一樓,從地下車庫上來的電梯停在一樓的電梯口,移動門往兩遍打開。
琴酒取下嘴角的香煙,走進電梯內,按下了樓層按鈕,按下關門,移動門再次緩緩合上。
“……什麼?!十七層發生火災??”
正在一樓巡視的飯店負責人接到經理打來的電話,瞬間暴怒:“之前的消防檢查你們是怎麼做的?還不快點組織人員避難,要是發生什麼意外我們一起完蛋!”
負責人氣的掛下電話,一邊聯係消防一邊走到前台和工作人員說:“十七層發生嚴重火災,從現在開始不要讓人上去,順便通知其他上下幾個樓層的人,讓他們安排人員避難,在消防來之前十七層禁止進入,電梯還能正常使用嗎?”
“還可以。”工作人員有些遲疑的說:“剛才有位客人坐電梯上去了。”
“什麼?!”負責人心裡一驚,連忙問:“他去的幾樓?”
“十四樓。”
……
“叮——”
緩緩上升的電梯在十四樓停下,移動門向兩側打開。走出電梯的琴酒吐出一口白霧,將手裡的煙丟在地上,用鞋頭碾滅,雙手插兜緩緩走向逃生通道口。
和電梯相比走樓梯無疑是慢的,雖然情況緊急,大家都著急逃命加快了速度,但人流擁擠,爭先恐後的推搡反倒使得逃生的速度變慢。
琴酒來到逃生通道旁,混亂如千軍萬馬奔騰而過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很快就傳了下來。
他看到了一群衣著光鮮卻狼狽的好似喪家之犬一般倉惶逃命,連最基礎的形象都無法繼續維持下去的貴商富豪們。
琴酒喉間溢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嗤,在通道旁的轉角望著逃竄的人群,視線搜尋著自己所要的目標。
沒有。
一直到這些人跑下十四樓的樓梯,他也沒能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琴酒眉頭跳了跳。
“大哥,目標在十五層就停下了,他往彆的方向跑了。”
耳麥裡傳來伏特加的聲音,琴酒眼底升起幾分不耐煩的神色,踏上樓梯台階。
因為工作人員傳來的警報,十七層以上的幾個樓層和以下相鄰的兩個樓層的客人和工作人員都在進行撤離,在一眾向下逃跑的人堆裡,一身黑衣逆行向上的男人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一個工作人員甚至想要提醒他走反了,快點下去避難,伸出的手在快要碰到對方胳膊時被避開,男人冷凝的目光掃了過來,工作人員猛地打了個哆嗦,渾身僵硬地將手收了回來。
九點三十二分。
距離爆炸還有三分鐘。
上野秋實微微喘息著跑下樓梯,卻意外看到了正朝上行走的長發男人。
冷冽的氣息和煙草味從他身側擦肩而過,那人的視線似乎朝他輕瞥了一瞬,上野秋實極力控製著自己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自然無比的跑下階梯。
……
十五層,一個身穿墨藍色西服,體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滿頭大汗地在走廊上奔跑。
他的神情看起來很焦急,衣領上的領結因為阻礙了呼吸的節奏而被扯的鬆鬆垮垮。
他剛才接到了電話。
有人要殺他。
就在今天,就在這次的拍賣會上。
如果不是剛好發生火災,他出來想打電話報警拿出靜音的手機剛好接到電話,說不定等下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殺手就在這裡,就在這家飯店,就在他剛才所在的拍賣會上。
想到自己今天晚上都一直無知無覺的和企圖收割自己生命的死神待在同一個地方,甚至死神可能就在他周圍注視著他,在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中,想好了如何殺死他的方式,男人渾身發冷,禁不住的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要趕緊離開這裡。
男人在心裡對自己說,他避開人群,想要從員工通道逃離。
電梯他不敢坐,逃生通道的人太多,他不知道殺手是誰,同樣不敢繼續跟著人群混在一起。
他不想死。
米花大飯店他來過很多次,員工專用的貨運電梯在哪裡他知道,那裡一般都沒什麼人使用,隻要能坐上去,他就能順利離開這裡。
男人心裡提起一股勁,一麵避開人群,一麵謹慎又迅速的朝向員工通道跑去。
錯落的走廊和拐角讓這一條逃生之路顯得格外漫長,值得慶幸的是,大部分的人都已經乘著剛上來的電梯下去避難了,沒能上去的人也跑向了逃生通道,所以他沒碰上什麼人。
嗒、嗒——
一陣顯得有些過於從容的腳步聲傳來,男人不知為何眼皮忽然猛地一跳,像上天傳來的預警一樣,迫使他不假思索的停在了下一個轉角前麵。
男人喘著氣,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用袖口粗魯的擦了把額上快要流到眼睛裡的汗水擦乾淨,目光瞬也不瞬的望著前麵,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側偏移。
是還沒來得及避難的人嗎?還是工作人員?
又或者是追著他來的殺手?
男人不敢確定,心底控製不住的升起一陣恐懼。但員工通道和貨運電梯都在這個轉角後麵,男人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腳下一轉,迅速轉身,想找個地方先藏起來,等人過了再出來。
隻是這一段路都很長,還沒等他跑去藏好,轉角後麵的人就慢慢走了出來。
一身黑衣,風衣下擺隨著走動在空中劃過的弧度像翻滾的黑雲一般,伴隨著無言的壓迫感,步步臨近。
沒想到這次的目標警覺性會這麼高,琴酒站在轉角處看著對方匆忙逃離的背影,眉尾微微上挑,一手插兜,一手從口袋裡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武器。
口徑7.65毫米的M9手,槍。
保險栓被按下的哢哢聲在走廊上輕輕響起,槍口的中心點對準了目標心臟所在的位置,男人勾動唇角露出一抹帶著譏諷的弧度,手指扣在扳機上,慢慢壓下。
“砰——!”
一聲槍響在走廊裡傳開,前方跑開的男人被聲音驚的差點絆倒,扶著牆穩住自己,驚愕不已地回頭看去。
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周身殺氣騰騰的男人以及……被彈飛出去撞在牆上又落到地麵發出輕響搖晃的黑色M9。
男人眼睛瞬間瞪大,明白這就是過來殺自己的殺手,也顧不得去想為什麼槍響過後對方的槍會掉在地上,驚慌失措地朝前方賣力的奔跑,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逃出這個不祥之地。
在他身後,琴酒眼睛微微睜大,他望著前方逃竄到另一個轉角後背影從視線裡消失的目標,目光漸漸收斂,放下手,轉動著眼珠緩緩移動,瞥向自己右側的走廊。
一個服務生打扮的男人出現在那裡。
黑色的短發,臉上帶著一副看起來很厚重的黑框眼鏡,淩亂的劉海和碎發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叫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真實長相。
他似乎是跑的很急,鼻梁下方顏色有些豔的嘴巴微微張開喘氣,胸膛的起伏帶動了肩膀,抬起的手臂前方手指握著的是一把方便攜帶的袖珍□□,槍口正對著他這個方向。
琴酒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放下手後並沒有去撿自己掉在地上的M9,反而放進口袋裡,側過身,目光望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青年,抵著舌根輕嘖一聲,問:“你是誰?”
話音剛落,樓上便傳來幾聲巨響,地麵和天花板開始晃動,頂上的燈光搖晃,牆上掛著的裝飾畫掉落下來,天花板上落下了好幾縷砂土粉塵。
九點三十五,原本預設在拍賣會場的炸彈按時爆炸,但人員已經儘數撤離,所以可能並沒有造成多大損失。
在槍口下依舊泰然自若的男人輕嘖一聲,開口道:“那個火災,是你搞出來的。”
雖然是疑問的句式,但他說的十分篤定。
這次的行動知道的人並不多,這人不僅提前知道了他們的計劃並將人員及時撤離,還知道他們這次行動的目標,在他出手時及時出現阻撓,讓目標順利逃跑。
琴酒看著對麵一言不發的青年,綠色的眸子逐漸變得深邃冰冷,像深不可見冰冷幽暗的深潭。
“你是誰派來的,又或者說,你的上線是誰?”
男人一點都沒有被槍指著的自覺,反倒從容的像是他才是拿著槍指著他人威脅的一方,語調裡裹挾著無法忽視的殺意,冷的如同冰川之下常年不化堅硬無比的寒冰,寒氣刺的人透骨生寒。
上野秋實緩緩地吐出一口長氣,平複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在心底將對方的危險等級又提升了幾個階梯。
能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保持冷靜的人,要麼是純粹的不怕死,要麼就是對自己充滿自信。
自信即使開槍自己也能輕鬆躲過。
上野秋實的嘴角輕輕扯了下,想不通為什麼這樣的高危險分子可以在大街上招搖過市,堂而皇之的布下炸彈,甚至上門追殺。
日本的公安體係還有救嗎?
上野秋實不受控製的想起自己那兩個畢業後打算加入公安係統的同期好友,不禁為他們的未來感到一絲憂慮。
不過現在也不是可以胡思亂想的時機,上野秋實目光銳利的望著男人,盯緊對方的一舉一動,不敢有絲毫鬆懈,大腦極速轉動,構想著自己等下的逃離路線。
不過現在……可以多拖延一點時間最好。
他一聲不吭,琴酒也沒再多言,兩人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對峙。
“大哥,目標正在前往逃生通道。”
耳麥裡傳來伏特加的聲音,耳機的隔音效果很好,聲音並沒有傳出去,上野秋實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