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諸伏景光輕輕笑了起來,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哄鬨脾氣的小孩子一樣,“你可是能拿全校第一的人,我怎麼敢小瞧你呢。”
“隻不過……”諸伏景光將下巴放在他肩上,另一隻手握住了他扣著自己手腕的手,如同歎息一般輕聲低語:“有些時候其實更希望你能多依賴我們一點,我知道你很厲害,也比任何人都要堅強,但作為朋友來說,有時候就算被麻煩也是件會讓人感到高興的事。”
上野秋實抿著唇,試圖扒拉他的手把人弄開。
“又或者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和你說,一個人默默處理了,受傷也不告訴你,遇見什麼麻煩的事情也不找你幫忙,這樣你會高興一點嗎,秋。”
不會,甚至會非常生氣。
上野秋實光是想想他說的情況就忍不住黑了臉,但在下一秒忽然回過神,停下手裡的動作,麵上多了幾分茫然。
大概是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情緒變化太明顯,諸伏景光心裡輕輕歎口氣。怎麼會有人遲鈍到這種程度呢?他實在忍不住想,這個人腦子裡好像完全少了那麼一根弦,有些事情不和他主動說清楚,他好像永遠不會意識到問題所在。
但好在,並不是聽不進去彆人說話的類型。
“所以以後要不要試著多依賴身邊人一點,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讓我們可以更安心,我可以這樣拜托你嗎,秋。”
上野秋實垂下眸,似乎在思考。諸伏景光沒有催促他,隻是充滿耐心的等著。
這個過程就好像在等蝸牛慢慢爬出自己的小房子,任何一點風吹草動或許都會驚擾到對方。
諸伏景光有時候也挺奇怪,明明上野秋實的家庭環境和諧又幸福,開朗憨厚的父親,溫柔恬靜的母親,明明是在這樣充滿愛意的環境下長大,這個人反而養成了一種孤僻自主的性格,固執又倔強的過分。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久到房間裡的空氣都仿佛陷入了一種近乎凝滯的狀態,呼吸聲成了空氣和時間唯一還在流動的證據。
上野秋實輕輕點了下頭,隨著頭顱晃動的發絲掃過諸伏景光的臉頰,心臟也像是被人拿著羽毛輕輕掃了下,微妙的癢意從心臟擴散到整個胸膛,他也徹底放下心來。
“那就這麼說好了。”諸伏景光握住他的手,將人緊緊攏入自己懷中,像是得了什麼不得了的承諾一樣,連發出的歎息都多了一股心滿意足的味道。
上野秋實實在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抿唇,壓低了聲音不滿開口:“你還要這樣抱到什麼時候?”
黏黏糊糊的,煩死了。
視線裡清楚的看到隱藏在發絲縫隙下微微露出一點形狀的耳朵肉眼可見爬上誘人的紅色,諸伏景光眼底慢慢散開笑意,從善如流的鬆開手臂。
他一放開,上野秋實就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拉開距離,頭也不回的趕人:“事情說完了,我還有點事,你自己找點事情做。”
諸伏景光好脾氣的應了,問他:
“中午想吃什麼?我打算去超市買東西,順便買點食材回來。”
“隨便,都可以。”上野秋實回答的有些敷衍。看他這樣,諸伏景光知道自己如果再繼續賴下去估計又要把人惹惱了,笑著說:“那我去超市看看再做決定,要是突然想到什麼,可以打電話給我。”
“嗯嗯嗯。”上野秋實點了好幾下腦袋,諸伏景光在心裡搖搖頭,轉身朝房間外麵走去,離開的時候還將門貼心的帶上。
聽到房門合上的聲音,上野秋實才慢慢轉過頭,小心翼翼的用餘光瞥了下門口的方向,確定人已經走了,這才有些卸力的垮下肩膀,蹲在地上抬手捂住自己有些發燙的臉,受不了的咒罵一聲:“煩死了!”
……
滴答、滴答——
時針在一點一點往前走動,天空萬裡無雲,地麵人潮湧動,遊樂場的大門排上了長長的隊伍,歡聲笑語猶如失真一般聽得不太真切。
遊樂場的項目裡,往日裡最受情侶歡迎的摩天輪卻在這樣一個熱鬨非凡的日子裡布上了警戒線。穿著製服的技術人員蹲在儀器前麵專注又焦急的在尋找什麼,黑色短發的女警拿著對講機仰頭,緊張地注視著摩天輪上麵。
摩天輪還在運作,車廂裡卻看不見幾個人影。滴答滴答的聲音不斷作響,吵得人心情煩躁,但找不到來源。
在臨近最高處的一個車廂內,一頭自然卷發的青年蹲在地上,神情專注認真地拿著工具拆解著屏幕閃爍著倒計時的炸彈。
鮮紅的數字跟隨著秒針的節奏跳躍,青年忽然放下了手裡的工具,也停下手中拆解的動作,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給自己點了支煙叼在嘴裡,拿起一旁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動。
滴答、滴答——
倒計時接近尾聲,紅色的數字在最後倒數,青年麵色平靜,嘴角甚至還勾出了一抹微笑的弧度。
3
2
1
0
嘭——
上野秋實猛然睜開眼睛,整個人徑直地坐起身來,茫然地望著前方的書架。
剛剛那是……什麼?
好奇怪的夢。
他抬手放在胸口,胸腔下的心臟在劇烈跳動,手指也能感受到那份震動,撲通撲通的聲音在安靜漆黑的房間裡被擴大了無數倍,像是夢裡煩不勝煩的滴答聲,聽的人心情煩躁。
他轉頭看了下放在床頭櫃上的鬨鐘,還差十三分鐘到早上五點,外麵的天還沒亮起來,窗外一片寂靜和黑暗。
上野秋實坐在床上,望著時間,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那麼奇怪的一個夢。